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我最後說一次，顧雪的事你不要手，不要再企圖，我自己會解決，還有，我讓雷笙幫你準備好飛機，你馬上回英國。”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讓我走，然後你就可以為所為了？”符鎮雄諷刺地笑起來，“天恒，你是真的鬼迷心竅了，你忘記你媽媽是怎麼死的了吧？我看你連你媽媽的仇都可以忘記，自然也不會記得我們父子生離十幾年，你一個人在柬埔寨吃過的苦，包括我……”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這座老宅，曾經是他親手為葉小諧建造的，自從符家出了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這裡半步。

卻不想再回來，已是十多年……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似人非了。

“不要再說以前的事。”符天恒皺了皺眉，他實在不想回憶那一段過往。曾經十幾年，他都是在噩夢之中度過每一個可怕的夜晚。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在認識了顧雪之後，他竟然神奇般地不再做那個噩夢……

這代表了什麼，約有念頭，他卻還是不想去探究。

他只知道現在，他還不想放開顧雪的手，至於肚子的孩子……

他蹙眉，沉了片刻，聲線低沉，卻是一字一句清晰明利，“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我說過，顧雪的事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你的仇恨從來都是你自己的仇恨，既然這些年，你從未真的關心過我什麼，那麼現在你也不需要來手我的人生。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底線。”sxkt。

很奇怪的一對父子，不是嗎？

或許他們之間除了那麼一緣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了，可是他就是自己的父親，永遠都無法改變。

符天恒的薄抿出一帶著淺淡的弧度，看著符鎮雄的眸中震怒，他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格外的平靜，“我知道其實你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顧雪的存在，你不過只是想要借我的手泄憤而已。你是迫不得已才回g市的，而且你這次回g市特別的小心，我知道警察拿你沒有辦法，但是你不要我。”

“你？”符鎮雄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你就是你了，你打算怎麼樣？親手弒父？就為了那麼一個下賤的丫頭，你還想要和我為敵，你不是失心瘋，你是魔障了？”

符天恒怔了怔，莫名的覺得有些煩躁，他忍不住手扯了扯領口。（無彈窗廣告）

“你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對溫茹雪有了？你是不是打算讓給你生下那個孩子？”

符天恒平靜地說：“我比你晚一步才知道懷孕了……”

這是他的疏忽。

其實從一開始，他確實從來不會想自己去做什麼措施，對於他而言不過就是一枚報複的棋子，何況跟了自己，就是幹幹淨淨的，所以他不做多想。當時他想，就算懷孕了，那麼就拖到醫院打掉，這不是更好的一種報複嗎？懷幾次，就讓打幾次，他不會心疼……

可是那麼久了，偏偏不懷孕，卻要在這個時候懷孕……

這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

到了如今，似乎是變了自己一時間無法收拾的局面。

“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打算讓留下來嗎？”

“我說了，這個問題我自己能解決，我自己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符天恒無限疲倦地看了他一眼，覺自己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終於還是不得已地將最後的皇牌亮了出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柬埔寨的罌粟嗎？我們談個條件吧，你回英國去，柬埔寨的事我不會再幹涉你，你想要怎麼玩都行，但是不要玩到g市來，你應該知道你自己的份，這裡不適合你久留。”

雄卻道年。符鎮雄瞇起了眼眸，“你說的是真的？”

知道他這是心了，符天恒在心中冷笑，明亮秀長的雙眸也跟著瞇了瞇。

“這些年，我無數次和你說過，柬埔寨的資源不要放棄，你卻偏偏不聽我的，現在竟然為了一個顧雪而放棄。”符鎮雄臉漸漸發青，許久之後，嘲弄地笑了，沉聲問：“天恒，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因為一篇罌粟地放棄對付顧雪？”

“因為你知道孰輕孰重。沒錯，溫家的人當年害死了媽，但是你也讓溫家的人都下去陪媽了不是嗎？當年的顧雪不過只是一個小孩，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換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這些年雖然你一直都在英國，可是真正吃苦的人並不是你，我現在願意放手那塊罌粟地，你應該沒有什麼憾的了。”

“你到底還是為了保溫茹雪。”符鎮雄冷哼一聲，“一口一個顧雪，你別忘記的真名溫茹雪。”

符天恒抿不語。

符鎮雄沉默了良久，最後坐在沙發上，終於開口，“我可以退步回英國，但是在你剛才提出的條件上面我要複加一條。”

“什麼？”

“溫茹雪我以後可以不找算賬，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下一輩子，甚至是你之前的計劃，送上大學，可以，我不反對。”符鎮雄揚著脖子看著自己的兒子，忽而淡然一笑，道：“但是肚子裡的孩子留不得，我不親自手，那麼就由你來，反正你也要送去上大學，這個孩子必然是不能留的，還有，既然事已經到了這一步，那麼以後你不要再和糾纏不清。把送走吧，越遠越好，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他頓了頓，算是妥協了，“就當是你說的那樣，溫家的人已經死了十幾年了，這麼一個小丫頭，我可以放過。但是我們符家的人絕對不會再和溫家的人有任何的牽扯，你應該聽明白我的意思了？”

這麼明白清晰的話，符天恒又怎麼可能聽不懂？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在顧雪求著自己說，不要傷害肚子裡的寶寶的時候，他才沒有給予一個確切的保證。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拿出柬埔寨的一切，只能換取他稍稍的退步，可是他是不會接顧雪的。

