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翌日，秦王妃神抖擻地起牀，到院子裡舒展了下筋骨，練習了一陣鞭法，待得滿汗水，纔到廊下接過沈側妃殷勤遞來的巾帕臉。

這倉州因距離較北，且又距離長山極近，四月份的天氣，早晨依然有些涼意，沒有暮春時的煦和。

秦王睜著黑眼圈——昨晚他想事想得較晚，三更後才迷迷糊糊地睡下，此時睡眠不足。在秦王妃起後，他也睡不著了，跟著起牀。此時，他百無聊賴地倚著柱子看著他的王妃耍鞭子。這種事在京城時也做，不過那時候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裡，頗爲收斂地練習，而不像現在，彷彿放開了手腳，倒是有些無所顧忌了。

而他的那些側妃小妾們，一大早的起來，不是去給他們請安，而是準備好各種洗漱用，直接圍到這裡來觀看他的王妃練習鞭法，挨在一起捧著臉觀看，隨著王妃每次出鞭時的破風聲，會發出細細的尖聲，雙眼迷濛，面頰酡紅，一副懷春的模樣。

秦王頓時心塞得再也看不下去，正準備走開眼不見爲淨時，突然王妃的聲音響起：“王爺，來比一場如何？”

秦王面無表地轉。

秦王妃笑道：“還是王爺現在趕時間？或者是不願與臣妾比試一場？”

秦王額角青筋微微跳著，忍耐地道：“現下無戰事，自然是不忙的！只是，你一個人，萬一本王傷了你……”他的話還沒說話，便瞄見沈側妃們一臉兇地瞪著他，彷彿他敢傷了王妃，就和他拼命。

秦王：“……”摔！這些人到底是誰的小妾啊？！

秦王妃爽朗一笑，說道：“臣妾自是相信王爺的本事，點到爲止便可！”

秦王剛纔見練習鞭法，其實也有些手，見說這般，索也不理了，直接對小廝道：“將本王的長.槍拿來！”

很快便有小廝將秦王的長.槍送來，這槍長八尺，槍頭是鐵所制，菱形，脊高刃薄頭尖，泛著森然寒。槍桿椆木所制，緋紅的槍纓在半空中抖著。

秦王單手持槍，瞇著眼睛看對面的人。形修長，只比他矮半個頭，卻已經頗爲高挑，此時穿著一襲簡單的男式青布，可以看出的曲線，沒有任何繁雜的裝飾，卻自有一英氣，配上那張算不得麗的鵝蛋臉，又因修眉寒目，英氣發，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了的別，只餘那一抹傲骨峙立，如同這頂天立地英偉人。

“王爺，看好了！”

秦王妃知他不會主攻擊，灑然一笑，直接長鞭甩去。

秦王長.槍一抖，斜刺過去，緋紅的槍纓抖，氣勢發，彷彿破開了風聲，朝著秦王妃下盤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秦王妃了，邊上的人嚇得臉上發白，差點尖起來。幸好這時一條烏長鞭突然如蛇般纏住了那條長.槍，秦王妃迅速後退，長鞭再次一抖，卸了長.槍的攻擊。

兩人你來我往，看在旁人眼裡是說不出的兇險，但兩人的作竟然越來越快，出手越發的狠辣，只看得邊上的人都要暈厥了。們雖然不懂其中的招式奧妙，但是那種殺意撲面而來，驚得們幾乎難以承。

“你輸了！”

長.槍槍頭堪堪點在秦王妃肩膀上，秦王挑著眉道。

秦王妃一擲長鞭，灑然笑道：“王爺果然進步了！”

秦王哼了一聲，將長.槍丟給小廝。他能不進步麼？來到倉州後，起初時在戰場上吃過虧，有一次差點就沒命了，後來方苦練槍法，如此一年苦練不輟，已非吳下阿蒙。不過他知道王妃這回只是用鞭，自然是吃了虧，才讓他饒幸勝利，若是王妃也用槍，估計輸贏難定了。

秦王妃並不在意輸贏，活一場，只覺得心舒暢，心道果然還是邊境這等地方更合適。

沈側妃和馮側妃擔心得要死，不由得有些埋怨道：“王爺，王妃是子，您怎麼能用全力對呢？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啊！”

“就是！男人天生力氣勝於兒家，贏了也沒什麼可得意的！”

秦王：“……”

他不和這些蠢人一般見識！

一羣人圍著秦王妃虛寒問暖，擔心剛纔被秦王傷著了，溫聲細語的，看得秦王眼睛直搐。小廝見那些侍妾沒個來關心王爺，忙從丫鬟那裡接過巾帕，小心地遞過給他，說道：“王爺，請用。”

