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蒙多使計除了大周朝的明威將軍,雖不足以將功補過,但也非一無是,軍中不會太為難他。
話雖如此,但蒙多卻苦笑:“不,是我自作聰明,作繭自縛,大周朝的百姓,于幽軍將士而言,是沖鋒陷陣的長矛,也是無所畏懼的盾牌,我是真的領教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此一戰,大周朝和北狄將不死不休。”
哈蒙也是心有戚戚。
甫一戰,蒙多就被大周的武穆王,就打碎了草原第一勇士的驕傲,不僅損兵折將,還險些將自己也折了進去。
興許連蒙多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言已然蒙生了懼退之心。
哈蒙輕嘆一聲,誰又不是呢?
想當年,殷懷璽才十二歲,與他在狹裕關,狹路相逢,雙方甫一照面,在他還因殷懷璽年,難免生出輕視之際,就被殷懷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也是天意如此!
哈蒙是帶兵馳援前線,助蒙鷹一舉拿下錦州,為了盡快趕去錦州,全軍舍了重甲,皆是輕騎,失之防。
而殷懷璽帶的兵,則有一百陌刀手。
陌刀手最克騎兵,在沒有防力的輕騎中,更是無往不利,弓箭對重甲陌刀手的殺傷力十分有限,沒有防力的輕騎,簡直是羊虎群。
此一戰,讓哈蒙認識到殷懷璽年歲雖小,但對戰機的把握,戰場上隨機應變之能,甚至遠勝過許多經百戰的老將。
講白了,就是靠腦子打仗。
是天生將才。
天賦乃天賜,勝凡夫不知幾何。
此去經年,他和殷懷璽再度在狹裕關重逢,這一次他和殷懷璽單打獨斗,殷懷璽靠腦子取了他一臂。
自此之后,哈蒙對武穆王十分忌憚,在北狄部權力分化之際,選擇了主和。
哈蒙拍了拍蒙多的肩膀,輕嘆一聲:“殷懷璽年不及弱冠,是年天驕,而我們已經日薄西山,縱觀我草原男兒,又有誰可敢與殷懷璽一戰稱雄?”
“我們都老了……”
蒙多臉巨變,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北狄各個支族會支持主戰,非關他所謂的敗周之計,也非因他立下的軍令狀,是為圖草原后計。
大周有一句話:“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此戰不能大敗殷懷璽,將來殷懷璽羽翼滿,大周朝的鐵騎,遲早會踏上北狄的草原。
——
營帳里很安靜,虞窈在幫殷懷璽理手上的傷。
春曉端了小半一碗烈酒進帳:“林將軍吩咐,殿下乃一軍統帥,上的傷甭管大小,都應要慎重,使些烈酒理傷口,更穩妥一些,萬不可因小失大。”
蒸餾工藝雖然在釀造中廣泛應用,但工藝繁雜,太耗糧食,尤其是這幾年關中大旱,山陜地區的酒釀產量也大幅度減,軍需供應比往年了大半。
因數量有限,僅供一些重傷戰士使用。
小心地取了一些酒,倒在棉巾上,虞窈將剩下的酒遞回春曉手中:“拿去重傷營,給那些重傷的戰士理傷口用。”
春曉離開后,營帳里再度恢復寂靜。
虞窈用沾了烈酒的棉巾,輕地幫殷懷璽拭了一遍手中的傷,以上好的金創藥,均勻地灑在傷口上,又取了棉紗,一圈一圈地將傷口纏繞固定。
兩人靠得極近,殷懷璽低頭,看到了眉如畫,纖的長睫,輕盈地,宛如停駐枝頭的蝴蝶。
又過了半晌,傷口理完了。
殷懷璽認真端詳一番:“只一晚,你包扎傷口的手法,就已經這般練了,軍中許多軍醫,也不如你細致。”
虞窈連忙道:“我也還在學習,總擔心包扎不細致,對戰士們的傷不好,要細致些才覺得放心,卻比不得營中的軍醫們,經驗富,知道怎麼包扎,省時、省藥、省棉紗等,一些治療資,不僅能救治更多人,還避免浪費。”
經驗不足的時候,就該謹慎些,避免出錯。
待累積了富的經驗,才知道怎麼做,才能避免犯錯。
殷懷璽搖搖頭:“能給你理的傷兵,大多都無命之虞,戰士們皮厚糙,強壯,沒你想得那麼脆弱,盡管放手施為,不必太多顧忌。”
虞窈點點頭,又把注意力放到他的傷上:“傷雖然不重,但流了不,這幾日不要水,手也要著用,隔日換一次藥,連換三次,傷口差不多就能愈合。”
殷懷璽點頭:“好。”
營帳里,又是一陣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
虞窈悶頭收拾,理傷口的一應用、臟污。
殷懷璽仔細看,來到營中不過幾日,便已經能練地做這些,平常都是由下人們做的活計,指尖上心養護的甲蓋,也剪短了。
收拾完了,虞窈見他滿污,起就要離開:“我去打一盆水過來,幫你清理一下……”
殷懷璽突然拉住的手,嘶啞的聲音里,著濃濃的疲憊:“讓我抱抱你。”
虞窈鼻尖一酸,幾落淚,緩緩坐回榻上,殷懷璽手臂,落在的腰間,將臉埋在的頸窩。
脆弱顯無疑。
“你,”虞窈頓時紅了眼眶,張了張,可話到了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還好嗎?”
聲音很輕,著小心翼翼的味道。
其實有一肚子安的話,想要對殷懷璽說,可也知道,戰場上流的和淚,唯有在戰場上討回來。
婦言語,宛如穿心之毒。
為一軍統帥,殷懷璽有足夠的理智和冷靜,應對任何況,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
殷懷璽聲音嘶啞,帶著些微艱:“我小的時候,子十分頑劣,父親時常因此到頭疼,就將我扔進了軍中,也好我磨一磨兒,當時帶我的人,就是明叔,明叔比我父親大許多,就是一聲明伯也使得,但他不讓我他明伯,覺得明伯把他老了,軍中大多將士,也都他明叔。”
虞窈明白了,軍中將士到了一定的年紀,就要退下來,明威將軍不想那麼早退,就特別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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