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印證楊凌的話，驟雨一般的利箭，還有轟鳴的大炮，完全制住了剛剛撲到時聲勢駭人的劉六大軍，前方敢於作勢挑戰的響馬盜已經不多，不過後續的車子已經漸漸推了過來。

兵在城上對響馬盜的一舉一了如指掌，可以迅速做出應對，可是附近沒有高山，由於兵的大炮，響馬盜又不敢建造巢車一類的瞭工，在敵我之勢的瞭解上就吃了大虧。城守軍如何佈防、調整，火力部署如何，他們在城外只有等到打起來了才能估計出幾分，而他們在城外有什麼舉，城卻能第一時間瞭解。

此刻，響馬盜的舉便被兵一眼識破。“牀弩！是牀弩，他的，他們居然搞到了牀弩，快，給我轟掉它！”羅士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牀弩是一種安裝在木架上的大型弩，500米穿人，堪稱弩中霸王。南宋時宋軍就曾用牀弩殺了蒙古大汗蒙哥，從而引發了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間的汗位之爭，南宋因此得以又延續了十餘年。

牀弩發的箭以木爲桿，以鐵槍頭爲鏃，以鐵片翎作尾翼，號稱“一槍三劍箭”，實則是帶翎的短矛，以之守城，攻方的的轒轀車，雲梯，木幔，巨盾等等遇之莫不破爛；以之攻城，城壘不整，如果是土城木寨，更是摧枯拉朽。

在當時，這算是重型攻城武了，難怪羅指揮張。城頭的守軍張地挪移著大炮，估算著目標位置。牀弩雖說是重型兵，但那隻不過是相對於士兵手中使用的弓弩而言，放置在簡易的平板車上，是很容易移的，重炮要瞄準它的位置談何容易。

不就是牀弩嗎？誰沒有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調防德州城的喬四海見大炮無法捕捉響馬盜以驢馬拉的牀弩車，不待羅士權吩咐，就用一口十足十的山東腔吼著讓人把守城牀弩推到了城頭正中，準備來個牀弩戰牀弩。

“嗡！”一迅速磨空氣的震盪波從衆人的耳畔掠過，那種高音一時過了人喊馬嘶，刺激著人的耳鼓，就象一架戰鬥機以極速從頭頂攸然掠過。

楊凌只覺耳奇，片刻之後才聽喬四海的聲音從城頭傳來：“他們在發‘踏蹶箭’，集中滾木擂石、火油石灰，他們要強行攻城了”。

楊凌一聽‘踏蹶箭’就明白了，在大同邊軍中他雖未見過‘踏蹶箭’，卻聽人詳細說起過。所謂“踏蹶箭”，就是用牀弩將短矛排地釘在城牆上，供攻城者攀緣登城，有如一部機雲梯。羅指揮趴在城牆上攸地探頭看了一下，只見五桿短矛筆直地進牆中，儘管矛短，尾部猶在急劇，發出蜂羣經過般的嗡鳴聲。

他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回了頭，旁邊士兵忙以豎盾遮蔽，果然，劉六軍中有人見隙針，篤篤幾聲，盾面上落了一排冷箭。

不要以爲青磚包牆這種利矛就不進去，且不說磚的質量本就有好賴，而且建築之時粘土、夯土的說道更多。

昔年鉅富沈萬三助太祖建南京，兩人各自命人建築一段城牆後，朱元璋前去檢驗，令士卒持鐵錘砸城牆，一錘下去，自已負責修築的城牆便被擊破了，而沈萬三重金僱人、親自監工建造的城牆連中三錘而不壞，朱元璋大怒，斬禍首令重建，京城如此，別可見一斑。

當然這種擊破是針對磚面而言，不會造城牆坍塌，首先那磚就是極巨大的一塊，再加上城牆甚厚，寬有十餘丈，是堆在那兒用十頭牛也撞不倒了，何況還有重重夯土，更加結實。

只不過牆面實在就談不上如何堅了，那排短矛深半尺，就已固若磐石，只消依次一排排呈現一定坡度向城牆去，便如在城牆上搭了一層樓梯，漫說攀爬，響馬盜側立於牆下，跑也跑上去了。

