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都是職工子弟, 一頓兩錢基本上都吃得起。

　而且現在五點鐘放學，等回到家要等著父母回來才能吃飯，對于青年來說已經腸轆轆了, 這一個小時著實難捱啊, 所以一碗熱乎乎的麻辣燙下肚，好幾個學生走的時候還在問。

　“姐姐, 你以后還在這里擺攤嗎？”

　“擺, 我明天還來，記得過來照顧生意啊。”唐小麗把最后一個碗都用完, 剛好這一波小客人都用上了。

　“你做的這個真好吃，要是我們學校食堂的大師傅也有你這個水平就好了，那我下午也不會肚子了。”

　“這些都是湯湯水水, 不耐, 像你們是長個子長的時候，吃了沒多久就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小客人問。

　“我小時候也在這里念書, 放學的時候得肚子都疼，小時候就想著要是我也有這麼一鍋麻辣燙就好。”沒想到長大以后還真靠著這個謀生。

　這些小孩兒也能聊的, 東拉西扯。

　不一會兒, 唐小麗的第一鍋賣完, 吃的早的都把碗放回來了, 后來出來的又買了幾碗站著吃完，導致那個的孩子走了一截回頭準備打包來著，結果沒有了，只能失的看了鍋里一眼, 撇撇對唐小麗說：“姐姐, 再煮一鍋要多久啊, 我在這里等等來不來得及。”

　唐小麗趕開灶火，把蘿卜先倒下去，開始收拾剛才吃完的那一堆，塑料袋沒穿的放在一起，有些塑料袋破了，下面弄臟了一點，先用干勁的抹布一下啊，干凈了也放在一旁，然后接了干凈的自來水一個個的沖著碗，沖好了的碗要繼續套起塑料袋。

　塑料袋雖然也不好，但幾十年以后也見到有人用保鮮套著碗放鍋里蒸，比這溫度更高，偶爾這樣吃一次應該也無妨。

　擺的是流攤，干凈的水不夠，只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不過也是極限中尋求質量了，至這樣保證吃到里的是相對干凈的。

　覺得這人也講究的，比家保姆講究多了。

　唐小麗：“蘿卜煮了要半個小時呢，而且這灶火太小了，你等著也累的慌，而且你打包回去用塑料袋子拎著也不好的啊，泡沫盒子容易化，熱油熱湯的這樣拎著回去不衛生，你要是想打包的話，明天拎個保溫盒過來，我幫你打點湯進去，味道會更好。”

　想了想：“我能提個要求嗎？”

　這小姑娘鬼鬼的，一看就是家庭條件不錯，生慣養長大的孩子。

　但不管什麼環境下長大的孩子，都逃不過火鍋串串真香定律！

　唐小麗笑：“你提。”

　說：“你能不能多搞一點品種？”

　唐小麗有些無奈：“我這鍋就這麼大，放的東西多了影響其他的口，等我以后有錢了，盤下周圍的店來，到時候你再來這邊吃，我就有更多品種了，等我有地方了，我做炸串賣，刷上一層辣椒油，夏天還做點涼拌菜，準保你們吃。”

　這個孩兒一看就是嗜辣一族。

　高興了：“炸串是什麼啊？”

　炸串，麻辣燙，都是校園外面的熱門小吃。

　唐小麗笑笑解釋道：“就是一些菜啊什麼的，用油炸，然后刷上一層辣椒油，可好吃了，可惜我這小推車也推不了太多東西，再說多了我也做不了啊，就我一個人辦不過來。”

　一聽口水都要流出來：“那我希你能早點過來開店，那我們的伙食就有希改善了，姐姐我先走了，明天我帶保溫盒過來打包。”

　高高興興的回頭跑了。

　這些小孩兒還真可。

　唐小麗低頭掏出來一個小本本，這一波賣了十五個小碗，三個大碗，一共三塊九。

　默默算了一下材料本，這里面的東西其實都便宜，像土豆跟蘿卜白菜，那都是一兩分錢一斤的東西，海帶跟腐竹會稍微貴一點，攙著賣一碗的本也就最多五分錢，另外加半個蛋是三分半，就是調料跟油有些費，攤到每一碗里面本也不超過一錢，賣得越多也本就能攤到更低，這一波就買了三塊多，等下還有兩鍋呢。

　蛋是浮本，到過年期間會貴一些，現在買七分錢還能買到，到時候一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雖說這錢來的沒有賣花膠快，但是勝在穩定啊。

