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達歎氣,柳雅知道這是一個男人的落寞和自責。他本來應該是扛起家中擔子的男人,可卻因為雙癱瘓了隻能為三個孩子的拖累。
柳雅隻得趕岔開話題,看看屋裏道:“有什麽需要的嗎?我看這被子也該曬曬了,今天天晚了,我先幫你拿出去抖落抖落,明天要是大晴天,就一早拿到外麵去曬吧。”
說完,柳雅就上前要去抱那床放在炕頭的被子。
柳達頓時間慌了,手裏的籃子又扔在了地上,趕去抱住被子道:“沒事沒事,不用抖落了。這被子……太髒了。”
“髒才要抖落幹淨啊。明天天氣好了先曬曬,看這被子都糟了,估計也沒法拆洗了,回頭咱家都換新的。”說著話,柳雅微微用力,想要把被子從柳達的手裏搶過來。
沒想到柳達抱的死,這一下柳雅竟然沒扯。
“雅兒啊,沒事,真的不用了。你去看看樹兒做什麽吧,他還小,不會做飯的。”柳達的拉住被子,一張瘦削、蠟黃的臉竟然泛起了紅暈。
柳雅怔了一下,看看柳達紅了的臉,又看看那床被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問道:“這被子……怎麽髒了?”
其實,柳雅從一進屋就聞到了這屋裏的氣味很不好。但是一點都沒有嫌棄的意思,畢竟一個癱瘓多年的人,一切都要在屋裏解決,這也並非他所願,沒有什麽好嫌棄的。
可是現在看柳達抱著被子不鬆手,還臉紅,柳雅就明白了原因。
柳達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了。但手裏的被子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
“爹……”柳雅又了一聲,然後走到床邊蹲下來,從下麵看著柳達道:“你看著我,我是柳雅。我不傻了,好了。以前我傻的時候整天惹禍,給這個家添麻煩了,你們都沒有嫌棄我,現在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來吧,被子給我。”
“雅兒,這……這不行。我答應你娘要好好照顧你的。這些事都不能你做。讓樹兒進來。”柳達還是拽著被子不放。
柳雅歎了口氣,搶又怕傷了柳達的自尊心,隻得朝外麵道:“樹兒,你來一下。”
“哎,來了。”小樹兒答應著跑進來,小手還在襟兒上蹭著水跡。問道:“二姐,咋了?”
“你把爹的被子拿出去晾晾,我把這屋收拾一下。”柳雅指著柳達一直抱著的被子道。
“好嘞。”柳樹答應著,走上前來對柳達道:“爹,被子給我吧。”
柳達猶豫了一下,看看柳雅又看看柳樹,這才鬆了手。
柳樹畢竟還小,接過被子直接就抖落開了。頓時,一子尿臊味撲鼻而來,那被子中央有一塊了的痕跡。
不過,被子上的痕跡可不止這一,另外還有幾個黃褐的印子赫然留在上麵,不過都已經幹涸了。
柳雅故作看不見,隻是推了柳樹一把道:“快去晾上吧。”然後又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個籃子,遞給柳達道:“你再修著,我先去把飯做上。一會兒柳絮兒回來,能吃上熱乎現的。”
“嗯。”柳達還是紅著一張臉,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悶悶的答應著。
柳雅沒再說什麽,隻是轉出去了。
到了廚房,柳雅看到柳樹已經把魚收拾幹淨了,還切了兩段,裏外都抹上了一層鹽。
柳雅先把大灶裏的火撥旺,又添了幾柴火,然後把大鍋裏倒上滿滿的一鍋水,開始燒起來。
燒水的時候,柳雅就把今天在山上采來的佐料收拾整理一下,茴香、八角、豆蔻都晾上,又把山藥洗淨,削皮。然後從大灶下麵分出一些炭火,放在小灶底下,再添了柴火,把裝著山藥的燜鍋放在另一個小灶上蒸。
“二姐,你燒這麽多水幹啥?”柳樹晾了被子回來洗手,就看到柳雅把大灶、小灶都用上了。而且大鍋裏還燒了滿滿的一鍋水,不知道二姐要幹啥。
柳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咱家有大盆沒有?洗澡的那種。”
“有啊,有兩個呢。都在後院的棚子裏。當初娘張羅著買的,經常給我們洗澡的。不過娘過世之後,我們就很用了。”柳樹說完,又問道:“二姐你要澡盆幹啥?”
“走,跟我去找出來。”柳雅說著,已經拉著小樹兒往後院的棚子走去。
柴草棚裏除了一垛柴火還放著一些雜。不過柳家太窮,雜都不算多。所以一進門,柳雅就看到地上倒扣著一個大木盆,底下還墊著幾塊石頭,應該是怕木盆直接放在地上,糟爛了。
“來,幫二姐搬出來。”柳雅說著就去抬盆。抬起大木盆來,就看到下麵還有個小一點的,兩個盆套在一起。
“二姐,你真要洗澡?”柳樹問著,眼裏閃著,想起了當初娘還在世,給他洗澡的時候,那熱乎乎的水泡著可真是舒服。
柳雅點點頭道:“先給爹洗洗,他整天在那屋悶著,空氣也不好,子也不好。然後大掃除,咱們都幹幹淨淨的洗個澡。”
“給爹洗澡?”柳樹一臉的驚訝。
“是啊,不然呢?讓爹就那麽捂著?”柳雅說完,已經把小木盆拿出來,把大木盆裏豎起來對著夕照照,看看有沒有的地方。
好在這木盆質量很好,外麵好像還抹過桐油之類的東西防腐,所以木盆看起來溜溜的,也沒有一點腐朽損毀。
看得出來,這個柳家在柳樹他們的娘親還在的時候,日子就算是清苦,起碼還是過得很有質量的。那個故去的主人也必定是個幹淨又懂生活的人。
柳樹幫柳雅把木盆放好,柳雅已經提了一桶水過來。倒在木盆裏,好好的洗刷了兩遍,把裏麵的浮灰都洗掉了。然後才柳樹:“來,幫二姐把這個抬到爹那屋去。”
姐弟兩個抬起木盆,柳雅又道:“一會兒就得辛苦你了,樹兒,你幫爹洗洗幹淨。等到扶爹起來的時候,你給爹圍上點,我再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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