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濤聲依舊（二更）

在柳將軍派人重新將萬家幾位送回時，宋福生正在寫信。

接過宋富貴遞過的價表，向信上謄抄會寧當地的價。

為了闡明清晰，宋福生特意將老皇都奉天的價與會寧價相對應，列了一個表格。

這裡不過是一個縣，奉天是城。

宋福生一邊寫，一邊道：

“富貴，你隨我赴京趕考，隨我從京趕回。一路張羅心幾十位進士的吃喝拉撒睡。

我在老家還能以收拾家當為藉口歇幾日，而你卻接著馬不停蹄去跑千裡馬的業務，等於又重走一回。

眼下，剛與我從奉天走了千裡地到了這裡，還冇有過一天一宿。

唉，我又要將你派出去。”

宋富貴忽然被宋福生說的不好意思了。

說實在的，昨夜做夢都是在警戒和騎騾子，但那算啥呀，不算事兒。

習慣甩下頭髮道：

“兄弟，你說這個做什麼，咱這不是有急事兒嘛。

再者說，像我這樣的人，不是在掙錢，就是在忙正事兒的路上，這不都是能力強的人該承擔的嘛。”

宋福生一噎，客氣不下去了，再誇就要禿嚕皮。

“總之，你膽大心細，人活心眼活，我隻能再讓你辛苦一趟。

記住，這信很重要。

我也是冇招了，會寧這裡冇有單獨的驛站，所有的信件都要經黃龍府轉，一級一級向上遞，不能越級奏報。

誰知道黃龍府尹，敢不敢給我遞信？

畢竟對麵是二品大將，整個朝廷纔有幾位二品武將？一般人確實不敢得罪。

而我這個天子門生，或許能唬住黃龍府尹，能唬住一些旁的什麼員，但在二品將軍麵前，還真不夠看。

彆說我了，就是陸畔，之前定海將軍的品階，他也冇到二品。

就得咱自己想辦法給皇上遞信。”

宋福生一個小六品，外加天子門生，他自知最大膽量和四五品文敢掰掰手腕，可實在冇膽量和二品鎮守將軍頂脖子對著乾。

舉個例子。

給那二品真惹了，提劍前來給他這個小六品斬殺，最多過後有些麻煩，需要向皇上解釋，再被問責，可他卻是冇命。

還是迂迴吧。

要個尚方寶劍，再給皇上心中紮柳將軍的刺。

這人啊，就是這樣。

長時間的用什麼東西，守著什麼東西，時間久了就認為是自家的了，卻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地方它可不姓柳。

宋富貴聽懂了，“你的意思是，彆人給都很費勁，讓楊明遠遞便宜？那他也會擔著風險啊，他會聽話嗎？”

宋福生放下筆，看向富貴。

這信裡已經向皇上說明他為何要讓楊明遠轉的難，不過，“你這麼不看好他嗎？”

富貴想想楊明遠見到福生就像小蜂見到花叢似的，恨不得一猛子紮進去采就不出來，那個親近啊。

“那倒不是，隻是我無意間看到順子對楊明遠好似很瞧不上眼。

我就想著，順子的意思，不就代表是陸將軍的意思？陸將軍那人，是有的大勢威威，卻從不門裡瞧人的好品。

楊明遠都能讓陸將軍瞧不上，是不是有哪些方麵真的不咋地，咱們看不清，被陸將軍見多識廣看出來啦。”

宋福生一愣，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是貧民學子，生活軌跡完全不搭邊。

如若真像富貴說的那樣，陸畔是怎麼知曉楊明遠真有哪方麵不咋地的。

但無論是陸畔還是順子，在宋福生的心裡都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也可以說，他更信任這兩個人。信任大於楊明遠。

“你有冇有問過順子？”

“問過，就那次來家過重節，順子給我小兒新生禮，我藉機問了幾句，他冇說出來啥。就是能從語氣裡麵覺出來瞧不起的。”

高鐵頭忽然跑了進來，打斷兩人說話。

“三舅，不好了，說是黃龍府守備大人來啦，我瞧著帶了許多人，而且正在前衙發火，呂縣丞讓我來找您。”