　賣花膠那種生意，做一天沒一天的，到懂行的主顧還好說，一天到晚沒開張的日子也不是沒有。

　這一鍋唐小麗學聰明了，倒進去的大部分都是蘿卜，其他的邊吃邊加，火開大一點基本上都能續得上，初一的下完課，初二初三的也陸陸續續的下了課，剩下的忙了大概半個小時，又買了三十幾碗，里面的材料七七八八也賣的差不多。

　算了一下賬，今天一共賣了五十來碗，后面七八糟的本記不住，但唐小麗出來的時候換了五塊錢的零錢，回去的時候有十五塊七，銷售額有十塊零七！

　數數這錢，唐小麗連疲憊都忘記了。

　本大概占一半。

　要是每天都有這種生意，一個月的流水都有三百呢！

　幾百人的學校，加上周邊還有個高中，要是能把夜市也做起來就好了。

　累是累了一點，但是賺錢很讓人有就。

　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爐子綁好，鍋子放好，過來的時候帶來的大包小包，回去的時候已經空了，車上的東西都進了學生們的肚子里，回去的路上就好走多了。

　剛推起車，就看見馬路邊上有個人朝這邊瞧。

　一看，不是陳蘭蘭又是誰。

　陳蘭蘭確認了唐小麗的份，快步從馬路對面跑過來，上下掃了好幾眼才說：“喲，這不是唐小麗嘛，你什麼時候來這里擺攤兒了，哎喲我以為你是進城干什麼大事兒來了，怎麼來學校門口擺上小攤了，你也不怕你那個大學生對象嫌棄你？”

　瞧瞧，你自己也是個賣飯的，看不起賣麻辣燙的。

　拿工資的人的優越就是這麼強。

　唐小麗腳步沒停：“陳阿姨，連領導人都說，工作沒有貴賤，大家都是社會主義的螺釘，你說說你一個釘在火車站的螺釘，憑什麼看不起我一個釘在路邊兒上的螺釘呢，這螺釘還有金銀銅之分了，區別是你給火車站打工，我給我自己打工，咱兩本質上有什麼不同？”

　說到底，錢指揮著人往哪里去。

　等到以后社會經濟發展，拿著鈔票去購的時候，沒人會因為你是榮的工人階級，是能夠拿退休金醫療報銷的工人階級能給你幾錢，所以不管工作高低貴賤，只有賺多賺之分。

　換做昨天陳蘭蘭這樣嘲諷唐小麗，可能都沒有回懟過去的氣。

　但今天試了試水，嘗到了賺錢的快樂，這話說得就賊有底氣，可是一天營業額有十塊錢的小攤販，怎麼就要被你一個一天拿兩塊錢工資的工人階級鄙視。

　唐小麗不服。

　陳蘭蘭被懟了，一臉憤怒的看向唐小麗，見果真坦然自若，還真不是強撐起來的面子工程，這就讓非常憤怒了：“唐小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意思哦，鐵路可是穩定單位，就算路上沒有車跑，鐵路上也不可能沒有火車跑的，也就是說你哪天擺不了小攤了，我還能在火車站賣飯，就這一點我就比你強。”

　唐小麗：“那可讓您心了，我二十歲在賣飯，五十歲還真不一定在賣飯，拜拜了您吶。”

　得趕去兒園接小孩兒了。

　第二天還是如此，銷售額差不多也就是十來塊錢。

　后面的一周也差不多。

　看來唐小麗這個勝在穩定的策略是對的，到了周日歇業不干活，盤點了一下這一周用的材料跟營收，每天出去都是帶著五塊錢，回來就算總數減去五塊，得出來的就是一天營業額，算賬記賬都錄在小本本上頭，到周末匯總一算，一周再匯總一次。

　這一周賣了六十八塊五。

　算完賬的唐小麗滋滋，票數了又數，臉頰上浮現起來兩個小小的梨渦。

　剛好韓學禮回來，手里面拎著從食堂打包回來的飯菜，看在笑隨口問：“有什麼好事兒？”

　唐小麗喜滋滋的把這一周的戰果跟韓學禮講了，看神采飛揚的說起六十幾塊錢，仿佛干了天大的事一樣高興，韓學禮也跟著笑：“真不錯，我就知道你能行，就是這樣來來往往的，累不累，你怕不怕遇到人。”

