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被王寶藏突如其來的作嚇一跳，下意識抬手去擋，隨即又放下來，苦著臉了聲“東家”。

　“東家，是小的沒用，小的護糧不力，小的罪該萬死，小的……”

　“行了，你死不死的等會兒再說，先告訴我糧草還剩多！”王寶藏沒好氣地打斷他，同時松開了他的領。

　“沒了，一點都沒了。”劉掌柜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些殺千刀的，把能搶的都搶了，帶不走的就一把火燒了，東家，那可是我千辛萬苦才籌集的糧啊，趕了三天三夜的路，唯恐出意外，一路上都沒敢合眼……”

　他越說越委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停地扯著?子拭，配合著那一又是又是土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酸。

　王寶藏見此景，不好再責怪與他，嘆了口氣道：“行了行了別嚎了，趕把詳細況講一下吧，督公大人還在這兒呢！”

　劉掌柜一聽到督公大人，哭得更厲害了，爬跪到江瀲腳邊去抱他的：“小的該死，督公大人饒命，小的該死，督公大人饒命……”

　江瀲往后退了兩步，負手而立，著火氣道：“你說自己該死，又咱家饒命，究竟是想死還是不想死？”

　“……”劉掌柜被他一問，頓時哭不出來了，“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那就起來好好說話，糧都丟了，哭有何用？”江瀲冷著臉道。

　他們算著行程馬不停蹄趕到這里，就是為了糧草，結果糧草卻丟了，就算再好的脾氣也難免生氣，何況他本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

　劉掌柜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人，一開始確實是到驚嚇緒有點失控，被江瀲冷著臉說了兩句，理智便回歸了。

　他最后泣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站直，腰弓得像只蝦：“回督公大人的話，糧隊是走到西山黃土關那邊被劫的，黃土關歷來多匪患，但那里又是州府必經的關卡，避也避不過去。

　當時是晌午，小的想著這天化日的，土匪應該不會如此明目張膽，誰知剛走沒多遠，突然就從山上沖下來一伙土匪，兇神惡煞似的，個個手里拿著刀，二話不說就把咱們家的伙計都砍了。”

　“怎麼沒砍你？”王寶藏問了一句。

　劉掌柜激靈打個哆嗦，心有余悸道：“本來也是要砍的，有個大漢攔了一下，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全都殺了太沒人，就，就把小的留下了。”

　“……”王寶藏和江瀲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搶了人家的糧，殺了人家的人，還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麼“有人”的土匪，他還真想見識一下。

　“督公大人，咱們要不要去把糧找回來？”

　“自然要找，那可是南疆將士的口糧。”江瀲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緩緩道，“有人膽敢搶劫軍糧，咱家讓他有命搶沒命吃！”

　他明明也沒說什麼狠毒的話，語氣平緩聲音也不大，劉掌柜卻不自覺打個寒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江瀲說完這話后，向劉掌柜詢問了詳細的出事地點，對方有多人，從哪個方向下來，又是從哪個方向撤離，而后便讓王寶藏留守營地，自己帶了五百人和劉掌柜去西山尋糧，另外又派春帶五百人去迎另一個縣押送來的糧草，免得他們也被打劫。

　王寶藏不放心，想和他一起去，江瀲說他不會功夫，去了幫不上忙，反倒增添累贅，不如老實待著。

　王寶藏很郁悶，又無法反駁，只得聽從他的安排。

　兩隊人馬即刻，一隊往東，一隊往西，很快便消失在已經圍攏的夜幕下。

　劉掌柜對江瀲很是敬畏，沒有王寶藏跟著，他連和江瀲說話都是戰戰兢兢的。

　“督公大人，咱們只帶了五百人，會不會太了，那土匪都很兇悍的，也有百十號人呢！”

