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曬的又又累的兵驚愕地著突出其來的鐵騎，跑到兩邊林蔭裡乘涼的士卒見此景更加畏懼，他們想悄悄移回自己的方陣，可是三千鐵騎圍住了左右，那種不可一世的氣概令人連接近的勇氣也沒有，更遑論越過他們的戰馬。

齊河百戶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跳了兩下：“是響馬盜打過來了？不會呀，如果他們開始攻城了，這裡不會一點聲息也沒有，就算離的遠，城頭的大炮轟鳴總該聽得到的。那就是……新上任三把火，總督欽差要來個下馬威？”

耍的人心眼總是比別人多一些的，齊河百戶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扭頭看看旁邊還懵然無知的士卒，他了脣暗暗咒罵一聲：知如此，我再忍耐片刻便是。這回了人家的靶子，怕是一頓鞭笞是跑不了了，說不定更嚴重，得挨一頓殺威棒。不過好歹我是個百戶，說不定也就是訓斥一番，再說……這有六七十人呢。”

楊凌和羅指揮等人驅馬回來了，楊凌似乎才見到違犯軍令私自出列的幾十個士兵，臉頓時沉了下來。羅指揮也黑著臉，抿著脣，脣角向上勾著，擺出了一副閻王臉。

楊凌的真正剿匪計劃，昨天晚上就單獨約見羅士權，對他合盤托出了，羅士權聽了楊凌的計劃，驚得目瞪口呆。他本以爲威國公駕臨德州，親自主持剿匪之戰，自己可以逃責任，把這些不聽調度的各路諸候全都給楊凌，自己就輕鬆多了。

想不到楊凌不但沒有給他帶兵來，反而要他負起更重要的責任，要他承擔這麼重大的責任。如果不能把匯聚在德州的各路兵馬擰一繩，如臂使指調靈便這個前提，漫說配合楊凌的計劃，只怕自己的項上人頭都要沒了。

羅士權暗暗苦不迭，可是楊凌負有全權指揮山東兵馬的權利，他制訂的計劃，自己只能全力執行，所以對於楊凌的‘殺人立威、整軍隊、以戰磨合’的方法也只能全力配合，唯有如此，才能在下一步計劃中獨挑大樑。

楊凌登上點將臺，冷冷地看了眼林蔭下的幾十個士兵，淡淡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本督剛剛還在談軍法，還在說軍令如山。這就有人以試法了？誰允許他們離隊出列的？”

那些有自己部下私離隊伍的將領面都十分難看，他們並不知道楊凌的計劃，方纔隨著楊凌衝上城牆，卻什麼也沒見到，想是響馬盜的探馬已經走了。雖然如此，楊凌卻興致頗高，領著他們遊走城頭，指點江山，又到城樓裡飲了通好茶，敘談許久這才趕回來。

本來和位高權重地威國公談的非常開心，這些將領都覺得在國公心中自己留下了一個明強幹的好印象，誰料剛一回來，部下就給自己丟了大臉，這不是擺明自己治軍不嚴嗎？這些將領十分惱火，立即命人把那些士兵帶了過來。

幾十個戰戰兢兢地士兵被帶到了臺前，站在隊伍中的士兵都抻長了脖子向這裡看著。楊凌揹著雙手，冷冰冰地問道：“本督離去前下過軍令。在本督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隊伍，誰允許你們去樹蔭下乘涼的？”

這些人中以齊河百戶職位最高，而且是他帶頭離隊的，犯錯的士兵不由自主向他去。見楊凌冷冷的目向自己來，齊河百戶心裡一慌，頓時雙膝一跪在地上，喃喃地道：“國公爺，末將……末將見天氣酷熱，再說只是校場閱兵，並非要大事，所以………”。

楊凌冷笑一聲道：“兵家無小事，你是百戶，竟然帶頭違犯軍命，你可知罪？”

齊河百戶一臉惶恐，畢恭畢敬地道：“是是是，末將知罪，願國公爺軍法懲辦”，一邊說著，一邊脧溜了一眼，左右有七八十號人，他的眼中不掠過一得意。

楊凌的脣角勾了一下，不聲地道：“很好！”

