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樣有點不太莊重,某勸過鄭樂正,可他就是不聽勸,要知鄭樂正不是左教坊的人,我等也不好說什麼。”崔雲峰有些婉轉地說。
高力士面不改地說:“教坊終歸是教坊,不能與九寺五監相提並論,這一比較就餡了。”
聽到高力士這樣說,崔雲峰覺得有戲,以爲高力士也看不慣鄭鵬的作爲,馬上訴苦地說:“公公高見,依某說,這鄭樂正,才華是有,可脾也大,學起來沒有耐,對教導禮儀的公公也不夠尊敬,一句子抱恙,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唉.....”
機會難得,正好倒一下苦水。
本以爲高力士會教訓鄭鵬,至也得譴責一下,沒想到高力士一臉淡定地說:“有才華的人,多有點與衆不同,又不是什麼大事,有甚值得大驚小怪的。”
“是,是,是,高公公說得對,鄭樂正可是難得一遇的大才子,對鄭樂正,某也給予最大支持和包容。”崔雲峰馬上順著高公公的話。
雖說心裡對鄭鵬極度不滿。
高力士呵呵地笑了二聲,說了一聲還要到別的寺監送酸梅湯,然後在恭送聲昂首離開。
崔雲峰的意思,高力士哪裡聽不出,可他不願被崔雲峰當槍使,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事實上高力士對鄭鵬的才華非常欣賞。
在宮廷辦差,關鍵時候要站對隊,沒事也要學會明哲保。
皇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對一個上位者來說,最重要就是消息靈通,鄭鵬跟崔雲峰的過節,崔雲峰從太常寺調綽號鬼見愁的陳公公來對付鄭鵬,這些事高力士一清二楚。
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
出了鴻臚寺,徑直走出皇城,準備到務本坊勞一下國子監的教授們,剛出皇城不久,在馬車上看到有個人很悉,看準一點,馬上讓人停車,手喚來一個小太監,在他耳邊言語幾聲。
很快,一個人鑽進馬車,一臉恭敬地說:“見過高公公。”
說話的人是鄭鵬,吃完早飯,覺有些無聊,去平康坊人聽了個曲,又和錢柳兒調戲了好一會,這才慢條斯理往回走。
去鴻臚寺再溜一會阿土,最好氣得崔雲峰那小子飯都吃不下,沒想到半路讓小太監攔下,說高公公有請。
鄭鵬心中有暗喜,早就等著這位仁兄出現了。
高力士笑呵呵地說:“免禮,這裡又不是朝堂,沒必要那麼多禮儀,鄭樂正,坐下吧。”
作爲長安炙手可熱的人,高力士的馬車不簡單,裡面很寬敞,坐六七個人都沒關係,還設有桌子,外面熱得像個蒸爐,可車廂清爽宜人,原因很簡單,裡面的角落裡放著兩桶碎冰驅熱。
還真會。
鄭鵬也不想行那麼多禮,聞言一屁坐下,笑嘻嘻地說:“還是高公公好,沒架子,說話又隨和,換作其它人,就是說句話也不自在。”
長安裡,絕大部分人看到高力士,一個個都敬著畏著、戰戰兢兢,要不就是用異樣目看著,難得找一個這樣說話的,高力士笑呵呵地說:“就是,怕什麼,雜家又不是老虎,隨意些好。”
除了說話漂亮,最重要是鄭鵬有才,又得李隆基欣賞,高力士看鄭鵬也格外順眼。
“高公公,這麼熱的天,不在宮裡呆著,這是要到哪辦差?”鄭鵬好奇地問道。
“天氣太熱,陛下恤臣民,特讓雜家帶些酸梅湯去國子監,鄭樂正,要不要來一碗?”
要是別人,肯定說不要,可鄭鵬聽了,馬上高興地說:“宮中做的酸梅湯真沒喝過,只是,方便嗎?”
