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梧桐梧落，龍潛溪溪潛龍。

誠如喬昭所說，這一聯確實比別的更合適。

喬姑娘聲音淡淡，一口氣甩出七八個下聯，早已經把眾震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當們終於回神，大部分人雖礙著蘭香濃的面子沒有說什麼，心卻震撼不已。

龍潛溪溪潛龍，蘭香濃暗諷黎姑娘的父親沒有真才實學，教養不出有才氣的兒，黎三姑娘這個下聯，何嘗不是給了最氣的回應？

翰林院修撰在世人眼裏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焉知是不是龍潛溪，以後終有一日會翱翔於天際呢？

妙就妙在黎三姑娘不是槍舌劍與蘭惜濃理論，而是藉著下聯反駁了蘭惜濃暗諷其父「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說辭，比起空打仗的能耐，這份急智與才華讓這些自詡靠才華吃飯的姑娘們不得不暗暗欽佩起來。

清脆的掌聲響起，眾聞聲去，就見許驚鴻輕輕擊了幾掌，淡淡道：「黎三姑娘好才華。」

首輔蘭山是在文武百心上的一塊巨石，朝廷局勢延及宅院，這些姑娘自然對蘭惜濃有所顧忌，但再怎麼顧忌這畢竟只是小姑娘們的聚會，真的有了矛盾，堂堂首輔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因為誰搶了孫的珠花就擼起袖子把人家父兄干倒，所以不同的聲音還是有的。

在場的姑娘中，次輔許明達的孫許驚鴻，錦鱗衛指揮使江堂的獨江詩冉，至這二人是不看蘭惜濃臉說話的。

其實次輔許明達一直以來在首輔蘭山面前都老老實實的，鮮有反對聲音，許驚鴻這姑娘純粹是子冷，不屑於玩上諂下陷那一套，倒也不是因為其祖父能與蘭首輔勢均力敵了。

要真正說起來，在場眾中，只有江詩冉的父親錦鱗衛指揮使江堂，那是連首輔蘭山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的。如果說蘭山是得了聖眷的弄臣，江堂則是明康帝最信任之人。

隨著許驚鴻的掌聲，彷彿平靜的湖面投石子，打破了靜默的氣氛。

到底只是姑娘們的聚會，父兄們的爭鬥難以磨去其天，不姑娘都跟著鼓起掌來。

朱更是輕輕拍了喬昭一下，嘆道：「我一直想見一見黎三姑娘的字，沒想到黎三姑娘對起對子來更讓人驚訝。」

寇梓墨深深看了喬昭一眼，目異。

迴文聯並不好對，能對出一個、兩個已是難得，可這位黎三姑娘卻一口氣對出七八個來，可真是讓人吃驚。

幾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曾有幸聽姑母家的大表姐這般對過對子，當時聽著，真的是熱沸騰，心激。

只可惜，大表姐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

寇梓墨在心中嘆了口氣，不由又多看了喬昭一眼。

蘭惜濃盯著喬昭，就在眾以為可能會再次為難黎家姐妹時，卻輕笑起來：「黎三姑娘果然是好才華，看來一直在藏拙了，應該早讓你來馥山社的。」

轉眸，輕笑：「你這當妹妹的，可比姐姐有真才實學多了。」

這話就有些意思了。

經過杜飛雪那一鬧，在場眾都知道這位黎大姑娘自沒了生母，黎三姑娘的母親是續弦，那麼，是不是黎三姑娘了黎大姑娘沒有的資源，才會比同父的長姐強出這許多來呢？

聽了蘭惜濃的話，黎皎的臉紅得能滴出來，才修剪過的指甲深深掐進手心，刺痛依然不及心中的屈辱。

當場對對子不比其他，這份急才是做不了假的，原來黎三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專等著給難堪呢！

以前暗笑繼母流水般給黎三請先生開小灶，認為是白糟蹋銀子，原來才是傻的那一個。

喬昭站在黎皎邊，笑笑：「蘭姑娘謬讚了，只不過是人各有所長而已，我大姐的紅出類拔萃，就是我遠遠不能及的。」

嗯，在場這些人，估計是個人的紅都是遠遠不能及的，所以喬姑娘可沒有妄語。

蘭惜濃揚眉，輕飄飄問道：「這麼說，黎三姑娘認同『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了？」

喬昭牽了牽角。

這位蘭姑娘可要比黎皎、杜飛雪那樣的孩子難纏多了，一個個古人道理下來，總是能把人置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若說不認同，那就是對古人不敬；若說認同，在場眾面上雖不會說什麼，卻把這些人都給得罪了。

要知道能進馥山社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因才自傲呢。

們從骨子裏便對「子無才便是德」這類的話嗤之以鼻，最看不起的就是大字不識的婦人。

眾都在等著喬昭回答，喬昭笑笑，毫不把蘭惜濃的刁難放在心上，淡淡道：「其實這句話還有上聯：男子有德便是才。蘭姑娘如何理解這句話呢？」

此話一出，眾心中一驚，既吃驚喬昭的急智，又吃驚的大膽。

男子有德便是才。世人誰不知道，蘭惜濃的祖父蘭山，那可是才華僅遜於已故大儒喬先生的人，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是被忠臣良將們在背後著脊梁骨痛罵的大臣。

喬昭在此時問出這句話來，很輕易就讓人聯想到蘭首輔上去，蘭惜濃若是慷慨激昂分析一通，哪怕分析得再妙，在眾心中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偏偏蘭惜濃還不能因此指責人家，因為這句話一開始就是自己拋出來的，只不過話說了一半而已。

有那父兄與首輔蘭山站在對立面上的姑娘就在心中暗暗贊了喬昭一聲。

一直面無表的歐微雨黑湛湛的眸子閃了閃，深深看喬昭一眼。

正如眾料想的那般，蘭惜濃雖然鐵青著臉，卻沒有發作，冷冷道：「黎三姑娘果然蕙質蘭心。杜姑娘，活繼續吧，該到們那一隊出題了吧？」

「哦。」杜飛雪這才反應過來，下心中對喬昭的震驚，問許驚鴻，「許姑娘，這上聯由你來出可好？」

許驚鴻神淡淡：「其實我不擅此道，不如這樣，此聯就由黎三姑娘來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