秦王一把抓過去臉上的汗，又覺得那羣人十分礙眼，圍著一個人幹什麼？他纔是一家之主啊！這些人眼睛是不是不好使？圍著個人像什麼話？們到底是誰的妾室啊？摔！

就在秦王不要發脾氣時，下人來稟報兩位姑娘醒來，早膳也備好了，衆人終於移駕到正廳用早膳。

“父王、孃親~~”

聽到小蘿莉的問安，秦王心裡舒暢，便將兒抱了過來，睡得紅撲撲的蘋果臉，笑道：“夏兒昨晚睡得好不好？乖不乖？”

“好，乖~~”小蘿莉朝父親猛笑，本不理解父親話裡的意思。

秦王越發的高興了，覺得兒真是心，直接抱著喂吃早膳。

用過早膳後，沈側妃和馮側妃又開始去折騰起這宅子了，兩人商量著怎麼佈置宅子，還缺什麼東西需要購買，秦王妃全程給們去安排，若是銀子不夠直接到這兒來領，恁地大方，也讓兩個人越發的興起來，鬥志昂揚地拍脯表示，一定會將這個家弄得舒舒服服的，王妃只管坐著歇息便是。

小妾們歡快地離開了，兩個兒也手拉著手到院子裡去玩了，秦王坐在一旁喝茶，難得閒下來。

很快便丫鬟進來，手裡的托盤放著好幾張帖子，這是倉州的夫人們知道秦王妃從京城來，馬上給下帖子了。

秦王妃翻著看了看，出其中一張帖子，對秦王道：“王爺，這是城守府的帖子。張城守讓其夫人給咱們下帖子，說後日在城守府宴請王爺和臣妾，屆時會有倉州衆多員到達與宴，算是給臣妾接風洗塵。”

秦王皺起了眉頭，他對張城守覺複雜的，因爲這張城守是京城張家的人，說來還是現在的嚴皇后的親戚，只是這親戚關係也甚是遠了些，要追溯到嚴皇后的祖母的孃家。當然，現在皇后有一個堂姐嫁到了張家，這張城守恰巧是張晏的堂叔。

張家素來風評不錯，而且也是拎得清的，也未以皇后親戚自居，陸禹登基後，張家依然是該幹嘛便幹嘛謹言慎行，安安穩穩地渡過了三朝。

作爲倉州的駐守將領，秦王不得要和城守打道，張城守是個明白人，所以兩人在很多事上倒是有分歧，其他的，便沒什麼私了，平平淡淡到現在。

現在，張城守讓其夫人下帖子，大概也算是一種示好。秦王瞇起眼睛，猜測另一個可能，或許是京城裡有了什麼消息，所以張城守方纔會藉著其夫人之手給王妃下帖子。

想了想，秦王便道：“既然如此，便去吧。”

秦王妃笑著應了聲，便讓人磨墨，直接回了帖子，表示到時候定然如期而至。

到了張城守宴席那日，秦王攜著王妃、沈馮側妃及兩個兒一起去了城守府。

張城守及夫人等皆在門口迎接，夫妻二人見秦王不僅帶了自己王妃，還帶了兩名側妃，皆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笑著將他們迎進去。

張城守道：“難得王爺肯賞臉，今日便不醉不歸。”

秦王淡淡地道：“自是如此。”

張夫人也和秦王妃寒暄著，讓人送了見面禮給秦王府的兩個小姑娘，又誇獎了們。邊說著，邊打量秦王妃，初見時覺得秦王妃姿修長，眉目英，不是時下那種芊芊弱質的子，甚至連邊上的兩名側妃的容都比不上，不免有些失。

不過這失只是瞬間，因爲很快發現秦王妃是個爽直脾氣，而且言行舉止自有一讓人舒服的姿儀，讓不免有些喜歡。在邊境呆了十幾年，格也到這裡環境的影響，伶俐爽直，也極是喜歡像秦王妃這樣爽直的脾氣。

而且，在幾句話間，張夫人也發現那兩名側妃似乎極是敬重秦王妃，言笑之間，以爲尊，不似其他府裡的妻妾，勾心鬥角，甚至出門在外時，也要不留餘力地給正妻上上眼藥。特別是那些寵的妾氏，更在外頭踩著正妻。

這妻妾未免出太和諧了，和諧得張夫人有些莫明其妙，實在是搞不懂了。

正想著，便又聽見下人來報，好些員家的眷到了，張夫人忙讓人去引們進來，並不用像對秦王妃一般，親自出去迎接。

等見到好幾位家夫人帶著府中的姨娘妾室進來時，張夫人邊與們寒暄，邊打量那些姨娘們，發現們雖然低眉信目，但偶爾回話時不是綿怯懦便是話裡藏針，讓那些正妻臉微微變了變，不由得暗暗點頭。

