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和牛二退下去了，不過王普卻被李元嘉給留了下來。

坐在木匠剛剛給調整好的椅子上面，李元嘉雖然看著對面的王普一直站著難，不過也不會腦殘的對方坐下，而是喝了口水淡淡的問道：“王普，知道我讓你做什麼嗎？”

“知道，大王讓我學會如何造紙！”

咕咚一聲嚥了口塗抹，王普立刻躬回答道。

“對，但是不完全對！”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元嘉眉頭一挑笑道：“如果只是爲了造紙，我又何必要派你過去？難道說沒有你在一邊盯著，牛大牛二就造不出紙，或者說敢懶不？”

“……他們自然不敢！”

楞了一下之後，王普立刻搖了搖頭。

如果造紙作坊的人多也就罷了，魚龍混雜之下自然有人敢懶，但是現在只有牛大牛二兩個匠人，又是大王親自下令，除非他們是想要挨板子，否則紙造不出來或者質量不佳，都是他們的罪過！所以王普可以肯定，兩人非但不敢懶，而且一定會認認真真，任勞任怨的儘快把紙給造出來！

這裡可是潞州，沒人敢糊弄俆王。

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王普纔會對大王的命令到疑，他想不通爲什麼要讓自己去“協助”那兩個糙漢。畢竟在他看來，自己雖然算不上什麼飽讀詩書之人，但是既能識文斷字，又懂一些數，怎麼也不至於去造紙吧？

剛纔雖然不敢違抗大王命令，但是這心裡不舒服是肯定的。

“所以，讓你去另有用。”

袖一擺，李元嘉乾脆站了起來，繞著椅子轉了兩圈之後突然停下來說道：“王普，把紙造出來只是小事兒，有牛大牛二就已經足夠了，但是改進造紙，把紙造的又好又多，那纔是你要做的事，明白了嗎？”

對於貞觀年間的這些紙張，李元嘉可不是很滿意。

哪怕是市面上最好的紙，在李元嘉的眼裡都不是很看得上。眼不夠白不說，很多紙要麼太脆，要麼吸水太好，筆墨一下去就擴散的厲害。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年頭的紙實在是太貴了！

所以李元嘉不是要造紙，還要“改進”造紙的工藝。

“……”

愕然的擡起頭，王普一臉的懵！

什麼意思？

讓我改進牛大和牛二他們的造紙，而且要造的又多又好？這，這怎麼可能？

看著他驚愕的樣子，彷彿是猜到了他此時心中所想一樣，李元嘉呵呵一笑道：“是不是以爲這不可能？自己本就做不到？”

“咕咚！”

這一次的口水咽的格外艱難，王普有些惶恐的說道：“大，大王，非是我推，實在是……實在是對造紙之事一無所知，別說改進了，就是想要學會恐怕都要耗費不時間……就怕耽擱了大王您辦的差事啊！”

“哈哈哈哈……”

聽了王普的話之後，李元嘉大笑了起來。

或許對於古代人來說，就像其他任何一門手藝一樣，好像都難的。比如說當一個鐵匠，或者去學做一個醫生，往往都要先當幾年學徒，被師傅好好的榨幾年，然後才能學到點東西，但是人家真正箱底的本事，那肯定是要留給自己兒子的，徒弟什麼的能給我養老麼？這也正是剛纔聽到李元嘉的命令之後，牛大牛二的臉會那麼難看的原因。

只不過大王的命令，他們不敢不聽罷了。

然而對於李元嘉這個穿越者來說，造紙難嗎？

如果是看視頻的話，當然不難！

上輩子他看過無數的穿越小說，幾乎有一半的主角都會涉及到造紙或者活字印刷，而且因爲好奇李元嘉甚至還在網絡上專門找過央視古法造紙的視頻，研究了一下是不是真的那麼容易搞定。

而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就是那麼容易！

無非就是剝樹皮，清洗，曬乾，漂洗，浸泡，蒸煮，打碎，打漿，撈漿，水，揭紙，烘烤……

說實話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李元嘉相信，一旦讓他看一遍牛大牛二他們的作，肯定可以很快就想起來——畢竟雖然中國造紙的歷史有兩千多年，但是基本的流程卻始終都沒有改變過，變得只是工藝和細節罷了。

而且對於李元嘉來說，還知道一些改進的竅門。

比如說熬煮的時候要加上生石灰，可以去除樹皮中的有機，再比如說在撈漿之前，可以在紙漿里加一些植提取，讓紙漿變得粘稠，紙後墨跡不會在上面擴散……

無論是聽起來還是看起來，似乎都沒什麼難的。

不過……

真的那麼容易？

早在長安籌備這一切的時候，李元嘉從開始的樂觀到後面的慎重，僅僅只花了兩天的時間，因爲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個普通人如果去看簡單的外科手，比如說外傷清創合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很簡單？隨便誰學一下就能幹了？

怎麼可能？！

很多事都是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就好比說最後用簾子抄起紙漿，把一張張剛剛型的溼紙疊起來，掉水分，然後一張張揭起來烤乾的這一步，沒有點經驗和技可不容易。再比如說熬煮的火候、浸泡的時間、各種添加的分和比例等等，李元嘉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怎麼作……

很無奈，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忘記了。

所以想要造紙，還是必須要依靠牛大牛二這樣的老手，要不然真讓李元嘉自己來的話，最後肯定也能搞定，而且說不定還能比牛大牛二他們做的更好，但是要花費他多時間，耗費他多力？

畢竟一個完整的造紙流程，時間可是相當漫長的。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的俆王可不是那個只會讀書寫字畫畫的俆王，上輩子對於混科研經費頗有心得的李元嘉，可以輕鬆的制訂一份改進造紙的“科研方案”——把造紙過程分解一個個的小程序，然後針對每一個步驟進行嘗試。

比如說蒸煮時加生石灰或者其他東西對比，比如說打漿時嘗試各種植的，再比如說試試用竹子來取代如今最常用的麻和樹皮等等。

所以面對王普的驚愕和惶恐，李元嘉大笑了一番之後，有些忘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在王普渾一震，腦門上刺溜冒出一圈汗的時候說道：“放心，回頭我會告訴你應該怎麼做，最多就是花個幾年的功夫而已，肯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