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從南直隸和湖廣兩省界，他們輕易就可以穿過去與江西的楊虎匯合，而他突圍到這裡，本來就是這目的，爲什麼他現在卻遲遲不呢？難道是等著我們去圍剿？”

苗逵容道：“請國公明示，莫非趙瘋子留滯在這塊地方還有什麼謀不？”

楊凌曬然一笑，嘿嘿地道：“謀談不上，是**的謀。”

他笑容一收，臉深沉起來，緩緩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趙瘋子選擇這一區域逡巡不前，不外乎兩個目的，一就是擁兵自重。現在邢老虎已死，這支軍隊的主力完全是他的人了，邢老虎的手下將領如果不肯服從，他很容易就可以架空甚至剔除。

他停而不前，這是要在劉六、楊虎這兩個分別代表白軍、響馬盜的主要首領面前，爭取自己的一席之地，縱然不能獨領三軍，也得平起平坐。”

“那麼第二個目的呢？”

“第二個目的，得先談妥了這第一件事纔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這就象是妻室妾室一窩蜂的娶進門，總得排好個名份，纔好安排誰住東廂，誰住西廂，定好了名位，他們要做的，就該是定出一個統一的戰略目標”。

楊凌舉起扇，向懸掛的地圖上遙遙劃了個圈兒：“決定往哪兒去”。

楊凌拈起茶杯，笑道：“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他們三方拿出個準主意來，看他們準備往哪兒去。一直以來，朝廷方面最吃虧的，就是他們行迅速，而兵總是遲了一步。現在他們要變各自爲戰爲聯合用兵。遙相呼應，迫使我們兩面用兵。

但是這也就造了他們統治上令出三方，關係上互相牽制、行上需要互通聲息的弱點，有弱點我們就有機可趁。此時我們再有一支機靈活毫不遜於他們的騎兵，那時顧此失彼的就該是他們了”。

楊凌瞇起眼，著牆上掛圖，悠悠地道：“我現在只是好奇，他們會選擇往哪兒去？”

門口兒倏地人頭一探，又嗖地一下回去了，楊凌眼尖，瞥見了那人，他咳嗽一聲，揚聲道：“出來吧，都看見你了”。

宋小一軍袍，腰扎皮帶，悠悠兒地從門邊轉了出來，站在門口兒扯了扯袍襟。

楊凌奇怪地道：“打剛纔就看見你一直跟著我轉悠，有什麼事嗎？”

宋小看了苗公公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沒……沒什麼事”。

苗逵是什麼出？那是最會瞧人臉的。尤其眼前這位俊俏可的宋大姑娘，據說和驍騎將軍伍漢超關係切，現在在楊凌面前神又這麼暖昧。想及三人之間可能的七八糟，苗公公激靈靈打一冷戰，立即敏銳地覺到了危險。他當機立斷，馬上使了個遁字訣，逃之夭夭了。

楊凌無奈地看著蹓得比兔子還快的老苗頭，苦笑一聲道：“什麼事呀這麼神，現在沒人啦，說吧”。

宋小臉蛋微紅，忸怩地用靴尖踢著門坎道：“人家……人家真的沒有事，就是看看你在不在，唔……是小伍找你有件要的事，可他又不好意思說”。

“小伍？”楊凌莫名其妙，說道：“那有什麼啊，公事私事，全都可以嘛。去，把他給我來”。

“好哩！”宋小喜笑開，興沖沖地轉去了。

楊凌抿了口清茶，正閉上眼睛細細品著滋味兒，伍漢超急急地走進來，抱拳施禮道：“國公，您我？”

楊凌睜開眼，“噗”地吐掉口中的茶葉，把茶杯一放，說道：“嗯，坐吧，呃………你要找我有事嗎？”

伍漢超奇道：“不是國公找我有事嗎？”

