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伯徵召各部將士出兵大同,後方營寨極其空虛,他事先也嚴封鎖了消息,以防被瓦剌部或者朵三衛知曉。由於草原廣闊,即便隸屬同一部族,平素也難得見面、難得互通消息,這次他又故布疑兵,嚴封鎖消息,照理來說,等到其他敵對部族得知他後防空虛時,即便有心來攻,他也已經率軍北返了。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偏偏花當的兒子,做爲敵對部族族長之子,竟然和他部族中的人結兄弟,而且還得到了他出兵在外的準確消息,更沒想到一向膽小怕事的花當,野心竟然也膨脹起來,竟然敢主出兵,洗劫他的營盤。
伯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不得不冒此奇險,爲了遮人耳目,他甚至把從來形影不離的妻卓爾留在營寨以安民心,然後現在看來,他冒險失敗了。一步輸,步步輸,多年征戰疆場掠奪的牧場、歸附的牧民,正在一一被花當吞噬。
現在,花當已經逐步推進到他的大本營了。
每個戰士都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已經著一部分戰士押解回去了,他們的貪心越來越大,對伯部落最富饒的大本營,志在必得。
繁星滿天,油汪汪的草,溫順地俯伏在地上,如緞,一弦月,放出幽幽的芒。一萬多人的馬隊,就象淡淡月下的一片烏雲,緩緩地在草原上移著,只有馬兒輕踏的聲音。
前方是乃仁臺的千人隊,這是與大隊隔開三裡左右的一支尖刀部隊,負責搜索和警戒。伯威名在外,儘管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說他已帶人奔赴宣府大同,但是積威之下,花當還是小心再三,已經接近伯經營多年的老巢了,他不能不小心再三。
突然,前方傳出一陣廝殺吼聲,花當心中一,立即命大軍原地待命,派雅爾率三千騎馳援並探聽究竟,爲慎重起見,他又派出千人隊,分赴左右裡許之外警戒,黑夜中那陣形看起來猶如鷹展羽翼。
草地上人馬奔騰,廝殺聲四起,黑夜中一條條生命在幾乎微不可見的寒下送了命,男人的火吼聲,人、孩子的哭聲,鋼鐵兵刃的撞聲,還有馬嘶羊咩,四散奔逃的牛吼聲混雜在一起。
剛剛衝到的雅爾神一振:“聽這靜,這個部落不小,而且極其富有,這下又能大撈一筆了!”
他本沒有畏懼,一揮手中的鋼叉,同時狠狠地在馬屁上了一鞭,大吼道:“長生天賜給我們的奴隸、牛祟、財和人就在前邊,衝啊!”
三千鐵騎猛衝過去,黑暗之中不得弓箭,一柄柄雪亮的彎刀悄然擎在手中,隨著轟然的健馬奔躍,遠遠去,月下一片怵目驚心的寒。
還是洪峰式衝鋒,戰馬所過之,波分浪裂,整支騎兵隊猶如一柄尖刀,切割開混戰的雙方,一直衝殺過去,直衝到整個營帳之外,然後再繞個弧彎,掩向回殺來,這時,隨其後的士兵們已經同敵人正面鋒了。
這個營盤已經是伯部落心腹重地的貴族營地了,駐紮地離伯大營三十里,大約駐紮有兩千多人,爲了護侍本重地,這個部落的士兵沒有被調出征,他們負有衛護皇后的責任,夜晚派有士卒攜牧羊犬巡夜。