他掃了一眼那些士兵，喝道：“按各自統屬站好，將校在前，士兵在後，倡離隊者向左出列半步！”

士兵們慌慌張張地按照各自所屬部隊排行列，有品秩的將站在前邊，先倡議離隊者過半就是將本人，自臺上去，一目瞭然。楊凌一行行去，見有整排隊伍沒有將的，也派人問明，把對他們離隊時未加約束的將校帶到臺前。

楊凌面容一肅，冷聲道：“沒有規矩，不方圓。軍中講什麼？就講一個令行止，賞罰分明。本督今日閱兵，再三強調當嚴守軍令，又命中軍解說十七條五十四斬，而你們這些人卻置若罔聞，視本督的軍令如無！大敵當前，本督豈能容你們這些敗壞軍紀的傢伙我軍心？來啊，執法隊，把他們押下去，當場決！”

凌一聲令下，除了早已心中有數的羅士權，無論兵將，盡皆失。眼見楊凌手下如狼似虎的執法隊衝過來扣住了那數十名兵，士兵們一邊被拖走，一邊高聲求饒哀告，楊凌邊幾位將領也有些站不住了。

自己的兵自己就有維護的責任，而且敢違犯國公命令、出列乘涼的兵將，又大多是他們的親信部衆，若非倚仗有主將的寵，素來散漫，他們又豈敢違犯國公的命令？換言之，這些人也正是平時軍中紀律最爲煥散敗壞的一羣人。

幾名將領紛紛上前施禮哀告，替自己的手下求饒。楊凌揹負雙手，冷冷前，始終不一言。違令出列的士卒已被執法隊摁倒在地，綁縛了起來，衆人這才知道楊凌是玩真的，原本還裝控作勢配合求饒的違紀士兵也真的怕了，一個個聲淚俱下地大聲哭求起來。

楊凌的頰不易察覺地搐了一下。他也不忍，但是不下猛藥，不殺掉幾個公開違犯軍令的士卒立威，這幾萬烏合之衆就不知道疼，何時才能讓這些士兵們從心底裡懂得‘軍令如山’，懂得畏威聽令？

劉六大軍就在城外，接連幾日沒有攻城，而是隻在附近府縣劫掠，想來他們也是在屯集足夠的糧草，建造攻城的械，一俟清自己本沒有帶來大量援軍，他們就要攻城了，時不我待啊。

今日殺了幾十個不聽將令、我行我素的士兵，明日就可以在戰場上挽救幾百個、幾千個士兵的命，手握屠刀卻是爲了救人。不管有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必須得堅持做下去。

此地兵對於軍紀，和律法森嚴的邊軍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變。邊軍戰力羣，除了久經戰事，軍紀嚴明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這些地衛所兵，縱然強健，了一份鬥志、一份鐵戰士的意志，那也只是一羣水牛，而不了猛虎。天堂之吻手打

當然，楊凌只是要立威，並不是要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激起兵變，所以這個分寸他還是注意掌握的。他故意把這些高級將領帶走，就是不給他們留在這裡充濫好人，下令所部解散休息的機會，否則這立威整肅就無法辦到了，真要臨陣斬大將，還是兵家所忌的。

現在這些高級將領不在現場，頂多落個治軍不嚴的分，他就可以大膽施爲了。違犯軍紀的兵在全軍將士前一字排開，被執法隊摁跪在地上，雪亮的鋼刀已揚在空中。

天還是那麼熱，日頭還是那麼毒，可是每個士兵都到上冷嗖嗖的，這次山東鬧起白軍之前，這些士兵還很有實戰的經驗，其中只有數參與過平倭之戰，不過由於今年平倭的主戰場不在山東，他們揮的機會也不多。

朝廷屯田養兵，最初解決了稅賦的大問題，可是屯田屯田，百餘年下來，虎狼之兵全養了農民，而這農民的地偏又被權貴將領們貪剝一空，要武力沒武力、要軍心沒軍心的一幫人，能指他們有多強的戰鬥力？

