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他。

　“段廷！”

　“老奴在。”

　魏安然擺擺手，段廷便了然。

　他走到書架前，從上面取下一個匣子，雙手奉到夜非辰面前。

　“王爺，珍奇齋南北共一百七十四間鋪子，十八年間共賺得五千八百九十六萬兩銀子。按照最初的約定，一半歸您。”

　夜非辰聽著這一個個數字，掩飾不住的震驚。

　竟然有這麼多！

　要知道，貴妃娘娘一年也不過六百兩年例，京城中的普通人家，一年也不過二十兩銀子的開銷。

　這五千八百九十六萬兩……著實是天文數字了。

　“不過，我們小姐說了，銀錢雖是個好東西，對來說也沒什麼用，左右不過院里那一方小天地，錢多了反而遭人算計。這五千萬兩并一百七十四間鋪子，還有庫房里的那堆石頭，統統雙手奉上。”

　段廷這話說得不疾不徐，仿佛像是拿走幾張紙這般輕巧。但聽到夜非辰耳朵里，卻是驚天巨嘯，甚至有一瞬間頭腦空白。

　五千萬兩銀子，還有生意鋪子，都給他了……

　可是為什麼呢？

　真的像他說得那樣，怕人惦記嗎？

　夜非辰警惕地抬起頭，這便宜都讓他給占了去，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

　夜非辰看著魏安然，目探究，“魏安然，你打的什麼主意？”

　“就是段廷說得那樣，若王爺不相信，那我再給您添一條……”

　魏安然笑了一下，“不過是想花錢，買定王爺守口如瓶罷了。”

　魏安然花五千萬兩銀子，不只是買他封口這麼簡單，更是花錢截斷了珍奇齋和自己的關系，買的一條命。

　雖然接手珍奇齋的事很有人知道，但天下哪有不風的墻，只要有心人想查，也定能查到的頭上。

　只有把東西都到夜非辰手里，讓他把自己的痕跡覆蓋掉，日后出了事，才不會找到自己頭上。

　若夜非辰造反失敗，只要讓段廷和段東假死，再換個份，任憑皇帝怎麼查，也不會查到和母親的上。

　夜非辰抬眼看著，突然笑了一下，對的想法已經了然。只是目中還流出些許懷念。

　他懷念的，是在南漳村的魏安然。

　那時候的魏安然，眼睛里是清澈的靈，會甜甜的他一句“師兄”，然后臭著臉數落他和竹虛；沒有現在這般艷，也沒有現在這般沉穩，稍稍逗兩句，就氣得杏眼圓睜，掐著腰，非要給自己討回公道才行；剛給他行針時，小心翼翼地躲著，就差閉上眼，臉微微發紅，帶著，作卻行云流水，不一點干擾……

　這些好，就恍如被掩埋在時的塵土之下，只剩那一沓沓銀票，和不帶的對話。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竹虛為什麼會嘆，懷念在南漳村時的生活。

　他懷念的不是南漳村，而是那個說話做事干脆利落，還會眼珠一轉，算計自己師傅的野丫頭。

　“花這麼多錢，就為封我的口，魏安然你可真是大方。”

　魏安然客氣地笑了笑，思緒卻飄飄悠悠，落不到實。

　“錢這種東西，一輩子也花不了多，于我沒什麼用。”

　夜非辰從段廷手里接過匣子，站了起來。

　魏安然下意識地以為他要走，于是也站了起來，準備送客。

　誰知道，夜非辰站起來后，把匣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你是魏家的人？”

　段廷閉了閉眼，心道：自己雖然被趕出魏家，但小姐想的不錯，只要想查，早晚能查到魏家的痕跡，他這舊奴份也瞞不住，不如實話實說。

　“回王爺，老奴確實是魏家的。”

　“你倒是個念舊的，要本王說，就趁著魏家沒了可靠的人，把這些銀子鋪子都收拾收拾，改頭換面的藏到自己懷里，也沒人來找你，畢竟，魏家人都死絕了……”夜非辰的話里不帶一。

　段廷低著頭，不敢看他，只是恭敬地回答他：“老奴恩于魏家，斷不敢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

　“那魏氏和魏安然在南漳村生活了十年，你是沒發現呢，還是本沒找呢？”

　段廷：“……”

　夜非辰拍拍他的肩，手上施力，得他微微彎了腰，他覺得自己背上有千鈞重。

　“若你尋了十年都未果，又怎麼能在一朝一夕間找到的蹤跡的？魏家人那麼聰明謹慎，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務，全權給一個被逐出家門的老奴？還有你那個義子，他是你從西北帶回來的，你沒事去西北做什麼，單憑你的份，恐怕在西北不好行事，你是和誰去的？我派人尋了幾年那半塊玉佩，毫無所獲，怎麼就這麼巧，選了這個時候出現在珍奇齋？”

　夜非辰心里的疑問一腦的問了出來，只是這問題都涉及辛，且回答環環相扣，即使他和小姐商量了無數種解釋的托詞，也為難的開不了口。

　眼前這位定王爺看起來是位霽月清風的翩翩佳公子，但能問出這些話，必定是個聰明人。他若在回答中稍有疏，出馬腳，恐怕這位定王一下就能猜出他在說謊，到那時的后果，不堪設想啊！

　段廷朝他為難的笑了一下，然后轉過頭，朝魏安然搖了搖頭，示意此路行不通。

　魏安然笑著站起來，拱手說了句：“定王殿下，您拿了銀子和鋪子還不甘心，還要打破砂鍋，不留一點面嗎？”

　這話是在提醒他，既然收了多余的封口費，就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否則這封口費便是沒了用。

　夜非辰沒想到這丫頭竟磨練出這麼滴水不的說話本事，這三年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才了這副模樣？

　“若我是定王殿下，這銀兩和鋪子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不會在追問過往種種。畢竟，那些舊事毫無價值，而手里的銀子和鋪子，才是重要的東西不是嗎？王爺，若我追問你‘為何要讓魏家人與你們合作，準備這麼多的錢是要做什麼’，您心里會怎麼想？您會如實的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