高力士開口說:“這是陛下賞給有功之臣喝的,鄭樂正勞苦功高,聽說爲了副使的事,還累倒了,更應喝一碗。”
鄭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沒什麼,就是一時沒注意,休養幾天就沒事,有勞公公掂記。”
說話間,早有機靈的小太監給鄭鵬端來了一碗冒著寒氣的冰鎮酸梅湯,鄭鵬謝過後接過來,嘗一口,酸中帶甜,喝起來味道一流,很快就喝了一個底朝天。
看到鄭鵬喝完,高力士有些隨意地說:“鄭樂正,到鴻臚寺習慣嗎?和崔卿合作得怎麼樣?”
雖說高力士說得有些隨意,可鄭鵬一聽,就到高力士問這個問題時,語氣有些異樣,猜測可能高力士問過同樣的問題,現在就等著自己的答案作比較。
鄭鵬心明似鏡,影帝再次附,一臉真誠地說:“還算習慣,和崔卿的合作很愉快,崔卿不僅爲人正直,工作認真,對某也照顧有加。”
高力士聞言,呵呵一笑,輕輕拍拍鄭鵬的肩膀說:“合作愉快就好,鄭樂正,雜家贈你一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多留一個心眼,不虧。”
要是鄭鵬訴苦,說有崔雲峰不好的說話,高力士會理解爲兩個人都是年氣盛,一山不容二虎不奇怪,可崔雲峰說鄭鵬差,而鄭鵬卻一個勁贊崔雲峰好,一下子幫崔雲峰戴上一個人品很差、喜歡背後捅刀的小人。
看不起崔雲峰的所作所爲,高力士對崔雲峰更是輕視,忍不住提醒一下鄭鵬。
不過鄭鵬好像不會意,馬上說:“請高公公放心,某是飽讀聖賢之書,時刻記著聖人之言,以誠待人,絕不害人。”
“嘿嘿,那敢好。”看到鄭鵬沒會意,高力士也不再指點。
正在說話間,鄭鵬突然打了一個飽嗝,連忙說:“抱歉,剛纔吃得有些飽,失態了,失態了。”
高力士呵呵一笑,不以爲怒,反而饒有興趣地說:“什麼東西,讓鄭樂正吃得這般盡興?”
“宜坊的和記韭菜籺,一種潘州的特產,好吃的。”鄭鵬隨口說道。
高力士明顯楞了一下,在發楞的一瞬間,鄭鵬清楚地到高力士的眼裡,出現嚮往、憤怒、悔恨、傷悲等多種緒。
雖說高力士是擅長藏緒的高手,可那一瞬間的流,還是讓鄭鵬捕捉到。
誰不熱自己的家鄉,對高力士來說,潘州絕對是難以忘懷的一方故土。
高力士其實不姓高,而是姓馮,原名馮元一,祖籍潘州(今廣東省高州市),曾祖馮盎、祖父馮智玳、父爲馮君衡,曾任潘州刺史,祖上最輝煌的向上數第六代,也就是烈祖冼夫人,是時任高涼太守馮寶的妻子,也是華夏第一位巾幗英雄,外人稱爲嶺南聖母,一生歷樑、陳、隋三代,始終維護國家統一、打擊分裂勢力,爲華夏的統一作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時至今日,在嶺南地區,供奉冼夫的廟宇,香火終年不絕。
嚴格說來,高力士是妥妥的六代,應該幸福無比,可在長壽二年(693年)因嶺南流人謀反案年被閹割,與同類金剛二人於聖曆元年(698年)被嶺南討擊使李千里進奉宮,武則天嘉賞其聰慧機敏,年儀,讓他在邊供奉,後因小過,被鞭打趕出,宦高延福看他可憐,收爲養子,最後改姓高。
韭菜籺是潘州地區的一種特小吃,就是以韭菜和作餡料,然後用糯米和水攤薄作皮,包起來,能煮能煎,吃的時候清香可口,很當地百姓歡迎,也是高力士年時喜歡吃的東西。
一聽到韭菜籺,不僅勾起高力士對親人的思念,也勾起他對食的回憶,等他反應過來,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宜坊和記韭菜籺?好,好,雜家有機會,也要好好嘗一下。”
捕捉到高力士的緒變化,再聽了他的話,鄭鵬臉上現出一難以察覺的冷笑......
來幾張月票吧,差幾張到個整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