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琮從迦葉城回來之后，用了三天時間，就把新的廚房給建好了。

如今他決定去把顧泠找來，便從早忙到晚，先出去買了糧食，然后把后院的柴棚子堆滿，加固了房屋門窗籬笆，里里外外清掃一遍。

這天他一早出門，過了午后才回來，用竹竿挑著兩藤條，一上面掛滿了被綁著撲棱翅膀的野，一上面掛滿了野兔子。

秋月這些天很是勤快，干活也越來越利索，覺到裘琮對沒那麼討厭了，膽子也大起來，看到裘琮如此模樣走進小院，沒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連忙喊蘇涼，“蘇姑娘快來瞧瞧，太爺抓了好多野味呢！”

蘇涼出門，也忍不住笑，覺得那些野野兔又可憐又可，肯定很好吃……

裘琮把還活著的野味全都關進他用竹子編的籠和兔籠里面。

秋月覺得好玩兒，跟蘇涼一起過去瞧著，結果裘琮突然，“你過來。”

秋月下意識地抓住了蘇涼的袖，到底還是有點怕裘琮，但又不敢不聽話，便著頭皮過去了。

裘琮指著籠，“挑一只。”

秋月不明所以，以為是讓選一只今天吃的，便認真看過后，用手指了最的那只。

“拿出來。”裘琮說。

秋月瞪大眼睛，“我？”

裘琮瞇起眼睛，見秋月又朝著蘇涼看，就蘇涼回房去。

蘇涼猜到裘琮要干什麼，輕笑一聲說，“師父讓秋月殺宰兔？不敢就算了，我可以。”

秋月這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嚇得后退了兩步。是真不敢，也從來沒做過。最近都是裘琮殺的野味，秋月起初理宰殺干凈的都有點害怕。

“不行。”裘琮不由分說地讓蘇涼回去歇著，他要親自教秋月殺。

蘇涼投給秋月一個莫能助的眼神，便回前院去了。

進房間，蘇涼拿起已經干癟得徹底沒了水分的竹筍，輕飄飄的，“小神，希我沒猜錯，大神真的在襄月城，師父能找到他。”

蘇涼很想念顧泠，尤其是發現自己懷孕之后，更希顧泠能陪在邊。同時很確定，顧泠更想，更希在這種時候能陪著，看著他們的寶寶一天一天長大。

有些事錯過了，憾是沒有機會彌補的。

蘇涼昨日便寫好一封信，是要讓裘琮帶給顧泠的。不然他若真找到顧泠，兩人一見面就打起來可不好。

至于顧泠是否愿意跟蘇涼一起留在這個海島，來了之后會不會想辦法帶著蘇涼離開，那是后話。他得先知道蘇涼在哪里，過來跟團聚，這是最重要的。

至于外面的局勢如何，乾國是否需要顧泠去做什麼，蘇涼如今無從了解，也不想考慮那麼多。好的壞的，不是引起的，當下連自由都沒有，就不憂心什麼天下了。且很清楚，在能找到的機會面前，顧泠絕對會拋下其他一切。

蘇涼并未提起讓裘琮放離開，當然不是不想走，而是南宮倩的狀況決定了裘琮不會讓走。何況裘琮如今表現出來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甚至都開始做搖籃了，很難說他是不是想讓蘇涼在這里生娃。

蘇涼覺得不會也不愿意留在這邊那麼久，但當下沒必要談改變不了的事和尚未發生的事。

不多時，蘇涼就聽到了秋月的尖聲，沒出去看。但打算等裘琮走了，就幫秋月分擔點家務，至自己的服自己洗。

像往日一樣，蘇涼和裘琮在院中對坐吃飯。南宮倩出不來，秋月都是先喂了，然后自己在房中吃。

“師父明日出發？”蘇涼問。

裘琮搖頭，“今日。”

