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張張道：「老夫人，還是讓我去吧！」

「你不行，今天這事兒我怎麼安排，你就好好聽著！」鄧老夫人難得聲俱厲。

「噯，兒媳知道了。」關鍵時刻，何氏覺得老太太應該比自己靠譜，遂不再爭辯，忙去安排事了。

在門口的黎皎把鄧老夫人與何氏這番話聽個清清楚楚，臉當即就變了。

祖母怎麼能去錦鱗衛衙門？

父親的職怎麼辦？二叔的職怎麼辦？要是得罪了錦鱗衛，丟都可能是輕的，說不準要家破人亡的。

祖母怎麼能為了黎三這麼做？難道要一家人為了黎三的毀容陪葬嗎？

黎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衝出去勸鄧老夫人，又知道祖母平時雖和藹隨意，可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憑是攔不住的，白白落一頓責罵而已。

黎皎眼珠一轉，抬腳直奔錦容苑。

錦容苑裡青的海棠果彎了枝條，劉氏閑來無事，正指點兩個兒繡花。

彼時明，四姑娘黎嫣與六姑娘黎嬋分別坐在海棠樹下鋪著錦墊的石凳上，手中各拿著一個花繃子，年紀大些的聽得專心致志，年紀小些的孩則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劉氏手敲了敲黎嬋腦殼，數落道：「就知道走神，你也不小了，依然學什麼都不上心，以後可怎麼辦啊？我跟你們說，這些日子我冷眼瞧著，你們想要超過三姑娘的地方，恐怕只有紅了——」

劉氏話音才落，有丫鬟稟告道：「太太，大姑娘來了。」

劉氏一眼看到站在院門口的黎皎，直起來：「大姑娘來了，有什麼事嗎？」

黎皎沖劉氏一福：「二嬸，您知道三妹出事了嗎？」

劉氏心中一咯噔。

糟糕了，三姑娘又出事了？這回到誰倒霉了？

顧不得追問，劉氏忙扭頭喊道：「嫣兒、嬋兒，你們先回屋獃著去！」

黎皎懵了。

二嬸這是幹嘛啊？還沒說什麼事呢，就讓四妹們躲起來了？

劉氏回過頭來：「行了，大姑娘現在跟我說說，三姑娘出什麼事了？」

「今天三妹參加馥山社的聚會——」

才走到屋門口的黎嫣竄了回來：「三姐加馥山社了？」

黎皎一陣心塞。

劉氏瞪黎嫣一眼。

黎嫣央求道：「娘，就讓我聽聽吧，我保證不出院門口。」

劉氏這才點頭，看向黎皎。

黎皎已經完全不清狀況了，抿了抿快速說道：「按著規矩要由副社長考教新人，三妹到了錦鱗衛指揮使的兒江詩冉，江詩冉提出箭，結果到了三妹臉上。三妹毀了容，祖母大發雷霆，現在要去錦鱗衛衙門前靜坐了！」

劉氏聽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然後呢？」

「然後——」黎皎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合著跑來說這個，二嬸以為聽故事呢？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大驚失，跟一起去勸祖母嗎？

「這麼說，那位江姑娘惹三姑娘了？」

「是——」黎皎下意識點頭，忙改口，「不是，二嬸，您沒聽我說清楚嗎，祖母要去錦鱗衛衙門前靜坐了！」

「聽見了啊，所以還是那位江姑娘惹到三姑娘了？」劉氏同樣覺得黎皎語無倫次，心中鬆了口氣：看樣子這次府上應該沒人倒霉了。

黎皎瞠目結舌：「二嬸，您怎麼還沒明白，那是錦鱗衛衙門啊，祖母惹怒了他們，咱們該怎麼辦呀？」

「大姑娘別怕，老夫人向來比咱們想得周全。」劉氏不以為然道。

黎大姑娘簡直不敢相信平時和繼母針鋒相對的二嬸是這麼心寬的人，跺跺腳道：「二嬸，您知道這事就好，我先告辭了。」

見黎皎風風火火走了，劉氏揚聲道：「嬋兒，你也出來，我帶你們去看看三姑娘。」

黎皎離開錦容苑，想了想，直奔喬昭住。

喬昭已經說不出話來，正以筆代口，吩咐阿珠事。

黎皎沖了進來，氣吁吁：「三妹——」

喬昭放下筆，眉眼平靜看著。

那一刻，黎皎莫名生出自慚形穢的覺。

明明被毀容的是黎三，為何是更顯得狼狽？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黎皎緩了一口氣道：「三妹，家裏要出大事了，現在只有你能勸住祖母了！」

喬昭眨眨眼表示疑問。

「祖母要去錦鱗衛衙門靜坐，還要父親和三弟給送飯，為你出氣！」

喬昭眸微閃，心中一暖。

現在的家人，原來會為子做到如此地步，何其有幸生於此家。

「錦鱗衛衙門是什麼地方，你該知道的。祖母要真這麼做了，咱們家會惹來大禍的！三妹，你該不忍心因為你，讓咱們家遭這樣的厄運吧？」

喬昭抿了抿。

「哎呀，三妹，你快隨我去攔一攔祖母吧，晚了就來不及了。」黎皎拉起喬昭就往外走。

喬昭掙黎皎的手，沖阿珠指了指紙筆。

阿珠會意，帶上紙筆等，隨喬昭一同去了青松堂。

鄧老夫人剛剛收拾好，一見姐妹二人一道進來，問道：「你們怎麼一起來了？昭昭，你怎麼不好好養著？」

黎皎在一旁開口道：「祖母，三妹聽說您要去錦鱗衛衙門前靜坐，很是著急，就趕過來了。」

鄧老夫人面微沉：「昭昭，我說過，現在是大人的事了，你莫要多想，趕回屋養著才是正經！」

喬昭指指自己的，示意現在說不出話來，然後從荷包里出個翠綠的玲瓏葫蘆瓶遞過去。

鄧老夫人接過來，面不解。

喬昭接過阿珠手中紙筆，在桌幾上攤開，龍飛舞寫下一行字，拿起來給鄧老夫人看。

黎皎掃了一眼，險些氣炸了肺，只見紙上寫著：祖母，帶上這瓶清涼油，以防中暑。

鄧老夫人愣了愣，隨後大笑：「好丫頭，祖母知道了。」

鄧老夫人帶著丫鬟婆子揚長而去，留下黎皎險些撞牆，手死死抓住喬昭手腕，質問道：「三妹，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能如此自私，為了能讓自己出口氣，置一家人的安危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