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厲國耒城,蘇丞相府。
穆妍和蘇府的老夫人溫氏相對而坐。這裡是溫氏的房間,房間裡麵的裝飾很素雅,冇有一件鮮豔的東西,而溫氏上的服暗沉,冇有一點花紋。事實上溫氏和寧如煙年紀相仿,看起來卻比寧如煙老了許多,眉目之間著苦相,但從的五能夠看出來,年輕時候也是個氣質出眾的人。
穆妍看出溫氏對的厭惡,卻還是開口,直接了當地向溫氏打聽蘇婉清的事。果不其然,過去多年吃齋唸佛,在蕭心悅和孩子們麵前溫和慈的溫氏,聽到蘇婉清的名字,不複平靜,甚至口出惡言。
穆妍從溫氏的一句話裡麵就意識到,溫氏對蘇婉清不是厭惡,而是深深的恨,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的恨。
穆妍對此當然不理解,因為外人印象中的蘇婉清,出書香名門,不僅擁有絕的容,還有出眾的才華。而說起蘇婉清的格,外人都說溫善良,寬容大度,當年穆耀要讓東方明玉進門,蘇家原本可以為撐腰,阻止穆耀納妾,但蘇婉清卻很大方地說願意接納東方明玉,當時這件事在耒城傳開,蘇婉清儼然為了高門貴婦的典範。
而蘇霽對蘇婉清的印象是他的這個姑姑子很弱,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蘇徵口中的兒,也是弱的善良的,讓他很心疼的孩子。
當年蘇霽和蘇琦的父親蘇哲突然暴斃這件事的,知的人都諱莫如深,蘇徵甚至都不允許蘇霽和蘇琦多問。
但穆妍現在看著溫氏,覺接下來要揭開很多了……
“舅母,我想知道蘇婉清對你做了什麼?舅母恨蘇婉清,遷怒於我,我可以理解。但我出生之後蘇婉清就死了,蘇婉清這三個字對我來說隻是個名字而已,我來向舅母打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舅母的心事藏了快二十年了,不妨說出來。”穆妍神平靜地看著溫氏說,完全冇有因為溫氏罵了蘇婉清而表現出任何不快。
溫氏定定地看著穆妍的臉,看了一會兒之後,神冷漠地說:“原本你長得與蘇婉清有幾分相似,長大了倒是越來越不像了。”
關於容貌這件事,穆妍也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先前的蹤蠱,可以確定不是蘇婉清生的,原因很簡單,不是穆耀的兒,但穆霖的確是穆耀和蘇婉清的兒子,而穆妍與穆霖也冇有緣關係,這就說明與蘇婉清冇有任何關係。
但穆耀曾經喝醉酒,對著穆妍出了蘇婉清的名字,這說明穆妍跟蘇婉清的容貌還是有相似之的。先前蘇徵也說過跟溫氏差不多的話,說小時候穆妍與蘇婉清有幾分相似,但是長大了倒是越來越不像了。
既然冇有緣,為何會曾經相似?這其中定然有很大的,蘇徵不知道,穆耀也不知道的。
“心兒總是把你掛在邊。”溫氏看著穆妍,眼中的厭惡褪去,神平靜了許多,“你的格倒是與蘇婉清天差地彆。”
“舅母眼中的蘇婉清是什麼格?”穆妍問溫氏。
溫氏眼神一冷:“?那麼善良弱,所有男人都恨不得把捧在手心裡,寵著,憐惜,見不得一點委屈!但那都是假的,都是裝出來的!蘇婉清就是一個毒又無恥的賤人!”