軍紀嚴明，令行止，違令者斬這些話他們聽得多了，卻很往心裡去，現在他們真的看到了違犯軍紀是什麼下場，並不是只有在戰場上做逃兵纔會被殺頭，直至此刻，他們才從心底裡現，自己是一個軍人，軍令………如山啊！

眼看鋼刀揚起，執法隊就要揮刀砍頭了，幾十個魂飛魄散的士兵聲嘶力竭地狂起來，德州衛指揮使羅士權忽然高一聲：“且慢刑！”

他霍地轉，快步走到楊凌面前，直地跪了下去，楊凌滿臉訝然：“羅指揮何以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羅士權雙手按地，高聲說道：“國公爺，軍令如山，違犯軍紀，本當嚴懲。但請國公念在他們只是初犯，請容他們軍前效力，以功抵罪。羅士權爲德州衛指揮兼督各路兵馬，治軍不嚴，亦難辭己過，末將願軍法懲治，請國公爺饒過他們死罪！”

楊凌冷冷道：“校場點兵竟然還有人公開違犯軍紀，你治軍不嚴之罪本督是要追究的，不過賞罰分明，罰也要罰的清楚，焉有代人過之理？羅將軍站過一邊，不要妨礙本督執行軍法。”

羅士權甲冑在，本來難行全禮，卻仍竭力跪了下去，重重磕頭道：“請國公開恩，赦了他們死罪！”

其餘衆將一看，連忙附於羅指揮尾驥，齊齊跪倒求懇，臺下上萬將士亦一齊跪倒求。楊凌見此形，不免爲之躊躇，沉片刻，他才沉聲道：“法不容，但既然全軍上下代爲求懇，本督今日就網開一面，法外施恩”。

衆人一聽，齊齊舒了口氣，隨即就聽楊凌提高嗓門，厲聲說道：“倡離隊者斬！將佐隨附離隊者斬！隨波逐流的士兵，責一百軍，士卒離隊而將佐未予制止者，責一百軍！立即執刑！”

衆人剛剛一喜，一聽這話又呆住了。國公爺好厲害的軍法。這樣軍法還是法外開恩，看在全軍將士求的面上？衆人凜凜然中，執法隊早已分類押摁著的違紀軍士，立即到了執法置。

二十多個將佐、帶頭離隊的士兵，本來不及再高聲呼救，執法隊雪亮的鋼刀閃電一般橫頸而過，一腔鮮噴濺，眼看著隊友的人頭骨碌碌滾過地面，那種驚心魄的覺，真是令人畢生難忘。

隨後其餘倖免於死的士兵被摁伏於地，水火此起彼伏，一百殺威棒下去，饒是他們強力壯，這番也要丟了半條命。

那邊劈哩啪啦的執行著刑罰，楊凌站在臺上又道：“羅士權邊德州衛指揮，朝廷所命，轄制各路來援兵馬，下不嚴、軍紀煥散。有虧職守，責二十軍，拉下去，打！”

三個和尚挑水吃還計較誰多出了把力氣，更何況是打仗用兵死人傷人？各路兵馬平素勾心鬥角，你看著我，我盯著你，無論是待遇、輜重，還是臨戰分配任務，都是斤斤計較，爲了平衡各方面關係，羅士權耗費的力遠遠多於用在指揮作戰上。

即便如此，各方面仍然不滿意，今日他竟然而過，攬衆將之過，救下數十名士兵命，令各路人馬的將領和士兵深爲，很微妙的，在上他們已經把羅指揮當了自己人，有種很親切的信任。

楊凌不理衆人又爲羅指揮的求，是讓士兵把羅士權責打了一頓。此時，臺下也已行刑完畢，死躺在地上，脖腔偶爾還有汩汩鮮流出，吸引了一羣蒼蠅。刑的士兵趴在地上，臉蒼白，可是雙手抓著乾土，咬著牙，愣是不敢出聲。

等到羅指揮完了刑，被兩個將軍搶過去把他架了起來，擡回衆將羣中，楊凌才朗聲說道：“軍法面前，人人平等！將校士卒，都得一遵守，再有人犯軍法，本督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