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江瀲的力已經耗得差不多，迷迷糊糊中問了一句：“春怎麼沒來看我，是不是還沒醒？”

　杜若寧本來也要睡著了，聞言一下子清醒過來。

　張玄明提前和他們打過招呼，說江瀲剛醒的時候先不要告訴他春的事，以免他到刺激病反復。

　所以大家在他醒來之后，都刻意避開了關于春的話題，就怕他聽到會不了。

　原想著讓他先睡一覺緩一緩，等明天神好些了再和他說，沒想到他自個先想起來了。

　杜若寧有點發愁，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和他坦白。

　江瀲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以為杜若寧睡著了，便也沒再繼續問，又將摟了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杜若寧聽著他的呼吸變得平緩輕淺，悄悄松了口氣，窩在他懷里，斟酌著明天該怎麼委婉地告訴他春還沒找到。

　可是，沒找到就是沒找到，再怎麼委婉，也還是沒找到，江瀲和春的那麼深，要怎樣才能接這個事實？

　杜若寧愁得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起床時，眼窩都是青的。

　沈決看到便打趣：“掌印大人才剛醒，凡事得悠著點。”

　杜若寧懶得理他，扶著江瀲下地活了一會兒，吃早飯的時候，江瀲再次問起了春。

　幾個人知道瞞不住，只好告訴他春還沒找到。

　江瀲聽了倒也沒有很激，平靜地吃完飯，一個人坐在門前的竹椅上，著眼前絢爛的花海陷長久的沉默。

　大家都知道他心里不好，每人搬了一個小板凳，在他邊坐一排，默默地陪著他。

　江瀲竭力回想著當時的景，春為了保護他，后背被毒箭中，當時就已經快不行了，后面又從橋上掉下來落急流，這樣的況下，如果沒人搭救，本撐不過半日。

　春中過毒箭的事除了他沒人知道，所以大家都還抱著相對樂觀的態度在尋找，甚至幻想著春或許也和他一樣，正在某一無人知曉的地方養傷。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春很可能已經離他而去。

　想著這種可能，他的心仿佛被箭穿，痛得不能呼吸。

　但他又不能說出來，不想讓大家的希破滅，哪怕就這樣一直找下去，也比接殘酷事實要好。

　春那麼聰明伶俐，可又討喜，沒有人不喜歡他，京城里還有個茴香在等著他……

　想起春讓他代為轉告茴香的話，江瀲不覺又是一陣難過，他不知道將來該怎麼和茴香說出那番話，他怕那姑娘真的會哭死。

　心口傳來陣陣刺痛，他悄悄將手按在上面。

　春兒，你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你不要干爹了嗎？

　你不是說干爹在哪你就在哪嗎？

　春兒，是干爹害了你……

　眼前的花海五彩繽紛，山風席席吹過，大片大片的野花在風中恣意搖曳。

　不知道是不是夏日太強烈的緣故，他竟恍恍惚惚在其中看到了春的影子。

　春還是原來的樣子，賤兮兮地對著他笑，哈著腰他干爹，又沖他揮手，肩上還挎著一個包袱，像是要去遠行……

　“春兒……”江瀲夢囈般地喚了一聲，起就往花叢中追去，“春兒，你要去哪？”

　跑出兩步，腳一，一頭栽倒在地上。

　“江瀲！”杜若寧和沈決同時著跑過去。

　“別他，先別他，我來瞧瞧！”張玄明也跟著跑過去。

　江瀲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后，屋外日頭毒辣，屋里也有些悶熱，杜若寧坐在床前，拿著一把扇子，一下一下地給他扇著風，困得直打瞌睡。

　江瀲睜開眼睛，看著的腦袋一點一點往下栽，眼瞅著要磕在床沿上，忙手托住的下。

　杜若寧驚醒，發現他醒了，頓時歡喜不已：“江瀲，你醒了？”

　江瀲就那麼托著的下，發呆似地托了半晌，突然攬過摟在懷里，聲音啞啞地說了一句：“若寧，春死了。”

　杜若寧愣了一下，隨即心疼地抱住他。

　“沒有的事，你不要想，春那麼好，那麼乖，老天爺會保佑他的，你都能遇到恩恩，沒準春也有貴人相救呢，只是我們還沒找到而已。”

　江瀲沉默不語，只是將抱住。

　杜若寧接著又勸：“江瀲，你不要灰心，也不要自責，我們既然能找到你，也一定能找到春，你要有信心，好不好？”

　“可……”江瀲很想告訴，春中了毒箭，大概是活不的，話到邊又咽下，自欺欺人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我相信春一定會回來的。”

　不管怎樣，有個念想總是好的。

　接下來的時間，江瀲沒再提起春，平平靜靜地養了幾天，確認自己的已經恢復后，便和杜若寧商量，要離開這里。

　杜若寧讓張玄明給他做診斷，等張玄明也說他沒有大礙后，才答應了他的要求。

　殷九娘本就知道他們不會長時間待在這里，聽說他們要走，并不覺得意外。

　恩恩卻不一樣，他這幾日和江瀲相得很好，雖然還有一點點怕，仍然帶江瀲去看了他養的幾只和幾頭山羊，還有他從外面撿來的各種寶貝。

　江瀲對于他曾和自己同床共枕一直耿耿于懷，但還是很有耐心地陪他玩了幾日，因他長得乖巧，心思純粹，有點像夏小時候，便漸漸對他也越來越喜歡。

　聽說江瀲要走，恩恩一下子不能接，哭得眼睛都腫了。

　張玄明給他扎了幾天針，暫時還沒能讓他開口說話，哭起來倒是比從前響亮了許多。

　江瀲只好安他，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等他忙完了，一定會回來看他的。

　恩恩從沈決那里學會了拉勾，流著淚出手，讓江瀲和他拉勾。

　沈決也有點舍不得恩恩，一直想把他帶到京城做錦衛，奈何殷九娘不同意。

　張玄明把藥方和針灸之法教給殷九娘，讓接著為恩恩治療。

　臨別前，杜若寧問殷九娘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幫忙，殷九娘想了想道：“我如今已經和過去了斷，再無什麼牽掛，只是當時走得匆忙，忘了問督公大人將我妹妹葬在何，因而也沒有和道別，你們此番回京，勞煩替我給妹妹上一炷香，燒一捻紙，也算了了我唯一的憾吧！”

　“好，我記下了，回去后我會讓人去看的。”杜若寧爽快答應。

　因著九娘說要和過去了斷，杜若寧沒有和說起宋憫在西京的事，也不知道杜若寧下一步要往西京去。

　該說的話都說完，大家拱手作別，在恩恩的哭聲里告辭而去。

　行至口，杜若寧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見恩恩和殷九娘還站在那片花海里，靜靜地看著他們。

　出了口，熱浪撲面而來，仿佛一下子從仙境回到了人間，世俗的種種再次呼嘯而至。

　著郁郁蔥蔥的山林，江瀲深吸一口氣，問杜若寧：“我們現在去哪里？”

　“再去一次瀑布吧！”杜若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