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昭定定著黎。

目平靜，如水般清澈，彷彿能讓一切暗無所遁形。

黎忽地有些心虛，隨後惱怒，反手從枕頭底下出那張素麵繪墨海棠花的帖子，攥在手裏道：「不錯，你的帖子確實在我手裏。那又如何，我不給，你還能來搶嗎？」

多日來的打擊讓黎連表面的風度都懶於維持，著喬昭的眼裏滿是惡意的冷笑：「這是東府，你有本事去找我祖母，找我娘告狀啊，就說你的帖子在我這裏。我就等著，看你怎麼要回去！」

黎越說越是激，激憤之餘，還帶了一點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語氣越發刻薄：「你去啊，去啊，你不是能耐大了，有本事嗎？今天我就看一看，到了我手中的帖子你如何要回去。」

「二姐——」喬昭趁黎緩口氣的時候，不不慢道，「你別激。」

「我沒有激！」惱怒讓黎二姑娘猶如被踩到尾的貓，聲音格外尖利，「我激什麼？帖子又不是我的，你收不到無法赴約，耽誤的又不是我的事，呵呵呵——」

黎後面的話在看到喬昭從袖中出一張帖子時戛然而止。

同樣的素麵繪墨海棠花封面，同樣的娟秀簪花小楷。

夾著帖子的手指白如水蔥，從「送呈黎府二姑娘臺起」一行小字上緩緩拂過。

依然面平靜，角掛著淺淡的笑意，不疾不徐道：「但是這張帖子是二姐的。」

黎看看帖子，又看看喬昭，吃驚得合不攏：「你，你，你怎麼會有帖子？」

「應該是送錯了吧，帖子我和二姐都有。」喬昭認真給小姑娘解釋。

黎：「……」所以剛剛那些威脅的話又白說了嗎？

黎二姑娘抓著帖子委屈莫名，強自忍著才把淚意下去。

喬昭莞爾一笑，主把帖子推過去：「二姐，咱們換回來吧。」

每次和這小姑娘過招，總有種勝之不武的覺。

黎垂下眼簾，盯著近在手邊的帖子，神複雜。

好一會兒，抬眼問：「你就不怕我把帖子收了，你的也不還？」

「二姐不會的。」喬昭笑盈盈道。

若是真的會，直接搶過來不就好了嘛。

黎聽了這話，怔了怔。

了手中帖子臉數變，最後忽地把帖子拋進了喬昭懷裏，冷冷道：「趕帶著你的帖子走，天香館才不歡迎你呢！」

喬昭接住帖子，沖黎笑笑：「那妹妹就告辭了。」

「哼！」黎扭過頭去。

喬昭欠了欠，拿著帖子施施然走了。

等一走，黎立刻揚聲道：「含珠、芳蕊，給我把地掃了！」

哼，每次黎三過來都沒好事，真是晦氣！

不過——、

黎二姑娘目落在那張寫有親啟的帖子上，心有些複雜。

黎三怎麼就認為不會呢？算有點眼！不過一想到要和那死丫頭一同去禮部尚書府做客，還是覺得討厭極了。

黎這樣想著，便把帖子拿起來，打開一看登時變了臉。

含珠正拿了掃帚進來，無意間瞥到自家姑娘煞白如厲鬼的臉，登時駭了一跳，忙把掃帚往地上一扔，奔過去道：「姑娘，您怎麼了？」

黎子晃了晃，直直栽倒下去。

「姑娘——」丫鬟們尖起來，屋子裏混一片。

等董媽媽被喊過來，又是灌藥又是掐人中，黎這才緩緩醒過來。

伍氏坐在床邊拉著黎的手垂淚：「，你把娘嚇死了！」

黎眼珠轉了轉，目這才有了焦距，一把反握住伍氏的手就哭起來：「娘，我被退社了，被退社了！嗚嗚嗚，兒沒臉活了——」

哭得厲害，嚨一，把剛剛才灌下去的葯都吐了出來，濺了伍氏一腳面。

伍氏並不在意，把無關要的人打發出去，只留下心腹，這才著兒的頭髮道：「啊，那張帖子娘也看了，沒啥大不了的——」

「怎麼會沒什麼大不了？」黎哭著打斷伍氏的話，「娘，您是知道的，為了練好字兒多麼努力。去年兒抄寫的佛經得了大福寺高僧肯定，這才好不容易了社，為此還請來兩府姐妹和幾個手帕慶賀。如今兒就這麼被退了社，還怎麼有臉見人啊！」

伍氏輕拍著黎的背安：「，你別哭，聽娘說。」

看著兒眼中的絕與辱，伍氏一陣刀剜般得疼，不由把婆母姜老夫人更恨上幾分。

若不是那老虔婆毀了名聲，如何會這樣的屈辱。

總有一天——

伍氏收回所思，把黎拉懷中：「，退社的事不必往心裏去，這兩年你本來就要出門，等佛誕日的事漸漸被人淡忘了，娘再設法給你謀一門好親事，管他什麼馥山社、蘭山社，原就該退的。說起來是娘沒想周全，應該提醒你主退。」

黎聽得臉雪白。

娘的意思，是要徹底退出京城閨秀的圈子嗎？

原來之前讓出門的話不是說說而已的！

黎一陣心慌，抓著伍氏的手道：「娘，我不甘心！憑什麼黎皎退了親沒事，黎昭被拐了沒事，只有我這麼倒霉？」

「大姑娘啊——」伍氏不以為然牽了牽角，「大姑娘雖然被退親，可男方實在不像樣子，明眼人都是知道的，如今禮教又鬆散許多，自是影響不了本。不過我兒也沒必要與比，喪母長，別說被退過親，就是沒有這碼事，任如何折騰，想有一門好親事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黎三呢？」

「三姑娘……」伍氏眼神閃了閃，帶著幾分困，「說真的，對西府那位三姑娘，連娘都有些看不了。」

黎死死咬著哭：「娘，您不知道，今天我被退社的帖子是送到黎三那裏去的，明明知道我被退了社，還跑來不聲還子，分明是在看我笑話呢。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好事都被佔了？」

伍氏一聽黎三特意過來看笑話，眼神一冷。

若是這樣，那位三姑娘確實是欠收拾了！

「還有什麼好事被佔了？」

「還不是帖子被送錯了兒才知道，蘇邀請下午去做客呢！」黎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