楊凌一擺手，道：“不是我有事，是我聽小說你有事，所以把你來問問你有什麼事”。

“啊！啊……啊……，沒什麼事”，伍漢超張起來。

楊凌定定地瞧了他一陣，看得伍漢超更是侷促不安，楊凌搖搖頭道：“不願說就算了，你先下去吧”。

伍漢超出了口大氣，連忙拱手道：“是！”他一轉，兩個箭步躥到門口兒，楊凌忽地想起一事，忙又道：“且慢！呵呵呵，漢超啊，我正有一件好消息告訴你呢”。

伍漢超連忙止步，回道：“好事？什麼事呀？”

楊凌又舉杯就脣，一邊說道：“令尊大人文武全才、明能幹，我保舉他到南直隸慶安府任知府，皇上已經準了，軍驛快報正遞往四川，再過些日子他就該往南直隸報道了，等騎兵稍事整合後，我也要往南直隸察看防務，你們正好父子相見”。

伍漢超一聽臉大變，他家裡是典型的嚴父慈母，最怕這個老爹，如今一聽他要來南直隸，小伍不慌了手腳。

楊凌說完了移過目正盯著牆上地圖出神，忽覺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時，伍漢超已卟通一聲跪在面前，哭喪著臉道：“國公，念在漢超鞍前馬後，追隨您多年的份上，您可一定要拉漢超一把啊……”

“魚兒了金鉤釣，擺尾搖頭盡我遊，這個秀才現在意氣風發，儼然是以一方霸主自居了”。木雲淡淡一瞥毫不謙讓自居首座的趙瘋子，心中暗忖。

在坐的有趙瘋子、紅娘子、劉惠、還有他，化名木雲的李世豪，這四人分別代表著組織義軍地四主要力量。論資歷、論地位，自然以趙燧爲首。

第一件事很好解決，趙瘋子事實上已經是這支義軍的首領，其中紅娘子的人馬雖佔了三分之一，可是本無意棧權位，在其他三方之中，也明顯是支持趙瘋子的，劉六、楊虎就算心中再如何不同意，也抹殺不了趙燧實據其位的事實，不如大方一點，承認他的地位。

這一點，在派人來商討共同行計劃之前，他們就已授意派來的親信，承認趙燧的地位了。現在他們討論的，就是大軍流竄向南後連連失利，要如何擺困境。

趙瘋子坦然道：“劉兄、木兄，兩位代表著劉大首領、楊大首領，我希二位和我們認真商議一番。儘快拿出一個用兵方略來，現在楊凌坐鎮，不斷調兵遣將。意對我合圍，遲疑日久，先機必失”。

木雲坐在椅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著臆，緩緩調和著呼吸，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是現在難得能使大力、能行功運氣了，否則時時都有行功岔氣、走火魔的覺，這令木雲很是惶恐。三兄弟之中，論外功大義第一，論雜學大仁第一，說到養氣功夫他是最好的，可是現在偏偏功出岔子，好似經絡阻塞，偏又找不出原因。

劉惠耐不住子，搶先問道：“那麼趙元帥可有了定計？”

趙瘋子點點頭，說道：“儘管我們一起事，就奪取了大批戰馬，機遠勝朝廷兵，可是做戰卻一直失利，因爲我們只能流竄，而無休養生息、供給本的所在。我意，是兩路兵馬，我由陸路，劉、楊兩位大首領由水路，合攻南京城。”

此話一出，木雲、劉惠齊齊一驚，紅娘子卻雙眸一亮，只見趙瘋子鎮定自若地道：“佔領南京，然後以南京爲京城，立一個老朱家的子孫做傀儡，對外宣揚正德嬉玩、不務國事，任由佞敗壞朝綱的事實。

他的新政剛剛施行，還沒有深民心，還有許多人在暗暗反對，這樣對我們立足江南十分有利。此外，還可以派人散佈消息，正德並非弘治親生的傳言當初不是鬧的滿城風雨嗎？三人虎，給他大肆聲張起來，足心迷一部人，削弱我們在江南的反抗力量”。