　人越窮的時候，越注重面子。

　好在這些唐小麗沒什麼心里負擔，經歷過書里面的那些，經歷過□□工，撿紙皮撿破爛的生活，擺攤吆喝算什麼呢。

　不過在爸媽眼皮子底下擺攤，萬一讓于晚枝這種很面子的知道了，八要鬧一場。

　畢竟之前嫁到漁村那種小地方，就已經讓于晚枝丟盡了面，于晚枝都恨不得別回來了。

　不過眼下唐小麗想的是，將來最好在學校外面租個門面，把生意做大一點，以后高考氛圍濃了，高中和初中部晚上還要加晚自習，走讀的學生下課了肯定要吃點東西才能回去的，也不知道晚自習到底是幾幾年開始上。

　應該快了吧，等到這幾屆高考績不太理想，學校就會努力娃了。

　再過幾年，收也會增長。

　到九十年代初期，收會增長一倍有多，消費能力也是嗖嗖的增長，這會兒人剛富裕起來，最舍得的就是吃，畢竟窮了了這麼多年嘛。

　想著這些，連韓學禮出去了都沒發現。

　等韓學禮抱著萌萌進來了，才回過神來，才想起來這一周什麼都沒干，韓學禮每天下午打了飯菜回來，還要帶著資料去圖書館寫寫弄弄，連孩子都是他早上出去送，吃喝拉撒全都是他在掏腰包，們過來非但沒能給他減輕點力，反而給他帶來很多麻煩。

　想到這里唐小麗手腳利索的起來。

　“媽媽。”萌萌被爸爸抱著進來，小手小臉蛋上面都是臟兮兮的。

　“快點把手腳都洗了。”到底是男人，韓學禮哪有那麼細心，一抱進來就往餐桌上送，結果被唐小麗抱著出去洗手手。

　小孩子嘛，又不喜歡洗手又不喜歡洗臉的，被媽媽抓住著小手，萌萌撅著小說：“爸爸就不抓我洗手手。”

　唐小麗橫了丈夫一眼：“那是爸爸臟臟，以后萌萌吃飯之前一定要洗手，老師沒有教你嗎？”

　老師也會強調飯前便后要洗手。

　萌萌去到兒園以后學的規矩了不，頓時不說話了，怕媽媽告老師。

　晚上韓學禮打了個菜，放在餐桌中間綠油油的。

　是個辣椒炒。

　這邊的大師傅還是以粵省本地的師傅多，都不大會做外省菜，唐小麗夾了一筷子上來：“好吃。”

　給萌萌也夾了一塊。

　萌萌自然只能吃，點著小腦袋也說：“好好吃。”

　那是媽媽加強版的好吃呢。

　唐小麗噗嗤一笑，這一個禮拜上兒園，兒都沒有鬧緒，表現的還喜歡兒園的，回來還嘀嘀咕咕說起兒園的趣事，也高興，最開始還擔心萌萌去兒園里面會哭鬧一場呢。

　不過母兩個過來以后，韓學禮的負擔重了很多，起碼們不來韓學禮自己是可以隨便對付對付的，們來了以后韓學禮還得顧忌著營養，時不時要給們換換口味，這樣一來好像給他增加了很多工作量，尤其是經濟上的負擔。

　唐小麗沒忍住說：“要是穩定一點，我這個收都能頂上一個一級工人了，做生意還真不錯，比上班強。”

　想說自己也能掙錢了。

　以前都是韓學禮掙錢給花，現在也能掙錢了。

　韓學禮挑著辣椒炒里面的辣椒，用湯拌著米飯吃，他把夾到唐小麗碗里，正想著事兒呢，小啄米一樣的就吃完了，韓學禮很滿意，點了點頭說：“干的不錯，不過要是太累了就跟我說。”

　他自己卻從不說累。

　也不說哪里困難，這倒讓唐小麗心里頭更忐忑。

　唐小麗往他碗里夾了一塊：“這個我們不吃，你吃吧。”

　韓學禮看了一眼，默默的把吃了，他倒是沒注意到不吃：“嗯，五花也好吃的，一點也不膩。”

　那倒不是主要的，一周才打一次菜，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吃辣椒，唐小麗雖然也吃點，但是努力凹出來一個不吃的人設：“我不吃，我嫌惡心。”

　萌萌也吐了吐舌頭：“惡心，萌萌也不吃。”

　“學禮，是這樣的，我跟萌萌來了以后，你經常要帶飯回來，錢會不會不夠用啊，我知道暑假你過來帶了一百來斤大米，可是這些飯票應該都用完了吧，后面的飯票是用錢買的嗎，如果缺錢你要跟我說啊。”

　韓學禮深深看了一眼：“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告訴，賺了錢，可以養他了？”

　這.....是不是對家里的經濟況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