毒,無恥,徹頭徹尾的賤人……穆妍相信,能讓出名門,吃齋唸佛這麼多年的溫氏說出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的蘇婉清,或許真的不是彆人眼中聖潔的白蓮花。
“舅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穆妍問溫氏。
“當年……”溫氏的神有些悵惘,“溫家與蘇家是世,我與蘇哲自小定親,和蘇婉清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友。我從小就喜歡蘇哲,我知道我會嫁給他,但我總覺得蘇哲對我若即若離,並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我對蘇婉清說起我的心事,蘇婉清跟我解釋,說那是因為蘇哲斂,不善表達。但我每次看到蘇哲和蘇婉清在一起,蘇哲恨不得把什麼好的都給蘇婉清,蘇婉清但凡出門,蘇哲總是形影不離,但蘇婉清說那是因為他們是兄妹,說我和蘇哲尚未親,蘇哲守禮,不敢逾矩,等我嫁給蘇哲,蘇哲就會像對那樣對我好了。”
“當時天真的我相信了蘇婉清的話,我和蘇哲到了年紀就順理章地了親。可我滿心期待的房花燭夜,卻冇有見到蘇哲的影子,因為蘇婉清染了一點風寒,蘇哲就一直守在床前照顧。”溫氏的神有些自嘲,“我是天真,但我不傻,那一夜我就知道,蘇哲對我,絕對不會像對蘇婉清那樣好。”
“後來蘇哲與我解釋,說蘇婉清弱,他當兄長的要多照顧一些,我又能說什麼呢?父母從小教導我不能妒忌,蘇哲冇有納妾,我總不能告訴彆人,我該死地嫉妒蘇哲的親妹妹吧?”溫氏苦笑,“蘇府的下人也都向著蘇婉清,都幫蘇哲和蘇婉清瞞著,所以公婆都不知道房花燭我是一個人過的,我還要強歡笑,給他們敬茶。”
“又過了半月,蘇哲才與我圓房,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溫氏微微歎了一口氣,“冇有人知道那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外人眼中蘇哲對我好極了,每天下朝他哪裡都不去,直接回家來,從來冇提過納妾的事,當著外人的麵,對我總是溫和無微不至。可隻有我知道,蘇婉清出嫁之前,蘇哲每次下朝回家,都去了那裡,他們兄妹彈琴作詩,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我有一次很難過,就對蘇哲說,蘇婉清總要出嫁的,等蘇婉清出嫁了,他也不打算多看我一眼嗎?當時蘇哲第一次打了我……我去找蘇婉清,親之前我們關係那麼好,依舊對著我笑,在我提起說讓和蘇哲保持距離的時候,很委屈地哭了起來,說都是的錯,說不應該霸占著蘇哲,惹我生氣,說以後再也不敢了,然後我轉發現蘇哲就站在我後,看著我的眼神冷得嚇人。”
“後來我想,蘇婉清已經定親了,很快就要出嫁,我熬過那段日子就好了,當時我還傻傻地不肯對蘇哲死心。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蘇哲第二次上我的床,是在蘇婉清親那天晚上,阿霽就是那天懷上的。”
“而那天之後,蘇哲每天下朝就回來,進我的房間,跟我睡在一起,但我們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和我說話。”
“我哭過,鬨過,可冇有人一個人相信我,就連我的父母,都說我在福中不知福,說我整日胡思想,因為蘇哲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太好了,對我溫,關懷得無微不至。整個耒城的人都說我嫁了個好丈夫,我說一句蘇哲的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我敢說蘇婉清的不是,彆人都覺得我瘋了。”
“我曾經問過蘇哲一次,問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何要娶我?蘇哲竟然對我說,是蘇婉清讓他娶的,蘇婉清說他和我定了親,就應該娶我,要對我負責任。蘇哲還說,他妹妹那麼善良,對我那麼好,我竟然嫉妒,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我當時差點瘋了,我甚至想拿一把刀,去和蘇婉清同歸於儘,但我不能那樣做,因為我還有孩子。”
“阿琦出生之後,我已經認命了,冇有人會相信蘇家兄妹竟然有不倫,但後來我才發現,蘇哲是真的悖離綱常上了蘇婉清,可蘇婉清不過是被蘇哲寵的覺罷了,蘇哲在蘇婉清心裡,什麼都不是!”
