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熱辣辣的，但是當看到楊凌鐵青的臉和那雙不帶毫的冰冷眼神，饒是算無疑策的綺韻，也心驚心慌了。

那雙凌厲的眼神輕輕從上掃過，是那麼陌生。綺韻也曾設想過楊凌一旦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會如何憤火，甚至從不手打人的他會把自已綁起來個遍鱗傷，或者殺了，這些都不怕。

爲自已所的人無悔地付出，只要能達到目的，那就含笑九泉了。

然而楊凌那眼神，卻讓無限惶恐，願意爲了楊凌去死，爲了他去做任何事，可不想即便死掉，楊凌還這麼恨著，對不再有毫意。綺韻真的怕了，怕失去他，失去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的資格。

若是從此被他如此看待，那即便陷十八層池地獄，也猶如在地底之下又沉淪了兩層，的心靈將永陷煎熬。

兩行清淚緩緩墜落，綺韻重重地跪在地氈上。

“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人！”楊凌雙目噴火，青日裡的溫文爾雅全然不見了，他鐵青著臉指著綺韻的鼻尖道：“我就覺著有些詭異，可我實在太信任你了。居然沒有想到你地種種所爲是打著這種主意。

好！好啊！讓於永發展夷州無主之地，於海線上貫通南北，你在遼東開工廠、建武，募僱傭兵、又蠱鶯兒與你合謀。將白軍變了你們的私軍，原來竟是打的這般不可告人的目地！”

“我楊凌一介布，蒙兩代帝王重用。楊家有今日之榮耀，來自於誰？當今天子天淳良，待我楊凌名爲君臣，實爲兄弟。你如此詭譎手段，算計，婦人之見！你這是陷我於不忠、不義！”

“什麼是忠？什麼是義？我是個人，只知道什麼是，什麼是！說到治國平天下。歷代以來有哪個講究忠義仁禮的儒生有所創建？世爲虎作倀、盛世錦上添花，如此而已！那些真正有所作爲的人，都是披著儒家袍子卻自行其是的人。治天下靠的從來不是禮義廉恥。”

雪亮的劍鋒指到了綺韻的咽候上，劍鋒抖，顯然楊凌心中已是怒極。綺韻夷然不懼，了，盯著楊凌道：“我聽過大人的計劃。恩威並施、寬猛相濟以融蒙古，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彼此化爲一家。繼而北向拓土開疆，強我大明。果宏圖大志也。

但是按部就班，委派僚，居京而控真的可行麼？茫茫草原，戈壁沙漠，一馬平，，人煙稀，地理與關截然不同，朝廷鞭長莫及，耳目難聞。

此地種族衆多。而漢人居於數，如何加強融合，如何有效管理？非王侯在此有獨斷之權，而是設立地方員，在綜治軍民，統轄文武，考覈吏，修飭封疆等軍、政、經、文及吏任命諸方面，一律制於朝廷，其結果就是無所作爲。其結果就是大人一番心盡付流水。”

“再說到私，皇上寵信大人不假，可是皇帝正在長大，親兄弟長還要分家，何況當今天子志向不低、雄心廣大，他現在激於你父兄一般的照顧輔佐，但是他是不是願意一輩子躲在你地羽翼之下，讓你替他決定一切？

你想做鞠躬盡瘁的諸葛亮，皇上卻不是庸庸碌碌的劉阿斗。總有一天，當他想親自一展報負地時候，他會發現朝堂上全是你的人，百姓只知道威國公，你的功績和威，甚至比皇帝更高。

當他做出任何決定時，不得不來徵求你的意見，當做有了任何就時，百姓們都會認爲仍然是你在爲他出謀畫策，而皇帝，永遠是一個沒有長大、沒有本事的天子，他會不會到屈辱？

那個時候，即便皇上仍然對你有有義，他也必須得架空你、疏遠你，然後，就會有因爲你地離開而進去爲天子近臣的人開始離間、挑撥，進一步惡化你們的關係。你們之間想不翻臉都不。功高震主，自主就是取死之道，不是你有沒有取而代之地野心，而是你的行爲，事實上已經撼到了天子獨一無二的地位。”

“你有理，你總是有理！讓我擁兵自重，請封塞外，那與造反何異？不錯，有這麼強大的實力，皇上一定會被迫答應。可這是城下之盟，不得不應。當今聖上可以容忍很多事，獨獨不能承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在他的心頭捅一刀。

劉謹是怎麼敗亡的？那便是前車之鑑！韻兒啊韻兒，我一向認爲你心機謀略皆在我之上，又最會省時度勢，所以才放手讓你去做，可你如今做下的這些事，讓我……讓我……,楊凌一時氣結，憤然揮劍，“鏗”地一聲擲到遠。