　“所以，掌柜的是覺得咱家這五百人打不過他們一百人嗎？”江瀲語氣平淡地反問。

　“不敢不敢，督公大人英明神武，以一敵百，小的怎敢置疑。”劉掌柜更加嚇得語無倫次，“小的只是想著他們常年盤踞山中，對那邊的地形悉，恐有什麼陷阱網羅。”

　“這就不是你心的事了。”江瀲道，“你的任務就是帶路，到時候只管找地方躲起來就好，畢竟上有老下有小。”

　“……”劉掌柜啞口無言，至此再沒說話。

　行了約一個時辰，隊伍到達了西山口，士兵們點起火把，列隊進山道。

　山道狹窄，開在兩座陡峭的大山之間，因常有匪盜出沒，夜后便無人敢走，即便是白日，也要在山口湊上一撥人結伴同行。

　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終于到達糧草被劫的地方，在松油火把的照耀下，那一地的狼藉和橫七豎八的尸赫然在目。

　“就是這里，就是這里！”劉掌柜激大喊，“看，那些灰燼，就是被燒掉的糧草。”

　江瀲下了馬，邁步走到了一堆灰燼前，出腰間佩刀，在里面翻攪了幾下，灰燼部尚有未熄滅的火星。

　“人是往哪個方向撤退的？”他轉頭問劉掌柜。

　“那邊。”劉掌柜指著左側的陡峭山壁說道。

　江瀲拿過旁士兵的火把，高高舉起向那黑暗的叢林看了一刻，將火把還給士兵，拍了拍手道：“走吧，上山。”

　“小，小的也要去嗎？”劉掌柜怯怯問。

　“自然要去，這里只有你是當地人，只有你見過土匪，你不去萬一咱家殺錯人怎麼辦？”江瀲道。

　“也對，也對。”劉掌柜吞了下口水，為顯示自己毫不畏懼，直了腰走在最前面。

　江瀲命士兵們將馬拴在山下，留下二十人原地看守，其余的都跟在劉掌柜后面上了山。

　一行人沿著陡峭的山路蜿蜒而上，火把從上至下如同一條火龍，照亮了黑暗的林。

　到了半山腰，看到一條斜向山林深的路，路上零零散散掉落著一些谷。

　“想必土匪就是從這里走了。”劉掌柜指著那些谷分析道。

　江瀲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接著往里追。”

　劉掌柜應聲，又帶頭往山中走去。

　此時已經半夜時分，四周幽暗寂靜，山風嗚咽，胡生長的樹木在火的映照下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影。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又仿佛潛伏著不知名的怪，隨時都會張開盆大口沖出來，偶爾有烏被驚飛，嘎的聲能嚇掉人半條命。

　越往里走，劉掌柜的腳步越虛浮，幾次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好在江瀲讓兩個士兵一直跟在他邊，每次他要跌倒時，兩個士兵都能及時地扶他一把。

　正走著，前面突然有幾個人影閃過，如鬼魅般叢林。

　“追！”江瀲立刻下達命令。

　后立刻有幾十個士兵如離弦的箭一般追了上去。

　劉掌柜嚇得嗷一嗓子就想逃，又被那兩個士兵拉住。

　“掌柜的要去哪里？”江瀲問。

　劉掌柜兩打戰：“督公大人不是說讓小的到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咱家是這樣說過沒錯，但你躲得未免有點太早了。”江瀲譏諷道。

　劉掌柜躬著子訕訕的笑。

　這時，四周的樹林里有幾個方位同時出現了逃竄的人影，江瀲接著又是一聲令下，士兵們當即分幾隊追了上去。

　現場只剩下十幾個士兵守在江瀲邊，江瀲借著火，似笑非笑地看了劉掌柜一眼：“天上總不會也有人吧，掌柜的？”

　劉掌柜一愣，著脖子道：“督公大人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該最清楚嗎？”江瀲冷笑一聲，突然刀出鞘，只見一道寒閃過，鋒利的刀尖竟然將劉掌柜的臉皮挑下一層，“如此劣的偽裝，也敢在咱家面前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