就是他們首先發現了悄然近的花當先鋒部隊,然而這也僅僅爲大營中的戰士們爭取到了抓起武、跳上戰馬的一點點時間,隨即就陷混戰之中。當雅爾的三千鐵騎如同一洪流般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然後又兜轉回來,切割包害,打殲滅戰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然後,他們不得不戰,雅爾藉助戰馬的衝力和腰力,手中鋼叉帶起令人頭皮發炸的勁風,“嗚”一聲橫掃而出,盪開迎面刺來的四柄長矛,其中兩柄已應聲斷裂,隨即狠狠向前一搠,藉著衝力,把一名騎士挑下了馬。
鋼叉奪回,猶如毒龍般一吞一吐,那名從馬腹上已被挑起刺到馬上的騎士前三個,熱狂噴,一聲未吼地就倒栽下馬去,隨後橫的堅的,走馬燈似的戰馬踢踏,碗口大的馬蹄毫無顧忌,把他健碩的軀踩了泥。
人數佔優、攻其無備,突如其來的尖刀式攻擊,讓四千鐵騎發揮的淋漓盡致,兇狠迅猛的攻擊,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把對方匆匆應戰,毫無陣形和配合的千餘戰士殺個。
有落馬的、傷的戰士,在馬羣中倉惶地奔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者在前,或者在後,或者在左右,就會有一匹馬衝過來,馬上的騎士提站起,手中高高地揮起鋒寒的鋼刀,帶著一串子珠子猛劈下來。
劈肩掛背,把落馬的對手砍兩半。太快了,有的戰士甚到可以聽到鋼刀切進自己的顱骨,骨頭碎裂的聲音,而這時,他的一半子,或者整個腦袋帶著一條胳膊,已經掉在了地上。
戰鬥非常激烈,結束的也乾淨俐落,當花當的大軍搞清狀況趕過來時,雅爾和乃仁臺已經開始蒐羅所有的財、歸攏牛羊,人、老人和孩子們站在一起,不分高低貴賤,他們現在統統都是奴隸。
花當簡單地問明瞭況,得悉伯的大營就在前方三十里,頓時神一振,喝令道:“留下一個千人隊看守俘虜,所有擄獲的財和備用馬匹全都放在這裡,騎士們輕裝前進,一定有人逃出去通報伯大營了,全速出擊!”
花當該小心時謹慎萬分,到此關頭他卻當機立斷,立刻下了決定:勝負敗在此一舉了,既然輕易奪下此營,說明此前小心搜索,清剿營盤的消息本沒有傳到這裡,前方不可能再有陷阱了。
這裡既是大營前哨,即便方纔沒人逃走,他們也必定另有辦法與大營聯絡,務必全力進攻,不給伯大營從容備戰的機會。
“嗚~~嗚嗚~~嗚~~”,號角聲長嗚不止,已經不需要藏行蹤了,這是最後的決戰!
花當激萬分:“擄走伯的一切,當他的大軍回到草原上時,除了臣服投降,唯有活活死一條路,現在,我將和火篩分庭抗禮,甚至比他更加強大。我將爲草原之王!”
雄渾悠長的號角命令一下,花當的大軍突然加速,猶如一枝鋒利的狼牙巨箭,中軍突出,兩翼相隨,直撲伯的本部營帳。
伯大營已經收到了飛騎趕回送到的消息,但是這騎兵知道事關重大,一遇敵襲立即飛馬來報,至於來者是誰,他還不知道。
儘管如此,職責所在,莫日做爲伯安排留守大營的主將卻不敢大意,立即吹起號角,命令所有戰士集合迎敵。戰士們匆匆上馬,他們在一朵朵蒙古包組的龐大營盤外剛剛擺開陣形,遠遠的,星月下就傳來一陣怪異的聲浪。
“嗚嗷~~”,猶如蒼狼嘯月,但是卻雄渾無比,那是無數騎士同聲呼喝形的可怖聲浪。淡淡的月下,無數黑影麻麻地從前方撲過來,猶如翻騰的浪,波濤洶涌,震天地。
見此駭人聲勢,莫日矍然變,扭頭回匆匆集結起來的三千騎,他不一陣絕。迎面而來地不是一羣綿羊,而是悍勇不下於他們的猛士,而對方的人數略估計,至有一萬兩千人。
他扭頭對親信百夫長大吼:“快,保護塞裡木可墩馬上離開,勇士們,絕不後退,衝啊!”
