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忠市郊區約五公里外的位置，郝漠風此刻正板著臉孔，審視著三師的這一個方陣。

“軍容還算整齊，士兵們的神頭也還不錯。”年手指了指前排的領頭戰士，喝問了一聲：“你們在這裡列隊多久了？”

“報告！列隊從昨天傍晚七點開始，到現在一共十五個小時！”那名戰士踏前一步，敬禮回答完畢之後，又退回了隊伍裡。

年心中有些驚訝，聶勝利居然讓他們在這裡站了整整一夜！看來那傢伙之前對自己表現出的種種惡意，都是在試探自己。

真正的訓練果，其實是放在這裡的。

“他是想看看，我有沒有那個資格來督查他手下的兵吧，這老東西……”郝漠風一邊想著，一邊在計分板上寫下了自己對三師軍容的評價。

“你們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年再次朝那名領頭的戰士開了口，示意他們可以解散了，但話音落下之後，整個方陣的人都沒有毫的彈。

甚至連眼珠都沒轉一下。

“報告！謝首長前來視察我們的訓練果！但我們是三師的兵！不是首長手下的戰士！首長的命令，請恕我們不能聽從！”男子的聲音破空而起：“弟兄們！告訴首長！我們是誰的兵！”

“是聶勝利！！”戰士們一個個著嗓子喊了起來，頓時聶勝利這三個字在這片戈壁上雷聲震天。

“這又是第二個下馬威了。”

郝漠風心頭雪亮，這是聶勝利給自己安排的第二招，如果自己過了他那一關，那就讓自己在戰士這裡吃個苦頭，殺殺自己的面子。

不過這一招，蕭卓在一年多之前就告訴過郝漠風，應該怎樣去應對了。

他直接指了指先前帶頭嚷的戰士：“你，出列！”

士兵依言站了出來，郝漠風慢慢走了過去，當他站在這名士兵的正前方時，郝漠風直接擡起了手，狠狠甩了這傢伙一耳！

方陣中的其他士兵都沒彈，不過郝漠風覺得到，這幫傢伙的視線此刻已經齊刷刷地落在了自己上。

他並不懷疑，只要自己沒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幫傢伙在下一刻就會直接撲上來，將自己徹底消滅在這裡。

不過郝漠風不在乎，他直接盯住了面前被自己打了的士兵，聲音變得很冷：“知道你爲什麼要挨這一耳嗎？因爲剛纔你帶領戰士們說了句屁話！”

“你們是什麼？是給地主老財看家護院的打手？是地流氓手下的小弟？”年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政工不給你們講，那麼現在我來給你們講！你們是兵！是人民的子弟兵！”

“什麼是子弟！就是兒子和弟弟輩的！我們作爲戰士！最先歸屬的是人民！而你們剛纔說什麼？你們是聶勝利的兵？狗屁！”

“你給我記住了，下次說話之前！在腦子裡想一想！對不對得起自己上這一老百姓給你的軍裝！”郝漠風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了每一個戰士的耳朵裡：“你們也給我想清楚了！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解散！”

“要是想不通的，趕把軍裝給老子了，滾出解放軍部隊！因爲他不配！”年說完直接轉離開了，對於軍容風紀的考覈，此刻已經結束。

被打的戰士目中的憤怒漸漸消失了，他開始思考郝漠風剛纔教訓他的話。

“似乎是這麼個道理……這督導員，看起來和之前來的那些廢柴骨頭不一樣……”他定了定神，再次退回到了方陣之中，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得筆直。

大家都開始思索郝漠風先前的一番言語，對這位年輕督導員的敵意漸漸散去了許多。

站在遠看著這一切的小宋連忙給師部打了電話，將這裡的一切都告訴了師長聶勝利。

“你是說，他打了士兵，但這幫小崽子一個個的連個屁都沒放？”聶勝利臉上不但沒有憤怒，反而揚起了一笑意：“這小子有種！”

“比那些狗屁的政工人員強多了！話糙理不糙！告訴那幫小崽子們！就按照督導員的話去做！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回來休息！”他在電話裡下達了命令，在小宋答應之後，聶勝利掛斷了電話。

“師長，咱們的兩個下馬威，都沒給這小子造點兒麻煩，這是不是有點兒掉價啊？”在聶勝利辦公室裡坐著的另一名老兵擡頭看著師長，目中有些兇狠之：“要不今晚上，我帶人去他住打他一頓？”

“呸，沒出息！”聶勝利直接手在桌上一拍，怒道：“老刀子！你可是副師長！不是以前那種自由散漫的時候了！”

“那小子正面拆招，憑的是真本事！你居然想要來的？”他直接指住了坐在面前的這個穿大校軍裝的傢伙：“這才真的是掉價！丟人！丟的是我們三師的臉面！我可警告你，把你手下那一羣傢伙給我管住了！”

“……好吧，這次就便宜他了。”老刀子側過頭，讓開了聶勝利的目：“師長，我就是不明白！那些狗屁的督導員哪一個不是把我們第三師當洪水猛一樣的存在？你和現在這個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子較勁做什麼？要是依著我，直接給他轟出去了事！”

“不就是當初鬧出過命案嗎？哪一個地方能保證一定不會出事？爲了一次意外，那些人歧視我們很多年了！”他的目漸漸變得憤怒起來：“我們當兵又不是做表演！更不是耍猴戲！讓他們督查個鬼！”

“誰說不是呢。”聶勝利原本擡起的拳頭此刻直接砸在了桌面上，一臉的不甘心：“但是你要明白，我們兩個可以鬧！下面的戰士們卻不能再跟著我們一起鬧了！”

“他們還年輕，他們還有前途！難道我們要用自己的一子脾氣，給他們造更多的惡劣影響嗎？”他的聲音沉了下去，長嘆了一聲：“你要記得，領導位置是五年換一次的，今年是我們在三師帶兵的最後一年了……總要爲戰士們打算一下。”

“……我知道！但就是氣不過！之前你就說過，這次督導員下來以後，我們是訓練爲主，敲打爲輔！讓他們不敢小覷了我們第三師！”老刀子說到這裡，臉上便閃過了一陣不愉快：“但是你看見沒有，來了個什麼？一個半大的娃娃！那些傢伙本就沒把我們第三師當一回事！”

“這一點上，我的看法倒是和你不一樣。”聶勝利腦海中閃過了郝漠風的影，忽然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副手，鄭重道：“這小子雖然年輕，膽子卻很大，也有本事！最關鍵的是，他和之前那些督導員不一樣，雖然言辭鋒利，我卻沒有從他那裡到一丁點的歧視。”

“看看這個，這是他讓司機遞給我的文件袋，裡面有他的材料。”聶勝利說著將桌上的文件袋推了過去，自己也坐了下來：“和他的遭遇比起來，我們的這一點點歧視，其實算不了什麼。”

“被安了個叛國罪名？可笑！居然還是郭天那老東西指正的，呸！那人裡的話沒一句能相信的。”老刀子將文件看完之後，隨手放回了桌上：“所以你覺得，這一次的督導員，還合適？”

“就讓他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第三師吧，一切的較量都放到明天開始的訓練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