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江瀲的心一直很好，不管和誰說話，都是和悅的樣子。

　因他平時太嚴肅，冷不丁這麼一和氣，反而讓人有點不習慣。

　王寶藏覺得奇怪，私下里旁敲側擊地問他：“督公大人這麼開心，是不是吃到了？”

　江瀲不明所以，反問他：“吃有什麼好開心的，我們哪頓沒吃？”

　王寶藏對他的遲鈍表示無奈，進一步提點道：“不是，我說的這個不是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江瀲還是不明白，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你別打啞謎了，反正不是因為吃。”

　吃有什麼好開心的，他開心的是他的若寧終于長大了。

　盡管他并不打算在行軍路上匆忙作案，但能作不想作和想作不能作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前者至說明他已經備作案資格，萬一哪天沒控制住心的小野，來個激犯案也不會有負罪。

　嗯，這種覺怎麼說呢，就好比存糧，你現在不吃，但你得有，不然你就會心慌，就會撓心撓肝。

　如此妙的覺，王寶藏那家伙怎麼可能會懂。

　哼！

　杜若寧也發現江瀲這幾日很溫，和說話的時候，眼眸波瀲滟，似要滴出水來，害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欺負他，卻又礙于行軍途中多有不便，只得作罷。

　都想好了，等將來救出弟弟回了京城，頭一件事就是和江瀲舉行大婚，當著天下人的面，給他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也不枉他為辛苦這十幾年。

　他太好了，好到讓不舍得隨隨便便唐突了他。

　的江瀲，值得這世間一切的好。

　走出南疆境后，氣溫逐漸變得涼爽，雖也有山巒起伏，已經不像南邊的山那麼高那麼險峻，道路也平坦了許多。

　平坦歸平坦，行軍總是辛苦的，每日五更起程，要到天黑才能停下來歇息，荒天野地扎下營帳，席地枕戈而眠。

　好在杜若寧這次并沒有急著趕路，反倒吩咐將士們慢慢走，不著急，也不規定一日必須趕多路，走到哪里算哪里。

　有時路過某個名勝地，還會特意停下來玩一玩，到哪里有橋塌了路壞了，還會讓將士們幫助百姓修橋補路。

　總之就是非常悠然自得，仿佛八萬兵在陪同皇帝游山玩水。

　不急，底下的兵將們倒先急了，紛紛向自己的頭領打聽，陛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想當初可是不眠不休地往南疆趕，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怎麼這回又不著急了？

　頭領也不明白，也去找自己的頭領打聽。

　打聽來打聽去，只有一句話，陛下說，南疆之戰是外敵犯境，雖遠必誅，西京這個只能算是家賊作，慢慢收拾即可。

　消息傳到西京，差點又把宋憫氣吐。

　自從接到飛虎軍趕赴西京的軍報后，他便知會張壽廷做好迎戰準備，同時也通知各州各府加強城防，嚴陣以待。

　在他看來，李長寧收拾了南越國，找回了江瀲，肯定會一鼓作氣，直搗西京，結果上上下下繃著神經嚴陣以待了許多天，飛虎軍還沒走到一半的路程。

　每次送回的報，飛虎軍不是在給某地百姓修路，就是在給某地百姓造橋，甚至還會幫助百姓疏通河道，搶收莊稼，簡直讓人不著頭腦。

　張壽廷脾氣，一收到這樣的消息，就會暴跳如雷，在早朝當著文武員和皇帝的面發脾氣。

　“什麼意思，他們什麼意思，他們到底是來打仗的，還是游山玩水與民同樂的。不是說江瀲很厲害嗎，就這？”

　張壽廷如今是新朝第一武將，除了宋憫以外最有權勢的人，西部各地的員又都是他籠絡來的，因此在朝堂上很不拘束，也不怎麼把皇帝放在眼里。

　畢竟在他看來，李鈺不過是個傀儡，自己和宋憫只是借用他的份實現政權過渡，等個三年五年就會讓他“暴斃”，本無須當回事。

　宋憫也不把李鈺當回事，但這不代表他能容忍別人不把李鈺當回事。

　新報送到朝堂，李鈺為皇帝還沒有發言，張壽廷當著他的面這樣大喊大，讓宋憫很是反。

　“上一個這樣瞧不起江瀲的，是南越王子倉昊，他的尸骨應該已經開始腐爛了。”宋憫淡淡道。

　張壽廷被他噎了一下，有些氣惱地向玉階之上看過去，為攝政王的宋憫，就坐在李鈺的龍椅旁，蒼白的臉上有薄薄的慍怒之。

　張壽廷知道他又生氣了，同時又不明白，他為什麼總要護著李鈺。

　若非兩人一開始就說好了，過幾年會殺了李鈺讓宋憫登基，他甚至都要以為李鈺是宋憫的親兒子。

　不，尋常人對親兒子都沒他這般盡心盡力，就算是要做戲給大眾，未免也做得太認真了。

　為了不惹宋憫生氣，張壽廷只好收斂了火氣，抱拳道：“方才是我急了，但這事確實氣人的，咱們總不能一直這樣被地等下去吧，不知攝政王有何高見？”

　宋憫的臉稍有緩和，卻沒回應他，轉而問李鈺：“不知陛下有何高見？”

　李鈺端坐于龍椅之上，聞言又了腰背，開口道：“以朕之見，昭寧帝此舉意在消耗我軍的力，消磨我軍的意志，試圖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各種招數迷我們，使我們放松戒備，然后再突然行，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嗯。”宋憫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向張壽廷，“大將軍可明白了？”

　“我打過這麼多仗，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張壽廷郁悶道，“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昭寧帝這種隨心所的行軍方式，畢竟軍報在路上有延時，咱們算不準哪天到達，就只能時時刻刻繃著那弦。

　咱們算著應該從南關攻，因為從南邊來，南關最近最便捷，可萬一不從南關走呢，萬一舍近求遠呢，萬一兵分幾路呢，萬一像去南疆那樣，突然帶著輕騎營先殺過來呢？”

　一番話問得大家心里都有點發，當即有人附和道：“大將軍言之有理，昭寧帝確實很狡猾，詭計多端，我們不得不防。”

　“對對對，是得好好想想應對之策，以防被打個措手不及。”

　“攝政王和昭寧帝打道比較多，比我等要了解的行事作風，依您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不知是誰問出了這麼一句，一時間所有人的目都投到了宋憫上。

　宋憫不知被這句話到了哪神經，角勾起一抹苦笑。

　此人說得沒錯，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長寧了。

　可他了解李長寧這事，不只別人知道，他自己知道，李長寧本人也知道啊！

　知道他了解，怎麼可能還會按照他能猜到的套路來？

　尤其還有個江瀲在邊出謀劃策。

　這兩人，真是狡猾到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