一直避在帳外等候消息的紅娘子、阿德妮等人探頭一，瞧見帳口地上一口寶劍，兩人不大駭，立即闖進帳來。

“楊呂，阿德妮慌了。”有話不能好好說？你還刀劍地！“紅娘子梆梆地道。雖針尖對麥芒，總是互相別苗頭，可是心底裡誼卻越來越深，做爲一個人，更理解綺韻所做的一切。對楊凌可是掏心挖肺，絕無半分虛假。

雖然平時瞧見綺韻那讓人見了也嫉妒萬分的狐風。就心裡泛酸，可如今眼見在楊凌盛火之下，雨打荷花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倒讓崔鶯兒大生同仇敵愾之心。

“你倆都給我出去！”楊凌地臉已經氣得青裡紫。

阿德妮被他凌厲的眼神駭的一跳。下意識地一個立正，卻出溜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我不出去，這件事關係到我軍前程，我有資格參與意見！我，亞莉阿德妮，是黑龍僱傭兵團地司令，”

“呃？”崔鶯兒眼睛裡打了個問號，隨即明白過來，把一，也向楊凌大聲道：“此事關係到我手下兩萬大軍、十萬牧民的去留。你是不是也該問問我的意思？我，崔鶯兒，是蒙古副汗、北英王爺！”

“我你們出去。就統統給我滾出去！”楊凌吼的雙腳離地，已經跳起來了：“我，是你們的男人，是一家之主！”

一位王爺、一位司令閣下全都傻了眼，兩人面面相覷。楊凌這個理由好象太充分了，一家之主………，人哪有不聽自家男人吩咐的道理？

兩位將軍垂頭喪氣地塌下了肩膀。

靜了半晌。紅娘子才道：“好！這話是你說的，你是一家之主，那你有家法只管用，別和姐姐使王法、使軍法就！走，我們出去！”

紅娘子鼓勵地看了眼綺韻，拉一拉阿德妮，兩人悄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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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之中再度寂靜下來，綺韻依然花容慘淡地跪在那裡頭也不擡。

經紅娘子這麼一鬧騰，楊凌的火氣消退了不。心中煩悶的他，只是在大帳裡一圈一圈的轉著磨磨。

其實，作爲一名現代人，楊凌並沒有什麼所謂地忠君思想，在習慣了後世朋友間平等往後的他，自始至終，都將正德當作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一般看待。

長期仕途上地順風順水，讓他對兔死狗烹的事幾乎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打綺韻，也許是眼前這位從不相信話的人，徹底擊碎了自己對這個皇權時代的浪漫幻想。

什麼是忠、什麼是義？是忠於一人，還是忠於一個民族？所做地事如何對整個漢人民族有利，那麼被自已兄弟誤解，到底值不值得呢？什麼是大忠？什麼是大義？

楊凌黯然坐了下來，看看跪在眼前的綺韻，如玉的頰上五道紅腫地指印，兩行清淚，掛在吹彈得破的俏臉上，他不由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韻兒……’。

綺韻沒有，心裡卻是輕輕一，絕的心恢復了些生氣：“他我韻兒，可是肯原諒我了麼？”癡癡地想。

楊凌在面前單膝跪下，拉過了的一隻手。綺韻的素手因張而蒼白無力，握在手中一片冰涼，楊凌不由得心頭一酸。這個一顰一笑皆含，風皆骨的人，隨在自已邊這麼久，無論做惡也好、行善也好，其實完全不是依據的個人好惡，完全都是爲了自已。

從來只見如春花般綻放著，千百；如春水般盪漾著，盈盈可掬。而今天，在自己的暴怒下，卻象只暴風雨中的小鳥兒般，忍著自已憤怒風雨地侵襲，楚楚可憐，默默不語。

第一次看到自已心目中無所不能、堅強多智的綺韻，僅僅因爲擔心失去自已的心，而如此倉惶弱的，讓楊凌心中有種刺痛的覺。可是一想到做下的事，以及由此可能帶來的可怕後果，楊凌心裡又是一惱。

綺韻被楊凌拉近了，心裡剛剛暗自舒了口氣。可是馬上就覺到楊凌又僵起來。不覺咬咬牙，擡起眸子與楊凌直視著，說道：“我沒有要你自立爲王，離大明的意思。山中虎一旦長大，又豈能雙王並立一個山頭？儘管一個是有冕之王，一個是無冕之王。

這樣做，不但避免你們兄弟將來失和，可能引起地衝突，而且，只要在你治下加強與關的來往，加速關外百姓的融合，無論是在地域上、文化上，還是心理上。這裡，都不會離大明而獨立。

