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坐落在西城終端的落霞山。
落霞山遍植楓樹,每到秋季楓葉如霞,一無盡,落霞山由此得名。
晨曦中的大佛寺被悠長的鐘聲喚醒,準備迎接即將蜂擁而至的香客們。
今日來的善男信,是京城最尊貴的一群人。
四月初八這一日,大佛寺只接待宦人家與宗室勛貴,再然後將會有長達半個月的廟會,才會向所有人開放。
黎府眾人趕到時,落霞山腳下已經停滿了馬車,姜老夫人下了車,率眾徒步爬臺階上山。
正是一年中花開最熱鬧的時節,山路兩旁樹綠花紅,繽紛綺麗,三三兩兩的香客從山腳一直蜿蜒到山頂,綿綿不絕。
置其中,節日的濃鬱氣氛撲面而來,黎府幾位姑娘興且矜持地悄悄打量著四周,如同此時上山的所有大家閨秀們一樣。
黎皎走在黎旁,低聲問:「二妹腳還疼嗎?」
黎眼底飛快閃過不悅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黎皎臉上的關心很真切,黎想到祖母最近的敲打,角彎優雅的弧度,含笑回道:「多謝大姐關心。雖然還有些疼,但今天是佛祖誕辰,為了向佛祖替家人們祈福,我總是要來的。」
黎皎面上含笑聽著,心中則覺好笑。
也真是難為二妹了,明明是張揚火的子,非被鄉君拘著學什麼名門貴的做派,結果呢,平日裏還能裝個樣子,一遇到什麼事就現了原形,畫虎不反類犬。
黎不知黎皎心中所想,想起那日的幫忙,雖然最終兩人都沒得到好,於於理還是要有所表示,便語帶關切問道:「那日我們回去后,大姐沒事吧?」
「那日啊——」黎皎垂眸,聲音悠長中顯出幾分低落,「我向祖母他們磕頭請罪,還好祖母寬宏,不與我計較。不過二妹別替我擔心,這麼多年我早就適應了,不妨事的。」
聽黎皎這麼一說,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西府幾位姑娘中,最看不起黎三,而這位堂姐則讓不敢懈怠,唯恐一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就被超過了。但說到底,堂姐自沒了母親,又與黎三那樣的人做姐妹,也是個可憐的。
黎心一,手握住黎皎的手,許諾道:「大姐,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狠狠教訓黎三一頓,給你出氣!」
黎皎一直垂著眼,眸落在對方那隻白的手上,心中一陣反。
給出氣?那天分明是被殃及的池魚,若不是黎太蠢,而正好在場被牽扯進去,如何會裏外不是人?
黎皎這樣想著,面上卻不聲,輕輕了黎的手:「二妹的心意我很激,只是這些日子我冷眼瞧著,三妹變得和以往不大一樣了,咱們還是招惹吧,免得——」
黎冷哼一聲,打斷黎皎的話:「大姐怕什麼,那天不過是走了狗屎運,以後且瞧著吧!」
黎皎既不附和亦不反駁,只是微笑。
這時後面傳來孩子輕快的聲音:「皎表姐——」
黎皎與黎同時回頭。
一個穿綠衫的遙遙向黎皎招手。
黎皎停住了腳步。
「固昌伯府的杜姑娘?」黎不冷不熱地問。
「是。」黎皎已經拾級而下迎過去,與綠衫握住手,「飛雪表妹,我還想著咱們會不會在寺中到呢,沒想到在這裏就遇見了。」
原來這穿綠衫的正是黎皎的舅家表妹,杜飛雪。
杜飛揚與杜飛雪是固昌伯的一對嫡齣兒,乃是龍雙胎,自與黎皎關係極好。
「飛揚表弟呢?」
「哥哥去泰寧侯府尋朱表哥去了。」
「是朱世子吧?」黎皎心中不由艷羨。
泰寧侯府是比的外祖家固昌伯府更高貴的門第,那位朱世子曾見過一面,端的是溫潤如玉。
黎皎不聲打量著杜飛雪。
杜飛雪今日穿了一件蔥綠的衫子,料子是名貴的碧水紗,做工緻,只可惜微黑,穿著並不顯出挑。
黎皎心中酸。
論相貌、論才,樣樣比這位表妹好,可就因為沒了母親,便與表妹所在的貴圈子失之臂,平日裏還要依靠東府那位挑剔苛刻的老夫人才能參加一些宴會。
這世上的事,可真是不公平。
「當然是朱世子呀,不然還能有誰?」提起表哥朱彥,杜飛雪眼睛都是亮的,微黑的亦增了彩。
不願與別的年輕姑娘多提心上人,哪怕是表姐也不行,遂轉了話題:「皎表姐,我聽說你們府上那位三姑娘回來了?」
「飛雪表妹也知道了?」
杜飛雪嗤笑一聲:「滿京城還有誰不知道呢?皎表姐你不知道,那日祖母得知你被退了親氣得飯都沒吃,祖父更是摔了筷子,連我父親都好幾天沉著臉呢。」
「是麼?都是我不好,讓長輩們心了。」
外祖父他們不高興,是因為失了與長春伯府拐著彎的姻親關係吧?黎皎冷淡地想。
「那也不怪你,還不是黎三害的!」杜飛雪環顧一眼,冷笑,「今天沒來?是了,遇到那樣的事,怎麼還有臉出門!」
杜飛雪挽住黎皎的手,笑盈盈道:「皎表姐,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那種噁心人我就高興,等下咱們一道去舍豆結緣吧。」
臺階上方的黎終於不耐煩了,喊道:「大姐,杜姐姐,再不走長輩們該催了。」
「嗯,走了。」
通往大佛寺的山路寬敞平緩,眾人並不吃力就登了上去。
大佛寺山門大開,鐘鼓聲綿綿不絕,穿著黃法的僧人們在空曠的天凈地上緩緩而行,寺廟前的石獅顯得神聖莊嚴,準備浴佛的佛水散發著獨特的香味。
姑娘們對每年舉行一次的浴佛儀式興趣寥寥,更吸引們的是在這天高地闊的落霞山上自由賞景談笑,而能令們心甘回到長輩們邊的則是各家捐出去的佛經了。
當著這麼多貴婦人的面,哪幾家佛經若是得到疏影庵那位大長公主的稱讚,那幾家的姑娘可就長臉了。
用過素齋,各府的太太姑娘們便在各個廳里心照不宣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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