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看著去而復返的陳八斗心里咯噔一下,咬牙關擺出一片淡然,等著跟他周旋。
然而,聽完他的來意,顧綰一下傻了。
這人腦子是讓驢踢了,還是被忽悠瘸了,居然生出這種奇思妙想?
人才啊!
陳八斗面發,“怎麼?老夫有意歸降蕭王爺,王妃卻不愿從中牽線?”
“當然不是!我只是一時沒想明白,要怎麼幫陳大當家的牽線撮合,您有什麼想法不如直說,我照辦就是。”顧綰立刻搖頭,擺出一副無條件配合的誠懇表。
陳八斗臉稍緩和,就著桌上還沒收拾起來的紙筆刷刷的寫了封信,然后對顧綰道:“有勞王妃再照著抄一遍。”
“好!”顧綰應了一聲,沒急著筆而是拿起那封信兒從頭到尾細看了一遍。
這是一封求降信,字里行間著誠意,甚至有些卑微祈求的意思。只要蕭烈答應給他一條活路,陳八斗愿意立刻率領全部水賊棄寨歸降。而且,還愿意出藏在八卦谷之外的賊贓,總數竟高達五百萬兩之巨。
顧綰目瞪口呆,做山賊這麼有錢途嗎?
五百萬兩,這都快抵上五六個州府一年的稅了吧?
“不瞞王妃,這些銀子不是老夫搶掠來的,而是八卦谷后山有一金脈,老夫做山賊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挖金脈才是真。”陳八斗再次表誠意。
又是后山?
一個念頭陡然沖出來,激的顧綰手腳冰涼。
口道:“金礦是不是在那片坍塌的山谷之下?”
“王妃這些問題,不如等老夫歸降之后再一一解釋。”陳八斗沒正面回答,而是把筆墨往跟前推了推,做了個請的手勢。言下之意,您現在問的有點多。那條金脈現在是老夫保命的東西,能隨便告訴你嗎?
顧綰抿了下沒吭聲,起紙筆把陳八斗寫的那封信原樣抄了一遍。
快抄完時,陳八斗又道:“有勞王妃再多加一句,事關家命,老夫只等到今夜子時,若蕭王爺不肯親自來降,并當眾承諾放老夫一條活路,老夫這個提議便做罷!”
顧綰突然明白陳八斗打什麼主意了,什麼金脈,什麼巨贓,走投無路投降是假,想把蕭烈騙過來滅掉才是真!
扔下筆不客氣的道:“詐降的如此明顯,你覺得蕭王爺會上當嗎?”
陳八斗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真降也好假降也罷,蕭王爺自會明斷,王妃只管寫信就是!”
顧綰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筆把那句話加上。
似乎是擔心蕭烈的安,后面這行字顧綰寫的很慢,每一筆都著凝重,但字跡卻與前面并無二致。
陳八斗一眼不眨的盯著寫完,來回讀了兩遍確認顧綰沒做什麼手腳,這才放心的將信收進懷里。又皮笑不笑的道:“有勞王妃再幫老夫一個小忙。”
說著一拍手,一個水賊推門進來,看材竟跟陳八斗一模一樣。
顧綰猜出陳八斗想讓做什麼了。
果然,陳八斗道:“有勞王妃將這人易容老夫的樣子。”
顧綰知道自已此時沒有拒絕的余地,索爽快的答應,“可以,不過我需要些東西!”
“不用那麼麻煩!”陳八斗翻開掌心,將一個花生米大的蠟丸遞到顧綰跟前,“王妃把這個給他用上就是!”
顧綰接過蠟丸,開看見里面的東西,瞬間瞪大眼睛。
蠟丸里面是張輕薄的幾乎明的面,跟臉上那張同出一脈!這是賈半仙的獨家絕技,用專門的手法戴上這種面,沒有賈半仙配制的卸容水,任誰也沒辦法兒把這張臉卸下來,更不用說看穿面下的真面目。
跟那種用菜油就能洗掉的普通面跟它完全不能比,正因為如此,才能頂著蕭娘子那張臉,一路從京城逃到永城,才有膽子出現在蕭烈面前……
問題是,賈半仙死了大半年,和江扶搖又都做不出這麼巧的面,那麼陳八斗這張面是哪來的?
難道賈半仙還有別的傳人?或是其他的同宗同門?
顧綰心中疑,自然就問出來。
陳八斗桀桀怪笑道:“王妃那麼聰明,真的猜不到嗎?”
顧綰臉一白,低頭看著掌心那枚散發著幽幽梅香的蠟丸,無聲的咬。
永城縣衙,蕭烈看完陳八斗的求降信,冷笑一聲,順手將信扔到桌上,對送信的水賊道:“你回去告訴陳八斗,就說本王答應他的條件,只要他把那五百萬兩現銀如數繳還朝廷,本王就饒他一命!”
“小的一定把王爺的話帶到!”送信的水賊帶著大難不死的驚喜,飛奔而去。
堂上只剩下自已人,蕭烈立刻吩咐許樂,“傳令,所有人立刻上船,子時前一定要趕到陳八斗的賊窩!”
許樂驚道:“王爺,您不會真要赴約吧?這一看就是詐降……王爺三思啊!”
蕭烈沒解釋什麼,只把那封信遞給許樂,“你自已看!”
許樂狐疑的接過信,目便是顧綰的筆跡,不過上頭除了說陳八斗要投降,勸王爺網開一面之外,再沒別的話。
許樂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看出別的。不過有一點很明顯,就是陳八斗在無聲的警告王爺,王妃在他手上,若王爺不肯放過他,他就要拉著王妃墊背。
難怪王爺明知是圈套還要往里跳!
王妃不能不救,可是……
許樂把心一橫,“王爺,就算王妃又落到陳八斗手上,您、您也千萬別沖。他那邊有備而來,咱們這邊卻只有些臨時湊上來的烏合之眾,兄弟們的本事在船上都施展不出來……您這樣非但救不出王妃,還有可能……”
‘全軍覆沒’四個字沒忍心說出口,意思卻到了。
堂上眾人都直直的盯著蕭烈,雖然沒人說話,臉上卻都寫滿了不贊。
甚至還有人暗中磨牙,大罵顧綰就是個禍害。要不是往死里作,王爺也不會這麼這麼沖!
蕭烈掃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只手在信尾最后一行字上,點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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