你曾經想讓阿德妮建一所軍校，可是大明現在的朝廷制是不可能實現地。在這裡，你可以辦到。爭取到一塊這樣的地方，你曾經提到過的許多想法，都可以實現。就象你說的，這裡是一張白紙。可以讓你縱揮灑，完全沒有舊的理念、制度去束縛，去遲滯你想要的結果。

除了開疆拓土。爲大明打造一個大大的江山，你在這裡所創造的所有比大明更了不起的就，都可以產生眼見爲實的效果，促進關地發展，這樣豈不是能讓你的夢想更早的實現？大人，你說這是大忠大義，還是大大惡？”

“何況……，，綺韻微微垂下頭，幽幽地道：“大人以爲綺韻膽大包大。敢隨意想些這種一個弄不好就抄家滅族地事給大人招災惹禍麼？我是……我是早就徹白軍將士的心理，知道他們上下一心，一定會堅決的支持你，我纔敢最終下了這樣的決定”。

“白軍？”楊凌一怔。

“不錯！白軍！”綺韻低聲道：“不止是原來白軍的人馬，還有荊佛兒將軍地將士，如果他們思關，軍心不穩，我又豈敢了此念？他們在關是什麼人？是流民、馬賊，是窮餿餿的塞上守軍，在關外拼了這麼久，他們大大小小的將校都擁有了屬於自已一塊草原、一羣奴僕、擁有自已地牛祟、帳蓬，還有人。

他們在這裡是老爺，開疆拓土、浴廝殺的回報全都在這裡，你現在讓他們回去關，他們還有什麼？他們仍然是一個苦哈哈。他們沒有背叛大明的意思，可他們願意留在這裡。

相反，你要是著他們放棄到手的一切回去關，這些戰士們反而可能起了異心。甚至有人爲了保住他現有的一切而去投靠異族。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爲了朝廷大義拋棄他自已的一切。

爲什麼不能讓朝廷之利和個人之利爲共同利益，讓他們爲更堅定支持朝廷的人呢？就象那些現在正在奴兒干開荒造田、建造家圓的百姓，如果他們在這裡已經娶妻生立、已經擁有大片的土地，你再讓他們放棄這一切回關裡去，他們會不會造朝廷地反？”

楊凌目閃爍，定定地道：“你是說………荊佛兒、封雷……整個白軍上下將士，都願意留在這片土地上，繼續開疆拓土？”

“是！而這一切，一位指揮使、一位總督，是沒有權利賜予他們的。這樣的吏沒有權力提拔將，賜予土地，那麼讓這些士兵們不斷擴張下去的力在哪兒？這，也是在這遠離天朝的地方設立王公的原因之一。”

楊凌定定地看著綺韻，那眸子裡沒有膽怯、沒有哀求、沒有詭譎狡詐，澄澈的眸子裡只有對自己所做一切絕不後悔的決心，還有………就就是那真意切濃得化不開的。

這個人，這個以他爲天，以他爲生命的全部的人，楊凌忽然滿心的憐惜。他張開雙臂，把綺韻輕輕擁在懷裡，綺韻偎在他的懷中，眼如盈盈一池春水，滿溢都是。

臉上那紫紅的指痕，這時便也越發顯得驚心，楊凌按捺不下心中的負疚與心疼，輕輕地，輕輕地吻了下去。

這是楊凌第一次如此溫憐惜地吻，彷彿在吻花瓣上的一滴水。綺韻心裡繃得的那弦終於鬆弛了下來，輕輕閉上眼，任楊凌的脣溫地在臉頰上，髮上過，過耳畔……

楊凌的溫，讓度過危機的綺韻放心之餘又有些後怕，在心中暗暗發誓：“只要完這件事，自此相夫教子，終生不再設一計一謀！”

然而男人在時發的誓靠不住，人何嘗不是？眼前乖的如同小貓一般的，徹底的陶醉在的海洋中，那鋒利的爪子便也收了起來，可一旦離開楊凌的視線之，小貓兒會不會再度化母老虎，又有誰知道呢？

“韻兒，不管你做了什麼，我明白你都是爲了我好，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可是這件事事關重大，我還得好好想想，擁兵自重，據而討封，那是萬萬不的。我要想個更妥當的辦法，和皇上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嗯……“綺韻溫地點著頭，忽然遲遲疑疑一臉膽怯地道：”可……可是人家還有一件事，比起這件事呢倒不見得是更大的事，可也不見得就是小事，而且這事說起還還更著急，得馬上就想辦法解決了，這事兒除了大人出馬，人家又實在想不出別的人選，……”。

頓了頓，怯生生地道：“人家想………想……，你怎麼啦，大人？”

楊凌額頭的青筋又起來了，他眼前一黑，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虧得綺韻一把扶住了他。

楊凌哭喪著臉道：“你……你又做了什麼事啦？快點告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