長幸最近總想起以前師父跟說過的一句話:
“凡事惦念得多了,得不到便也就沒什麼了。”
以前并不懂這句話,既然是惦念在心頭的事,又怎麼會不想去得到呢?得不到又怎麼會無所謂呢?
而到如今,依舊不懂。
于是執著于心中想要得到的一切,執著于無論如何都要護好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人。
系統說,這是犯了癡。
長幸卻看著水中的魚兒道,無所謂,恨也好,嗔癡也罷,只要白瑾行還在邊,只要白瑾行能一直好好的,便心滿意足。
尤卿找來那時正是一日的午后,火紅的云霞燒了半邊天,整座湖心閣都映襯在那片火當中,水面上泛著裹著金的橙紅,絢爛至極。
長幸給他倒了杯茶:
“我前兩天在他上留了個追蹤咒,若是他有所行,我必然能查到幕后那人。”
尤卿看了看那杯茶,問道:
“查到了?”
長幸點點頭,說出一個地點:
“臨澤湖畔的萬澤樓,似是七樓的一個房間,守衛有些森嚴。”
尤卿有些驚奇,又蹙眉道:
“你這本事倒是厲害,竟能查到如此細致。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何不將此事告知瑾行,既然是要護他,這般藏著掖著不覺得麻煩?”
他方才就是從白瑾行那兒過來的,兩人談了一下朝堂上的事,他還留了心眼,小心的刺探了一下白瑾行,想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長幸暗里為他做的事。
結果白瑾行竟是完全不知。
所以尤卿很是納悶,這才問了出來。
長幸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
“很多事不好讓他知道。”
這話說得很含蓄,可尤卿卻還是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畢竟現在白瑾行還不知道長幸的真實份,且他被朝堂上的事纏,倒也做不到把注意力放到鬼面人的上來。
況且因為他蕪陵君的份,若是被人知道他與鬼魅妖邪多有牽扯,怕是會惹來大麻煩,到時那些暗地里抓他把柄的人,定是會不留余力地給他添堵。
尤卿角扯出一諷刺的笑,半真半假地嘆著:
“說起來北晉倒也奇怪,專信神權,卻不能妄言妖邪,仔細想想倒是說不出地可笑。”
“人心中有信仰,所以存在神明,而又因為恐懼生死與未知,所以畏懼妖。說起來,在凡人心里神仙和妖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對未知的態度不一樣罷了。世上所有的未知,只有庇護他們的,才被他們稱作神明。”
尤卿好一陣發愣,他完全沒想到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頗有點把他的三觀震碎的意味。
他本以為他自在容云天境修煉,多也勘破了世俗紅塵,不被這世俗思想所束縛了才對。而今聽到這番話,他才覺得自己尚且不夠境界。
長幸倒也不在意他心中怎麼想,只是斂眉沉思了一會兒,便把話題引回最初的問題上:
“萬澤樓那邊我不方便去,所以才找你來幫忙,此事事關重大,若當真查出了鬼面人背后有人,你一定要讓白瑾行小心提防,莫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畢竟他們在明,敵卻在暗,雖然長幸現在暫時可以牽制住棘手的鬼面人,但仍舊猜不出他們接下來到底想做什麼,所以必須得事事小心。
尤卿點頭應下了,直說今晚便布局去調查。
尤卿走后長幸又在水軒坐了一會兒,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一點點失去,漸漸蒙上了一層暗沉的,巧的是這時候白玖玖便過來了。
長幸覺得驚訝,看著那手中拎著酒壺跑來的小丫頭,笑道:
“你這丫頭怎麼過來啦?”
白玖玖把兩壺酒放到白石案上,笑瞇瞇道:
“這是大嫂去年釀的桂花釀,我惦記可久啦,今晚趁著哥哥們都不在,我便帶酒來看你啦!”
長幸眼睛亮了亮,說起來可好久沒嘗過桂花釀了,心中一時興,拉著白玖玖的手就坐了下來:
“那可倒好!咱們今晚可以借著夜痛飲一番,一醉方休!”
長幸子一向放得開,此時豪爽得更像江湖中的俠,子爽朗得惹人喜歡。
白玖玖與格相投,知道一定喜歡,臉上便也笑開了花。
下酒菜是小雅剛剛做的幾道小食,打開那兩壺桂花釀,便有一陣桂花的香甜滋味溢出,隨著清風徐來,飄到了遠。
這酒并不醉人,細細品嘗時還帶著淡淡的果甜滋味,很是好喝。可兩人舉著白瓷酒杯了幾下,幾杯下肚,話也就多了起來,簡直有些喋喋不休。
長幸或許是心不大好,拉著白玖玖的手說了一通話,可看起來心又很不錯,臉上一直帶著笑,角就沒放下來過。
看著這樣的長幸,白玖玖有些糊涂了,這一糊涂的下場就是跟著對面人借酒澆愁,兩壺酒大半個時辰就沒了,把自己也給折騰有些醉了。
“長幸我跟你說啊,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又見那大祭司了,說起來這人真的好討厭啊,為什麼長得那麼好看,還總沖人笑,招蜂引蝶的真是討厭極了!我才不喜歡這麼不正經的人呢……可他的眼睛,多漂亮啊,我總會想起……”
長幸臉上紅通通的,托著腮半瞇著眼睛傻乎乎地笑:
“哦?想起了什麼?”
可這一問,白玖玖卻遲遲不肯再說了,抱著酒壺傻乎乎的樣子,里不知道呢喃著什麼,末了又敲了敲腦袋,皺著臉很是苦惱的樣子:
“我……我記不清了,小時候發過一次高燒,就把很多事都忘了……”
可是,可是……有多次的午夜夢回,在那時期的夢境里,滿天飛舞的桃花瓣下,有人抱著躍上那高高的神臺,眼中似乎映著天邊跳躍的金,猶如從天而降的神祗。
——您是春神大人嗎?
——是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