“此去襄月城需要多久？”蘇涼又問。知道裘琮從這里去迦葉城多久，也知道迦葉城離襄月城多遠，但從這里直接往襄月城去，未必路過迦葉城。

“八日。”裘琮說。

“那師父大半個月就能回來了。”蘇涼說著告訴裘琮到襄月城后，去哪里去顧泠，地點是當初買的那個宅子，直覺顧泠在那邊。

裘琮點頭，反問蘇涼，“他在那里作甚？”

“大事。”蘇涼說。想要徹底解決涼國的問題，不是跑到涼國去殺了誰就可以的，得先拿下炎國，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裘琮并未追問，吃飽之后放下筷子，來秋月，代他走后，看好蘇涼，不要讓跑，也不準干活，否則唯秋月是問。

秋月哪敢不應，只說一定會照顧好南宮倩和蘇涼的。

等裘琮收拾好包袱出門，就見蘇涼站在外面。

“我去海邊送師父吧。”蘇涼說，怕他拒絕，又加了一句，“大白天的，我不會摔的，出去走走對孩子好。”

秋月必須得留下守著南宮倩，裘琮見蘇涼眼的，便點頭了。

……

午后熾熱，剛出小院，裘琮就把他的草帽摘下來，戴在了蘇涼頭上。

“師父不怕司徒靖回了涼國會有危險嗎？”蘇涼問。

裘琮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自己選的路。”

“也是。他不是南宮倩，從小到大經歷過很多，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師父強留他在邊，并沒有什麼意義。”蘇涼說。

其實想說，之前裘琮幫送到迦葉城那封信，可能會壞了南宮霖和司徒靖的事。那倆人雖然沒有真的控制，但大概自認為完全在控制之中，不拿當人質跟乾國和顧泠說事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蘇涼覺得裘琮自己應該清楚那封信的后果，但還是幫送了。既如此，多說無益。

到了海邊，裘琮把包袱扔到小船上，就讓蘇涼趕回去。

“帽子。”蘇涼摘下草帽，給裘琮戴上。

“你戴回去。”裘琮又摘下來。

“我在林子里走，不怎麼曬。師父戴著吧，此行出海上岸還要很久。”蘇涼說。海上可沒有遮擋，完全的暴曬。

見堅持，裘琮才又戴上。把船拖到海邊，跳上去，又回頭對蘇涼說，“倩兒的，你多費心。其他的事，都不要心。”

蘇涼點頭，見裘琮要出發，又住他，“師父，這邊確定不會有外人來的吧？”

突然想到，萬一有其他人出現該怎麼辦？懷著孕，南宮倩臥病在床，秋月今日才剛剛有一點點“縛之力”。

裘琮皺眉，“不會。”停頓片刻，又說，“穩妥起見，那我還是不走了。”

蘇涼一下子呆住了，“師父，能不能當我方才什麼都沒問，您老趕出發吧。”

裘琮不知想到什麼，沉默片刻后，“過幾日，若有個瞎婆子來，是自己人。”

蘇涼神驚訝，“是師父請來的高手朋友嗎？”

裘琮點頭，“快回去。”話落小船便離開了海岸，很快就漂遠了。

蘇涼目送裘琮消失在視線中，沿著海岸線走了很長一段之后，又沿原路回去了。

秋月見蘇涼回來，拍了拍口，“蘇姑娘可回來了，你不在，奴婢覺得心慌。”

秋月并不知道裘琮是做什麼去了，只知道他約莫大半個月才能回來。聽蘇涼說過幾日可能會有一個裘琮的朋友來島上暫住，是個盲人，見到了不用害怕，記得客氣點。

見蘇涼回房拿了服要自己洗，秋月連忙搶過去，“不行！太爺代了的，萬一他回來知道，定要責罰奴婢。而且蘇姑娘懷著孕，彎腰久坐不好的。”

聽到最后一句，蘇涼想想也是，便提出接下來跟秋月流做飯。

秋月又說不行，廚房危險。

蘇涼輕笑，“放心，我很有經驗，燒不了廚房的。”