瞧，這纔是妻妾的正確相之道！秦王府裡的妻妾之間太不正常了！

因爲是特地宴請了秦王夫妻，沒有人膽敢遲到，大夥早早地便來了，很快宴席便開始了。

張夫人雖是主人，但是這裡卻是以秦王妃爲尊，張夫人次座陪同，其他的眷圍坐在旁邊，人間話題極多，正妻們能聊的事也更多，張夫人是個調節氣氛的高手，很快氣氛便熱鬧了起來。

正妻們坐在一塊，各府的姨娘小妾們也坐到一塊說話。

沈側妃和馮側妃也被那些員的姨娘小妾們圍著，聽著們小聲地說話容，眉頭跳了跳，頗爲有些不屑。

這時，有一個穿著秋祅子、榴花馬面的人道：“沈側妃發上這垂珠藍漆含翠釵可真漂亮，不愧是京城裡的師傅打造的，倉州這裡極見這等手藝呢。”話裡間不免有些羨慕。

其他人忙附和著，紛紛表達了羨慕之。

然後又有人猜測，“這釵一看便價值不菲，想必是王爺特意讓人爲側妃打造的吧？”話裡間，不免有些討好。

沈側妃不不慢地喝了口茶，扶了扶髮髻上的釵子，蔫然一笑，說道：“這是王妃特地賞賜的，並非京城裡的首飾師傅打造的。”

其他人聽罷，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接這話了。

作爲姨娘小妾，們與正妻不同，管家理事、主持中饋這些事與們無關，們只要每天打扮得貌如花，用心伺候好男人，將來好生下一兒半的便是個頭了。當然，要爭的還有寵妾的地位，屆時能正妻一頭更好了。所以這種宴會，姨娘們聚在一起，有時候也私下流一下彼此爭寵、正妻一頭的經驗之類的。

倉州與京城不同，倉州民風彪悍，較爲開放，這種事也沒什麼於啓齒的。

們還以爲作爲王府的側室，沈側妃會在這裡炫耀一翻，怎麼也得說是秦王特地讓人爲打造的纔是，這樣才符合們這些妾室炫耀男人寵的舉嘛。們不是正妻，其他的是無法炫耀了，唯有這男人寵可以炫耀一翻。

馮側妃看了眼那說話的人，先前聽張夫人介紹，似乎是監軍樑大人家的妾侍——姨娘，中上之姿，算不得什麼絕人，但天生有一種骨之姿，打扮得也頗爲妖嬈，一看就是個不安於室的。

馮側妃又不免想起了先前的那樑夫人，是個較黑、材幹瘦的子，倒是著一神氣，聲音也頗爲響亮，果然與這倉州的民風相合。樑夫人看起來就是個厲害的，但手段卻有些魯直，加之容貌一般，使得樑監軍寵妾室更甚，方讓姨娘了一頭。

所以，這姨娘方敢在這種時候來與王府的側妃搭話。

姨娘笑道：“沈側妃上這裳也漂亮，可是京城今年的新款式？京城距離倉州極遠，等那邊的裳首飾花等流傳到這邊時，京城那兒又有了新的樣式，果然不愧是皇城，這裳還真是好看。”

馮側妃聽罷，幽幽嘆了口氣。

在坐的人一看這般，所有人皆神大震，雙目灼灼地看著，覺得下一刻便要晦地說說秦王妃這正妻苛待們這些側妃妾氏了，而且們先前也看過秦王妃，對比了秦王府的妻妾，發現這沈側妃生得極爲貌，估計是秦王的心尖尖纔是，所以這裳首飾，都十分的，人看了十分羨慕。

沈側妃道：“先前我病了一場，臉也不好看，王妃便說我穿喜氣一些的裳好看，趁著來倉州之前，讓府裡的繡娘用宮裡賞賜的幾匹提花宮稠爲我們做了些裳。然後王妃又說，我這臉形是瓜子臉，戴著這垂珠藍漆含翠釵好看，便也賞給了我。還有這白玉鐲，王妃說我白，這鐲子戴著襯，晶瑩如玉，纔好看……”

王妃說，王妃說，王妃說……

所有人眉頭跳啊跳的，聽著喋喋不休，差點忍不住噴了：你就不能別再提“王妃說”了？你應該說的是“王爺說”纔對啊！在這裡不是讓你來炫耀正妻對你怎麼樣，而是讓你炫耀你男人對你怎麼樣，讓咱們取取經纔對啊！

馮側妃默默地側了下子，默默地轉過，同時也了自己耳朵上的明月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