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讓俺

最近幾日，牛掌櫃天天兩手著暖袖去放榜那地方溜達。

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就怕錯過金榜題名時。

這不嘛，今天終於被他第一時間等到了。

天空在撲簌簌落著雪花。

牛掌櫃埋頭向店裡跑，邊跑邊用袖抹著眼睛，激的直哭。

此時，千裡馬店裡，宋富貴正在發火訓人。

他訓組裡員劉二猛子：“你說，你這棉冇問題是不是？”

說著話，富貴就開始當眾裳，當著一幫漢子麵前給自己的就剩一套裡，“去兩個人給他也啦，給他棉拿來，再給我拿秤。”

將自己的棉放在秤上麵，又將劉二猛子的棉放在秤上麵。

宋富貴指著秤：“你棉裡麵的棉花呢，啊？彆和我說穿久了裳薄，我這套棉就冇下的穿，也比你的有重量。”

給他來這一套玩心眼。

俺們宋九族以前比不比你們這些人會過日子？

俺們宋九族省著過日子那陣，你們還在活泥。

劉二猛子眼睛通紅道，“頭，再給我次機會吧。今年收不好，糧價高，咱們又停運許久冇進錢，家裡日子實在不好過。我那幾個娃的棉太薄，都不敢出門玩，我看著心疼，就讓婆娘將裳給拆了拆，勻出一些棉花給娃子穿。”

大傢夥都是當爹的，許多人況也和劉二猛子差不多，聽完這話都微低下頭。

今年，這場雨災，將家裡那點兒存項徹底掏空。

不提屋裡被雨災沖走毀壞的件需要置辦，隻說田地被淹，冇被淹想吃好吃飽都費勁，就不用說被淹後雪上加霜，徹底填不飽肚子。

需要用銀錢買一些糧食吧？還有稅呢，欠著衙門稅糧銀。

就以上這些，還得是家裡有些家底的，一大家子共同想辦法，而劉二猛子家屬於特彆困難。

宋富貴上理解，他就是從一文錢憋死英雄漢趟過來的人，但是：

“東家好心給你們做棉，就是為了讓你們路上不挨凍，為的是讓你們快些押運，彆凍的手都不出再運碎什。

可你們眼下給我們講難。

那鏢局和東家的難，你們怎麼不幫我們著想著想？”

宋富貴站在這一幫漢子麵前擰眉氣憤道：

“從最初就是好心照顧你們，跑老遠去招工，我們圖啥？

你們現在去外麵看看，幾個城牆蹲著等乾活的人有多？

那些人都不用東家給準備棉，自己帶，甚至都能自己帶乾糧。

東家可不可以去招那些人乾活？何苦來還要為你們著想這那，你們的良心呢。

你們凍的直脖手，給那些瓷類摔碎了，你們賠嗎？

你們在路上凍死啦，敢保證你們家裡人不會來鏢局要說法嗎？”

宋富貴越說越生氣。

這年月，想好心辦點事咋就能這麼難。

就為了全這些從偏僻山村召上來的長工，福生連棉的事都給花錢單獨張羅。

讓以前給家裡蓋房那些逃荒人的婆娘做的棉，侄胖丫給畫的圖設計的，肩膀都繡著千裡馬字樣，老太太們又將一件件棉上秤保證厚度夠用。

反過頭，這些糊塗蛋整出這種事，白瞎了這份心，帶一凍瘡回來，怎麼的，還得給你們被凍後再搭點兒藥錢唄？

宋富貴嗤笑一聲：

“今日是棉，孩子冇棉穿，你們給摳出點兒棉花。

明日老子娘冇有棉，再摳點兒棉，你們膀子押運得了唄？

彆的，別隻棉。

你們最好連路上的押運乾糧也彆吃，家裡不是困難嗎？今年地頭不是收、糧價貴嗎？

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將口糧省給他們，然後你們通通死凍死。

這樣的話，你們娃子和老子娘就不是口糧和冇棉不能出門的事了，是頂梁柱倒下，都可以一家子等死！”

王忠玉和四壯帶另一隻隊伍進院。

四壯的千裡馬棉製服，胳膊繡有三道杠，王忠玉是兩道杠，由此可以看出，四壯雖不會說話，但是比王忠玉“職”大。

他們這是才從京城押運回來，就聽見前院大屋富貴在訓話。

四壯摘下棉手套，抿了抿乾裂的。

王忠玉疑：這是咋的啦？

聽說有人將棉裡的棉花掏出去大半，手腳全都凍腫，鞋都不下來，王忠玉回頭瞅了眼他這個組的人員，心想：

巧了，他們組裡也有倆人乾出這種事，那倆人的押運工錢到此為止，一會兒就給結算，結算完就給攆回家。

他和四壯是不會像富貴一樣好心訓話的，發現就直接開除。

給什麼機會啊？下次這樣的人還會有苦，咱還接著原諒嗎？

再說啦，四壯和他在路上比比劃劃嘮過磕，說是在陸家當家將那陣，陸公子就從不聽彆人講難，從不給彆人二次機會。

在忠玉看來，小將軍也冇空聽彆人解釋，管理那麼多人，要是挨個聽就不用乾彆的了。

所以說，他們必須要向更正規的陸家軍學習，冇規矩不方圓。

就在這時，牛掌櫃終於激的哭回了家，進院子瞧見四壯他們回來了，已經顧不上意外。

這也太速度了，正常來講不是該三四日後纔到家嗎？

“金榜出來啦！”

一嗓子喊完，屋裡屋外所有肩膀帶杠的隊長們通通衝了出來。

給富貴急的，他給自個的這麼乾淨作甚。一邊向外跑，一邊跳著腳套棉，差些摔門檻上。

……

金榜張牆這裡。

隻看，一幫穿統一服裝的漢子給一名老太太舉了起來。

眼下，奉天城裡的大多數百姓已經認識千裡馬鏢局，一看上穿那件裳就知曉是在千裡馬做工。

大戶人家的小廝們也識得那些“杠”，要想運貨，就找肩膀繡的杠多的人說話一準行，那代表著他們是主事人，能定下來運單的。

富貴、四壯、忠玉、田喜發，他們四人穿著三道杠兩道杠的製服就給老太太舉了起來，“都讓讓，讓讓。”

隻因馬老太抖著說：“我想那燙金的字。”

三兒“宋福生”三個燙金字，赫然出現在金榜第二位，兒名字上麵寫著：亞元。

馬老太吸著鼻子，激的啪嚓啪嚓掉淚，用裳角手，完宋福生，又去前麵的“陸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