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秉竹嘆了口氣,他這是造什麼孽呢,堂堂世子爺并五城兵馬司總使,要在這兒聽別人家的家務事。
誰知楚懷行還不撒手,甚至還要拿起他的袖子來眼淚,一副哭哭啼啼的娘們兒樣。
“秉竹啊,我都知道,就是怕自己嫁人后,我住在那個府上別扭,才把三房那頭的房子給了我……你說……你說這可真是……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反倒讓個小姑娘給照顧著,我之有愧啊!安然啊安然,你對四叔太好,讓我這個做四叔的,怎麼報答你啊,我這心里……難啊!”
葉秉竹真想甩開他的手,讓這個傻子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因為你侄對你好就難?
出息!
本世子對你也好的,你怎麼不難呢?
反倒是世子爺我更難!
“我這些年省吃儉用的,就是想存些銀子給你做添妝,讓你風風的出嫁……可是四叔我沒本事,只存下來三千兩……唉,四叔沒臉給你添妝了,這錢你就拿去添置點東西,別嫌棄,四叔以后再掙,掙來都是你的……都給你!”
葉秉竹聽到這里,再也聽不下去,噌的一下站起來。
他起的又猛又急,誰知楚懷行正用他的袖子臉呢,就聽“刺啦——”一聲,袖子就這麼斷了下來。
葉秉竹一瞧,什麼火氣都散了個干凈。
嘿!
這呆頭鵝竟把他扯了斷袖,那就別怪他反客為主了。
葉秉竹就這麼坐了回去,手落到那人肩上,把人往懷里一帶,“行了,別在這兒哭哭啼啼的,你侄有的是錢,你手里那點瞧不上,還是存起來做嫁妝吧。”
“對,對,對,還是得做嫁妝,給安然添妝!”
楚懷行只覺得這句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醉眼迷離地看著葉秉竹,又扭過頭去,抄起兩杯酒,“秉竹兄,還是你最懂我,來,我敬你一杯!”
我懂你個屁!
葉秉竹只覺得這輩子的耐心和好脾氣都折在這呆頭鵝上了,就是氣得冒火,他都懶得發作出來,只不過,他也不會那麼好心的放過他。
他挑眉,不懷好意地說:“你敢喂我喝,我就跟你干了這杯酒!”
這呆子,該聽懂的話,沒聽懂;不該聽懂的話,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楚懷行掙開他的手,一臉正氣道:“秉竹,我當你是好兄弟,你怎麼能這般侮辱我?你故意戲弄我,讓我做那陪酒的伶人不?我雖然職不大,但也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絕不肯做這種事的。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又何須讓人來喂酒呢?”
他這話說得懇切,甚至有了幾分勸諫的意思。
葉秉竹一臉無語,這人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這道理怎麼一套一套的。
這般勸完了,尤嫌不夠,呆頭鵝又說:“秉竹,你哪哪兒都好,就是這尋花問柳不對,君子要品行高潔,要潔自好,咱們都是讀過圣賢書的,不能看見個姑娘就想去人家的裳,這才真真是把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葉秉竹聽得又氣又笑,心想:小爺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個什麼形象,我哪里想過人家姑娘的裳,想你的裳還差不多!
——
八月底。
定親王府及禮部送來聘禮,幾乎是從禮部衙門排到魏府門前,共一百零八抬,是親王娶親的最高規格。
楚懷行滿意的點點頭,心里樂得合不攏。
十月初一,定親王府送來催妝禮,當日下午,魏府擺出了魏安然的嫁妝,浩浩地送去定親王府,這氣勢,竟不輸于皇室規格。
葉秉竹一早包下了嫁妝必經之路上的酒樓,與夜非辰、竹虛三人一起,看著魏安然的嫁妝一抬抬的往定親王府去。
饒是夜非辰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那丫頭手里握著的財怕是敵得上國庫,也被眼前這氣派給震驚住了。
這丫頭是要把整個魏家都搬到王府去嗎?
葉秉竹倚著欄桿,優哉游哉地喝著茶,心里卻罵著楚懷行那個呆頭鵝。
一心惦記著侄的婚事,也別把自己給忘了,好歹給自己留下點啊。嫁的是王府,家底本來就殷實,哪像咱倆這樣一窮二白,以后若是家里揭不開鍋了,就由你去找親王妃打秋風。
竹虛滋滋地想,等安然過了門,自己以后就在親王府住下了,沒事的時候師徒二人能一起聊聊醫,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待在府上孤苦伶仃的過日子。
一百零八抬嫁妝悉數走過,夜非辰一抬眼,就見對面酒樓一子臨窗而立,目幽怨地看著他。
夜非辰淡定的收回目,轉走下樓梯。
朱璇語了拳頭,臉上森森冷意。
十月初四,晚。
魏安然一白,在院子里擺了香案,燭火,鄭重地跪下磕了三個頭,又把放在一邊的紙錢投進火盆里。
楚懷行知道的心思,只遠遠站著,沒有上前打擾。
等紙錢燃盡,香火燃盡,楚懷行才支走丫鬟,把人拉到一旁,鬼鬼祟祟地從懷里掏出個小冊子,燙手似的塞到魏安然懷里。
“那個什麼……這東西理應不該我來送,但你沒個長輩,那四叔就是你的長輩,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別人那兒淘來的,回頭進了房,沒人時再拿出來瞧瞧,看完,記得讓楊嬤嬤鎖到箱子里。”
“什麼寶貝,還得沒人時再看?”魏安然一臉好奇,當下就要打開來瞧。
“別!”楚懷行一把按住的手,“姑娘家家的,別問,聽四叔的就是。”
楚懷行滿臉通紅,“明兒你就要嫁人了,等進了王府,凡事不許由著自己子來,得與人好好相,但是若在那人上了委屈,也別憋著,回來跟四叔說,四叔這輩子沒什麼出息,但四叔什麼都不怕,就是丟了,甚至丟了命,四叔也得幫你出了那口惡氣。”
魏安然心中涌上陣陣暖流,“四叔,你也別為我那麼多心了,還是要把心思放在自己上,你年歲也不小了,總該娶個四嫂來持家里的事,總是孤一人哪里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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