“奴婢知道蘇姑娘是特別特別好的人，都沒把奴婢當下人看，要是蘇姑娘沒有懷著孕，要干活的話奴婢不攔著，但如今真不行。”秋月很固執地說。是真的很喜歡也很激蘇涼，尤其是，覺得跟蘇涼在一起很舒服，好像們是平等的人一樣。

是夜，蘇涼臨睡前默默祈禱，希裘琮能順利找到顧泠，把他帶過來。

……

涼國，曜城。

“別哭了！”沐老頭不耐煩地吼了一句。

坐在角落里的司徒瑤紅著眼睛，神哀求，“前輩放我回家吧，我真的沒有做過什麼壞事。”

沐老頭冷哼，“誰讓你攤上一個豬狗不如的祖父！”話落就離開，去了隔壁的房間。

老白正在睡覺，被沐老頭拍醒了，“別睡了！司徒勰的孫都抓來了，但就是找不到咱家小丫頭被關在哪里了，不會過了這麼久還沒到曜城吧？快說，現在怎麼辦？那丫頭哭得我心煩！”

“把這個，想辦法讓司徒勰吃下去。”老白扔給老沐一個瓷藥瓶。

老沐接住，皺眉，“你怎麼不去？為啥總是使喚我？”

老白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老沐把藥瓶收起來，便出門去了。

……

大白天，越王府大門閉。

司徒靖跟著司徒勰走進寒香院，注意到了院中假山上刻著的“凝”和“湘”二字。

“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姐妹還親。”司徒勰神悵惘，“如今，都不在了。我原想著，你跟顧泠知道彼此的份之后，也能親如兄弟，互相扶持，但他到底是外姓人，如今看來非但指不上，還了我們最大的威脅。”

司徒靖便問，“倘若有機會除掉顧泠，祖父忍心下手嗎？”

司徒勰搖頭，“那是阿凝唯一的孩子，我如何忍心？”

兩人進了房間，司徒勰說起先前蘇涼來涼國，在這里住過。

然后便問司徒靖打算何時進宮見司徒瀚。

“你父皇從小就喜歡你娘， 眼里就看不到別人。曾經我們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誰知你娘認識了南宮霖之后，便一顆心都到了他上，拒絕了你父皇。你父皇當時年輕氣盛，又是那樣的份，再加上太喜歡你娘，一時沖便做了強迫的事，鑄大錯。”司徒勰嘆氣，“他這些年從未忘記你娘，得知有你，很是高興，也很想早點見到你。”

司徒靖卻搖頭，“當下我若恢復份，便會為靶子。蘇涼邊的人，會不余力殺我。”

“我明白。”司徒勰點頭，“先不恢復份，你假扮侍衛隨我進宮，讓你父皇看看你好不好？如今多事之秋，他也不便貿然出宮。”

“好。”司徒靖點頭。

司徒勰神一喜，“我稍后便去安排。”

夜時分，一個面相穩重的丫鬟從廚房端了一盅湯出來。司徒勰注重保養，有很規律的喝湯習慣，給他燉湯送湯的都是固定的人。這是沐老頭從沐煜那里得到的信息。

沐煜如今已經離開了曜城，遵照沐老頭的命令到乾國去了。經過這一遭，他認清了司徒勰，也認清了自己，丟掉了此前不切實際的幻想，意識到沐老頭才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在乎他安危的人。

走到半路，一陣風吹過，丫鬟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湯放在不遠石臺上后，才過來撿荷包，發現荷包的帶子斷裂了，便塞進懷中，過去端起湯后，繼續往司徒勰的書房去。

司徒靖在府中的事是個，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穩妥起見，他就住在了司徒勰的書房里。

丫鬟目不斜視，把湯送進去，輕輕放在司徒勰面前，便退出去，關上了門。

“靖兒。”司徒勰開口。

司徒靖從書架后面走了出來，換了一服，準備今夜進宮去見司徒瀚。

“這是我專門代廚房給你燉的湯，原先你娘最喝的，你快嘗嘗。”司徒勰微笑著拿起唯一的小碗，盛了一碗，放上勺子，遞給司徒靖。

司徒靖接過去，嘗了一口，就聽司徒勰問他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