他們習慣於進攻,沒有防守的習慣,也沒有防守的條件,伯大營有數百座營帳,只有最核心的伯王宮,巨大的蒙古大汗幕帳周圍,纔有一道不高的土坯牆。
伯大軍也擺出一道箭頭陳形,迎面衝了上去。‘鑿穿戰’是吉思汗據蒙古鐵騎的攻擊特點總結出來的有效攻擊陣形,同出一脈,自然都懂得這一戰,那就要看誰的刀鋒更鋒利了。
花當的大軍重在必勝的信念和強大的兵力,而莫日所恃者只有三千鐵騎中間那四百名重騎兵。專事衝擊的武裝重騎,他們材高大強壯,馬匹也同樣是最健壯有力的戰力,人馬全都披著皮製盔甲,使用的武是長矛、鋼叉和狼牙棒一類巨大沉重的兵。
重騎突進,輕騎附於尾翼,向數倍於已的強敵悍不畏死的猛衝過去。
沉重的馬蹄聲明顯有些不同,雖然夜深沉,花當還是立即覺察到這是伯的重騎兵,戰陣之上,以重騎兵撕破敵軍牢不可摧的鋼鐵陣營,然後輕騎突進,腹開花,的確是犀利之極的戰法,問題是:他們的作用僅止於衝擊。現在,他們還有足夠的騎士配合,擴大重騎兵的衝擊創口,掩護不利於原地久戰的重裝騎兵麼?
號角再次響起,花當呈尖刀狀排列的大軍一分爲五,最外翼的兩支大軍猶如兩柄鋒利的彎刀,避開伯重騎,向已毫不設防的大營撲去,馬踹連營,火四起,獰笑聲、哭喊聲接踵而起。
重裝出擊,有去無回,現在已經顧不上大營了,三千騎士滿腔悲憤,唯一的希就是儘量砍殺敵人。花當居中的三列馬隊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爲首者正是花當本人。
雙方還未接,箭已向驟雨一般傾瀉而下,他們個個都是可以縱馬箭的騎高手,這一通對,箭雨集,不人應弦落馬,然後雙方的衝勢卻沒有一停滯。
花當三列騎兵迎頭趕上時,兩列分開左右繞行,避開重騎兵的鋒芒,直撲隨其後的輕騎,象鉗子似地死死嵌進去,截斷了輕重騎兵的配合,絕對的數量優勢、毫不遜的武力素質,使勝負在頃刻間便現端倪。
無數把揮舞著的馬刀、長矛,發出鏗鏘撞的聲音,發出切割的聲音,罵、廝吼不絕於耳,卻鮮聽到死亡時絕的慘呼。
弓箭和絆索,給武裝重騎造了一定的困擾,但是威脅並不大,他們的確切開了花當騎兵的陣營,勢不可擋地衝殺了進去,問題是沒有人跟進。
當他們衝勢已衰時,他們發現四周遊走的都是朵三衛的輕騎,他們面前已經沒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奔跑起來,充分發揮速度和重量、力量的完配合。勢不可擋令人膽寒的重騎變的笨拙緩慢了,周圍的戰士三五羣,猶如一羣羣野狼,毫不猶豫地殺了過來。
這是一場混戰惡戰。雙方犬牙錯,糾纏到了一起,怒吼喊,鮮噴涌,然而花當的人明顯佔了上風。武力相當時,人數就是致勝的絕對因素。
花當的騎兵知道這是最後一戰,個個勇氣倍增,他們遊走糾纏、兇悍截擊,遠攻近取,配合默契,三千騎侍衛在不斷地減中,最先完蛋的就是原本剛猛無儔的四百名重騎兵,剛極易折,古有明訓……
娜布其慌慌張張地走進可墩大帳,急道:“可墩,花當的大軍襲我們的營寨,他們人多勢衆,莫日將軍請您馬上離開這裡,他的親衛百夫長布就在外邊等候,我們快走吧”。
塞裡木卓爾一直張地站在營帳等候著消息,已經知道有部落襲,卻還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裡,伯遠征在外,儘管消息嚴封鎖,但是一萬八千兵遠征,消息是瞞不了多久的。
已經二十多天了,現在消息應該會逐步傳揚出去,以估計,火篩和花當兩大強敵輾轉收到消息,再派人查證,即便立刻決意撕破臉全面用兵,那麼再通知各部落集召兵馬,直到出征,最快還得大約二十多天,前後近兩個月時間,伯就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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