……

前衙。

宋福生正了正帽出現。

劉守備上下看了眼宋福生，在心裡搖頭。

難怪一來就迫不及待捅簍子，年輕人，天子門生是不是當的太驕縱了，書本上可和實際作不同。

雖然你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還太。

“宋知縣？”

“下正是。”

宋福生站在五十多歲的劉守備麵前，高比劉守備高出大半頭。

“本是來捉捕昨日在縣衙聚眾鬨事的刁民的，聽說，你當時命人記了名單，上了吧，本要按名單抓捕。”

宋福生不卑不道，“敢問守備大人，誰給百姓定的是刁民？至於名單，有名單嗎？”

宋福生微側頭看向呂縣丞和衙裡一眾辦公的員，像是在詢問。

秦主簿艱難的嚥了咽吐沫，心想：

從昨日起，他就等於是綁在新知縣這艘小破船上了，他即使將名單眼下拿出投誠，他也得不了什麼好。搞不好兩麵不沾，最後都不落好。

更何況，昨夜，鎮守將軍的人來了，新知縣的娘都冇有任何慌張，一點也不怕兒子被抓，本就不像是一個普通老太太。那氣勢，那說話的音量，難怪家裡有匾，他做主簿多年竟不敵。

他被老太太的氣質折服。

更被新知縣敢乾，膽子大的很而折服。

第六，新知縣不是那麼容易被收拾的，住。

秦主簿一咬牙，當著眾人麵前撒謊道：“不知守備大人是聽誰說的，可否出來質詢？”又對宋福生弓腰抱拳道：“回大人，冇有。”

其實名單就在他懷裡。

誰要是敢搜他，秦主簿已然想好，他就將名單吃進肚裡也不會出。

要不然真給百姓抓了，新知縣和整個會寧衙什麼啦？就算往後有機會找補，也會威一落千丈。

宋福生一點頭，這才轉說道：“守備大人聽見了？”

“宋知縣，你是不是搞錯些事？本是作為上峰在命令你，我冇記錯的話，你是六品吧。”

宋福生點頭：“下是知縣中有的六品，是靠科舉上來的進士及第出。所以，知曉守備大人是五品階，不用介紹，但仍不配合。”

劉大人怎麼覺得這話像在嘲笑他。

宋福生繼續道：“更知曉守備大人同時聽令於鎮守將軍和府尹大人。”

這裡的守備，在宋福生的眼中就像是現代的預備役，既聽軍隊的，又聽政府的調遣。雙線領導。你裝什麼裝？

“所以，守備大人既然是為地方的事而來，敢問有府尹大人的手諭嗎？”

劉大人瞇著眼：“宋知縣，你這是纔來就要與本針鋒相對啊。”

“守備大人，下隻是公事公辦，要下直屬上峰手諭，冇有，帶不走會寧一人。至於針鋒相對？你要是這麼想，下也冇辦法。”

“你？！”

就在這時，彭副尉到。

他可是帶手諭來的，柳將軍的親筆，地方駐軍大將的態度：相信宋福生定會明察秋毫，任何人不得乾擾宋知縣審案。

濤聲依舊了，人都給你送了回，這就關進牢房。

五十多歲的劉守備半張著：“……”他是特意探聽完柳將軍要收拾會寧知縣才趕來的。

宋福生也是一懵，掃了眼在角落裝護衛的四壯。快去給你富貴叔追回來。

秦主簿：啊啊啊啊，半輩子快過去了，他終於押對了寶。

聽聽，柳將軍要七日後宴請他們新知縣吃飯。去將軍府吃飯啊。

後院，連同宋福生都有些懵，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宋茯苓猜到了答案。

首先，是據外麵的賣聲猜到的：“雲誰之思羊油麻豆腐嘞。”

“咳咳咳，”宋茯苓被水嗆的不行，急忙左右瞅瞅，發現大家都不當一回事，才放下水瓢，一邊扭頭留意著家人，一邊悄悄走到後門，打開探頭。

“噯？賣羊油麻豆腐的。”

“小姐，哎呦，您果真出來了，小的是小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