“蘇哲死的那天,耒城下著大雨。阿琦才半歲大,生病了哭鬨不休,公公請了蕭家伯父來為阿琦醫治,蕭家伯父剛走,蘇哲下朝回府,聽說蘇婉清回來了,看都冇看阿琦一眼,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服都冇換,去了蘇婉清的院子找。”
“我守著阿琦,等到天黑了,蘇哲還是冇有回來。我想去看看阿琦的藥熬好了冇有,剛站起來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把刀,刀上滿是,那是蘇哲的。他就躺在我旁,眼睛瞪得很大,口有一個,子下麵全都是。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然後,我看到站在門口的蘇婉清突然尖了一聲,推開門跑進了雨中。”
“後來蘇婉清帶著公公來了,我父母也被請過來了,我就聽著蘇婉清泣不聲地告訴所有人,說得知阿琦病了,就和蘇哲一起過來,想看看阿琦,結果他們一進門,發現我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溫氏說著,眼睛突然紅了,兩行清淚從眼角落,像是在笑,卻比哭還難看:“蘇婉清哭著說,那個男人跑了,我怕事敗,瘋了一樣刺了蘇哲一刀,我還要殺的時候,拚命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用厭惡怨恨的眼看著我,包括我的父母。他們都相信了蘇婉清的話,因為我曾經對他們說蘇哲對我不好,也說過我想和離,我甚至說過我恨蘇哲。我父親當即對公公說,我得了失心瘋,說溫家從那一刻與我斷絕關係,蘇家怎麼置我,他們都冇有二話。然後,我就看著我的父母離開了,再也冇有回頭看我一眼。”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蘇婉清告訴所有人,我有個夫,是我敗殺了蘇哲,可蘇家要置我的時候,竟然又是蘇婉清跳出來替我求。蘇婉清說,一想到慘死的兄長,就恨不得親手殺了我,可阿霽和阿琦是蘇家的脈,他們還那麼小,他們不能冇了爹之後再冇了娘。”
“蘇婉清要我在蘇家祠堂裡麵跪了整整三個月,我出祠堂的那天,蘇婉清來見我,隻有我們兩個人在祠堂裡麵,親手扶著我起來,然後在我耳邊說,其實是有一個郎,怕被穆耀發現,所以才藉著回孃家的機會在蘇府見麵,卻冇想到被蘇哲撞見了。蘇婉清說,是怕事敗,親手殺了蘇哲。說蘇哲那麼,卻得不到,過得那麼痛苦,讓蘇哲解了。”
“然後,蘇婉清告訴我,那個武功高強的郎先把我迷暈了,暗中把蘇哲的送到了我的房間,然後那人又易容了蘇哲的樣子,他們兩人大搖大擺地來找我,然後,撞見……”
“蘇婉清很得意,說早就知道蘇哲對的不是兄妹之,但本不喜歡蘇哲,也不喜歡穆耀,在我親之後還要霸占著蘇哲,是因為不允許蘇哲對我比對還好。而嫁給穆耀,是因為到了年紀必須要親了,穆耀對百依百順。”
“那時,我是真的瘋了。”溫氏喃喃地說,“有幾年的時間,我一直神恍惚,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蘇婉清那張得意的臉。我不是不想見我的孩子,是因為我真的變了一個瘋子,被關了起來。後來,我好了,可我不敢走出那個院子,我也害怕見到阿霽和阿琦,我怕我看到曾經住過的地方,控製不住我自己再發瘋,我寧願讓他們一直以為他們的母親隻是不負責任,不是一個瘋子……”
溫氏說到後來,已經淚流滿麵,泣不聲,清瘦的子都在抖。穆妍問起蘇婉清,激起了溫氏心底最深的夢魘,卻也讓時隔多年終於說出了的冤屈和怨憤。
穆妍心中很震驚,但相信溫氏冇有說一句假話,因為那樣的故事,溫氏編不出來,但那樣無恥的事,卻有人能夠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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