羅士權扶了扶帽盔，冷笑道：“異想天開！本豈能容你們這幫賊子得手？來呀，把泥擂捆在一塊兒，拋擲砸矛，把它們砸斷！”

城牆堆有木擂、泥擂和磚擂，其中磚擂最重，適宜砸破。十幾以燒磚技製的磚擂被迅速捆一捆，兵士們一擁而上，喊著號子將重重的磚擂舉上城牆，然後滾下去，這樣縱然不能一次把矛全部斷或的落，再來一次也就差不多了。

城外響馬見狀立即向此集中發，躲避不及的兵頓時被倒一片，城頭兵也立即還以，雙方爲了創造攻城條件、破壞攻城條件，無數的生命被箭雨很廉價的奪去。

楊凌坐在城頭可不是觀風景，那種坦然自若只是給當地的守軍們看的，他上縱在談笑，雙眼也一直張地觀察著城外響馬的進退之勢和攻防特點，更注意觀察羅士權。

看他如何指揮、調度，統籌，觀察他的判斷力、機變力以及士兵們的戰鬥能力、服從程度、軍心士氣和協同作戰的素質。

他在觀戰，不僅僅是觀敵，而且在觀已，他纔剛到德州，還未做到知已知彼。戰場，是最難藏自已優缺點的時候，所以也最利於他儘快瞭解想知道的一切，目前爲止，他對羅士權很滿意。

羅士權不是荊佛兒那種兇神惡煞，一出戰就震懾敵心，鼓舞的士卒和他一起玩命的戰神，也不是何參將那種宜攻宜守、戰陣經驗富的老將，他更象是現代意義上的一個指揮員，調度安排風雨不，心思很是縝，許多細節考慮的都很周到。

名將亦各有所長，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有人善正合，有人善奇戰，羅士權此人顯然善守，楊凌對此很是滿意。有此人守德州，只要全軍上下如一，使他調度得心應手，指揮如臂使指，則德州重州可保無虞。現在，自已總算可以放心展開山東剿匪的通盤計劃了。

一計不，劉六的人開始改變攻城方法，他令人在牀弩弓弦上裝兜，一次盛上數十支箭，發出來時有如暴風驟雨，勁矢離弦，騰越而至，殺傷力驚人，與軍的百虎齊奔箭有異曲同工之妙。

藉著牀弩的巨大殺傷力和騎手們不斷髮箭制，十幾輛搖搖擺擺的攻城雲梯向左側城牆移去。攻城雲梯很分散使用，那樣很容易被守城者各個擊破，一旦使用，至將十多架雲梯集中於一，攻的、守的，不斷互相發箭擊，完全是以人命往上填，儘管攻城一方付出的傷亡較大，不過這卻是攻城最快捷的辦法。

隨著羅指揮的調度，喬參將帶著人向雲梯攻城方向衝了過去。與此同時，響馬盜那邊又有十多架用來橫護城河的壕橋、蛤蟆車向右側城牆開去。

蛤蟆車頂在前面，和韃靼人攻打鳴驛時所用的攻城戰車差不多，它也用生牛皮蒙在上邊遮擋箭雨，響馬盜們躲在下邊，手持飛鉤，準備越過壕強行攀援。城頭立即以火銃、火箭對抗阻擋，同時兵向此集結，準備做戰。

正門由於有八門大炮的威懾，響馬盜只撿兩側攻擊，很正面挑戰，直到他們遠遠豎起幾架簡易的兩人艸作的小型拋石機，將一團團有毒的燃燒拋上城頭，攪得城頭一團煙霧瀰漫，纔有一架搭了檐樓的撞城車在響馬盜的推扶下大聲吶喊著衝了過來，另有人扛起壕橋飛奔在前邊。

“轟轟~~”，大炮再次噴吐起火舌，八門大炮了兩，遠幾架拋石機被炸了碎片，城下搶搬壕橋的人被箭雨死小半，其餘的人避到壕橋下邊躲避箭雨，壕橋被搭在了護城壕上，撞城車巨大的木尖瞄準了城門，亡命徒們咿呀怪著拼命撞來。