他吸了口氣，虎目一張，朗聲道：“幾位，我的計劃是詳細思考過的，我們在北方爲什麼那麼容易聚兵？因爲北方窮，就算是京師，天下富貴高聚集之地，也依賴漕運，依賴江南的供應，所以百姓一無了生路，只有選擇發。

這是我們功之，也是我們失敗之，聚兵雖易，聚兵之後呢？有多糧草供我們搶？朱元璋就是先佔南京，然後滅湖廣、江西的陳友諒，除南直隸、浙江一帶的張士誠、明玉珍，盡取江南之地，錢糧輜秣無憂之後，這纔出兵北伐大都，一舉而定天下。我認爲取南京乃是上策，繼續流竄下去，只能越來越弱”。

劉惠皺眉：“佔南京，奪南直隸，然後取湖廣、江西、浙江？說來容易，做到得到什麼時候，是鞏固南直隸，就不知要打多仗。”

趙燧苦笑道：“取天下豈是那麼容易的，打上幾十年也屬平常”

劉惠一擺手道：“要我說並不難，趙元帥不妨留在河南，纏住楊凌，我們在江西，人疲馬瘦的，那地方本不適合騎兵流戰，可是到了北方，我們就如狼似虎，無人能敵了，等我們渡江北上，與你們匯合，利用我們快馬奔襲的長打他個措手不及，直取北京城，若不也能留在北方，在這兒纔是如魚得水。”

趙燧微恚道：“如今北方新政執行最是得力，我們民心已失，往北去，一旦站不住腳，楊凌追在後邊，我們還能退回南方麼？如果陝西大軍再出潼關，我們更是絕無退路了。”。

木雲只覺氣息一陣紊，息又厲害了些。他煩惱地皺了皺眉，然後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何不往陝西去呢？佔領西安，以關中爲本，北面是黃河天險，東面險關重重，只要盡取陝西之地，我們就能可攻可守。

只要佔了西安，就連寧夏、甘肅都佔了，那時我們兵強馬壯。想攻則北渡黃河，或走大同和趨居庸關，或走太行山赴保定，退則以水陸天險閉關，以關中沃土自給，如何？”

他笑了笑道：“這些法子，現在談都遠了些，首先我們得去打下這些要塞重城。不過話說回來，咳咳，謀事在人，事在天，想大事，急功近利殊不可取，這一步還是要走的。趙元帥以爲如何？”

“立足關中……”，趙燧略一猶豫，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事不能全由自己決定，折衷是必須的，木雲所陳述的理由，倒也大爲可行。

他剛剛意，一直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們辯論的紅娘子忽然道：“我的意思是………”。

衆人好象這才省起旁邊還坐著一位獨領一路人馬，說話舉足輕重的崔副元帥，目不由一齊投向上，紅娘子領兵打仗驍勇如虎，讓說說謀略意見反而有了怯意，一見大家目都投向了，紅娘子稍稍遲疑，然後又道：“我的意思是，取南京！”

劉惠把眉一擰，惡聲惡氣地道：“理由？”

“理由……趙元帥說過了啊！”

“……”。

木雲猶豫了一下：“鬧南京正好擋住寧王北上的路，本想引他們去陝西，把兵都吸引過去，去南京……”。

紅娘子咳了一聲，鼓起勇氣又道：“木兄方纔說的，南京也可以辦到，長江天險近在眼前，可以阻北兵，江南富有，可以足軍餉，秀才說過的，朱元璋就是先取南京做的皇帝，他做得到，我們有什麼不可以？”

劉惠尋思了一下，一拍大道：“你們都不同意直接取京師？那好，那我同意去南京，去南京總好過去黃土高坡？小木，你說呢？”

木云爲難道：“南京極其險要，做爲陪都又擁有重兵良將，上一次我們就攻而無功，損兵折將，還要再打南京？”

趙燧微微一笑，說道：“若是諸位同意謀取南京，那麼，我這裡倒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