明明是已經知道的事實，可是真的等到符鎮雄說出來了，他竟然會覺得有那麼一些難以接，口空落落的總覺得像是缺失了一塊什麼東西……

他這是怎麼了？

“還有，你今天真是幹了一件蠢事？你竟然讓那個楚奕把靖姿給帶走了？”符鎮雄說起這個還是一肚子的火，語氣嚴厲，“你忘記是你的什麼人了？可是你的未婚妻，你就算不滿意的做法，你們私下都可以通，你竟讓一個外人把帶走？去把靖姿接回來，要是到了什麼傷害，我一定不會放過溫茹雪？”

“今天的事我當做沒有發生過，就這麼算了。我給你說過的話，你最好記在心中，不要再做讓我失頂的事。”這算是給了一掌再給一顆甜棗吃了，“天恒，我最後說一次，我今天並不是真的怕了誰，你應該了解我，這事我們就這麼說了，要是有一天我發現你還不知悔改，我會不顧一切毀滅那個孩子。你要是再做出讓我覺得蒙的事，那麼我就算是魚死網破，我也一定會拉著給我陪葬？”

符天恒心中不願，卻也只能忍。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嚇唬人的，他真的做得出來，到時候的顧雪就不會只是被迫打胎這麼簡單了，也許連命都保不住了？

他沉默，他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站在父親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失去了分寸，可是，涉及到了顧雪，他總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放手。

不一樣，哪怕自己不想承認也得承認，顧雪不一樣，在自己的心中，一直都不一樣。

符鎮雄見兒子一聲不吭，頓時恨鐵不鋼怒斥，“你聽到沒有？不要再給我別的心思，我已經退步了。”

符天恒了拳頭，眉宇間浮現了大大的“川”字，半響，才咬牙吐出一句話，“顧雪的事，我聽你的，孩子……我會讓……拿掉。”他眸巨變，那裡頭閃過一旁人無法撲捉到的深深痛楚，就連聲線都是繃的，最後又沉沉地說：“但是柴靖姿的事我不能聽你的。”

他既然讓楚奕把柴靖姿帶走，自然也不準備再護著什麼了。

自己做過什麼事，那麼就由自己去負責吧？

他已經退步了那麼多，怎麼還可能再退讓？

“臭小子，你是忘記柴家的人對你的恩了？”符鎮雄高吼一聲，滿臉憤怒，“你姑姑還是靖姿的後媽，柴家和我們的關系一貫都是很親，雖然柴豹死了，這些年你姑姑四旅遊也沒有再回來過，但是到底還是靖姿的後媽，你做事也要有點分寸，帶點腦子？”

符天恒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見他滿臉的憤怒，他卻嘲弄地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柴靖姿掀不起什麼腥風雨。這些年的勢力不都是慢慢的轉到了你的下面？你還忌憚什麼？我說不準備管了就是不準備管了，更何況你當幻影是什麼組織？在國外也許你說了算，但是在g市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楚奕沒有兩把刷子，今天能帶著那麼多人來這裡嗎？還能威脅到了你？”

符鎮雄絕對不會真的那麼關心柴靖姿，一個可以為了自己的自由把親生兒子都賣掉的人，還會有閑逸致去關心兒子的未婚妻？

他和也不過就是合作的關系。

而符天恒分析的利弊，符鎮雄自然是聽進去了，他略一挑眉，倒是也沒有直接反駁，只是哼了一聲，聲音沙啞，像是老舊的機，頑固地運轉著，卻是帶著冷酷，“你的事我不管了，晚上我就回英國。不過天恒，我還是那句話，別再做什麼讓我痛心失的事了，好好照顧自己。”

他說完，站起來，拍了拍符天恒的肩膀，看似寬地笑地了笑，只是那笑卻並不能夠溫暖到誰。

好好照顧自己……

這話聽在符天恒的耳中，格外的刺耳。

他無聲地斜了斜角，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看著符鎮雄帶著人直接走出了老宅。

大雨中，自然有人為他撐傘，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他的最邊上，跟著上了車。

一場狂風暴雨似乎就是這樣過去了，可是符天恒心中卻是一清二楚，這不過只是暫時的平靜，就好像是兩國開戰之後，定下了某些條約，然後雙方都需要相互遵守，才可以捍衛住自己的想要保護的東西。

只是，他卻有一種心灰意冷的覺。

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面，他仰著脖子任由自己放松，手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太，力道不輕不重地按著——

不知道為什麼，陡然安靜下來，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像是已經被撕裂掉腔裡某一部分。

可是到底是什麼，他卻不得而知，而他也不願意去想。

孩子的問題，他雖然才剛剛知道，但是就算不用考慮什麼，他也知道那個孩子的下場。

他和之間夾帶著的太多都是仇恨恩怨，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孩子？

別說是父親給自己定下這個規矩，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會接顧雪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也是他的……

媽媽的死還在他的腦海裡，那一夜，男人瘋狂的沖撞著的，為了這些年來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噩夢。很多時候，他面對著顧雪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想的父親什麼，的父親當年做過什麼……

他傷害，只是為了填補心中的那些累積了太多年月的憤恨。

可是為什麼到了這一刻，他竟然會覺得自己仿佛是走了一個死胡同，原來最難抉擇的那個人竟然會是他自己？

這世界所有的人和事，他一貫都劃分為兩類，想要的得到，不要的毀滅。

只是現在他發現顧雪似乎並不屬於這兩類的其中任何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