在他們心中，兵唯一的倚仗就是高城深，只要撞開城門，兵就會變膽氣盡喪的兔子，任由他們宰割。德州是大城，裡邊有的是富紳，有的是金銀和漂亮人，而且劉大帥說了，打下德州，就有機會得天下，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做將軍，反正是賤命一條，爲什麼不搏他一搏？

響馬盜們吼著，巨木再次撞上城門，沉重的轟擊聲，震連城頭似乎都覺到了。一個百戶回腰刀，吼道：“快，搬鐵撞木、燕尾炬準備”。

城頭左右各放著兩個鐵撞木，木鐵首，鐵首由六個鐵鋒組，每個鐵鋒長一尺有餘，就像六個大狼牙鐵釘，鐵撞木被兵們拋擲了下去，鏗然砸中撞城車的棚頂，尖銳大的鐵釘刺破了棚頂，接著又是一個，砸在第一個鐵撞木上邊，撕裂的木孔、木更大了。

隨即燕尾炬扔了下來，火油潑了下來，撞城車頂一片火焰，就是車下也滲油起火，不能再起到遮蔽作用，負責撞城門的強盜丟下撞城車拼命地往回跑，儘管有已方人馬不斷髮箭掩護，城頭兵居高臨下不斷追的利箭，還是把這些夢想做將軍的強盜一一釘死在了地上。

楊凌立在城樓上，見了這種類繁多，同軍中正規攻防械相比，模樣似是而非但作用幾乎毫不遜的自制攻城武，不深有。

他嘆了口氣，對伍漢超道：“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能犯罪的人即便不是天才，也決對沒有一個庸才，在某些方面，他們一定比普通人要強上許多’，此言不虛，響馬盜中是真有能人吶。”

宋小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五花八門的攻城，瞪著一雙麗的大眼睛看的正得趣兒，一聽楊凌的話，立即搶著贊同道：“嗯，大人說的是，響馬盜中有不好木匠”。

“趙燧來了山西，許泰、江彬也銜尾追來。許泰已傳下朝廷諭令，山西地方軍政員各自負責所轄領地，拒賊於外即可，不得領兵境追趕，以免爲叛賊牽制，使其趁虛而”。

青袍人坐在張寅對面，慢慢說道。他現在公開的份是張寅軍中的參議，名江南雁。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張寅，真實份爲彌勒教主李福達的參謀人員，是彌勒教師。

李福達哈哈一笑道：“不去管他，只要不來太原，由得趙瘋子去鬧，許泰有此將令，正合我意。山西東有太行，西有呂梁，南有中條、析城羣山，東連於太行，西接於呂梁，可謂環晉皆山，叢山莽莽，壑縱橫，要在此剿匪，難如登天。說起來，還是山東那邊更有看頭”。

李福達興致地道：“想不到楊虎乾的有聲有，竟然在山東創下這樣大的局面。唔其中自然不了咱們的人暗中協助的功勞，不過他能有現在的局面，其發展還是出乎我的預料，看來劉瑾、畢真在山東搜刮無度、太失民心，也幫了他的大忙”。

李福達微笑道：“伯可汗也是個妙人兒，上一次合作失敗，導致他境艱難，韃靼部眼看就要分崩離析，我還擔心很難再和他合作，想不到這一次不用我出手，他就主來幫忙了。

有他在邊塞晃來晃去，朝廷不但不敢用邊軍，就連京營也不敢輕易派出，這對楊虎在山東造反大爲有利。只是伯的舉有點古怪，既然孤注一擲傾巢而出了，這般小打小鬧有何用？若是無功而返，人心盡散，唉！曾經不可一世的伯可汗忒也可憐。”

江南雁道：“教主，伯現在的兵力，本來就難有大的作，我看他也是走投無路，跑到邊境投機取利，企盼趁著大明，尋找戰機，不過這一來，可幫了楊虎、劉六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