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用了五日才功畫出符。

　這回沒再讓沈寂之試，自己親上陣。

　午后明，蟬鳴聲陣陣。

　一縷從碧綠的葉間穿過，落在符堂靠窗的座位上。

　座位上并沒有人坐著，但一把玄天鏡半懸在空中，鏡面泛著波瀾的漣漪，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字。

　[錢多多有符：劍天下道友，以下是符說明。]

　[錢多多牌符使用說明：

　一、目前可供煉氣期修士一炷香，期間不得使用法，一用便自失效；

　二、關于上品能否同時：若品在使用符前就在上，可一起藏，若在之后加，則不能藏；

　三、符只是在視覺效果上藏，若有人手，是能到你的，使用時小心，不要讓人。]

　對方回得很快：[好的大師，符多一張？]

　這符不算很好，但已經是簡歡目前能畫出的極限。

　想了想：[都賣三十。]

　看來，還是想辦法努力提升境界啊。

　境界越高，畫出的符才能賣得貴。

　現在的符紙三十一張，嚴格來說，其實都是辛苦錢。

　聽說羽青長老，一張符就能買上千靈石呢。

　玄天鏡那邊的劍天下見此點了點頭，這個價格和他想的差不多。

　再貴的話，就沒必要買符了，多湊點錢買，豈不是更劃算？

　劍天下側過頭，問一旁在休息的隊友們：“你們要買符嗎？三十一張。”

　隊友問道：“就是你說的那個錢大師？”

　劍天下：“哎，對，就是。”

　隊友：“的符是蠻好用的，給我來五張符吧，傳送符和急速符也各來五張。”

　其他隊友紛紛附和。

　劍天下統計了下：[我要五十張傳送符，五十張急速符，五十張符。]

　簡歡秒回：[可以，四千五靈石。]

　劍天下：[好，不過我們現下在魔霧森林，半個月才會出來，到青龍城休整。大師，到時您能送到青龍城來嗎？]

　青龍城離玉清派遠的，金丹期修士劍飛行都要三五日，但傳送陣可在須臾間到達。

　臨仙城里就有到青龍城的傳送陣，只是要錢。

　簡歡想了想，問：[臨仙城到青龍城的傳送陣多錢一趟？]

　劍天下：[大概三百。]

　簡歡心一跳，覺得這郵費包不起：[有點貴，傳送陣的費用你出？]

　劍天下：[……]

　劍天下跑去和隊友們商量了一會兒，才來回復：[錢大師，我們也沒什麼錢，您看我們各負擔一半如何？]

　簡歡握著玄天鏡的手柄，想了想那四千五靈石，又回憶起沈寂之前幾日說的，糾結片刻下了決定：[好。]

　-

　簡歡把玄天鏡放下，剛拿起符筆，便聽到有人在門外問。

　“道友，請問簡歡在哪里？”宮飛鴻踮著腳尖，拉著剛好要進符堂的姜棉問道。

　姜棉咬著棗糕，朝里看了看，含糊不清地回：“剛剛還在的，也不知去哪了。”

　宮飛鴻似乎有些焦急：“道友，那等回來，你告訴，宮飛鴻來找……”

　話還沒說完，突然間有人了他的手臂，可卻沒看到人。

　宮飛鴻一下子跳起來，仿佛炸的貓，骨悚然：“誰？誰在我？！”

　簡歡出聲：“是我，飛鴻兄，你找我何事？”

　宮飛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也沒看到人，試探地問：“簡歡？？”

　姜棉則一臉神奇，出手了簡歡：“你符功了哎！”

　一炷香過去，簡歡的影閃現，眉梢皆是喜悅，語氣輕快：“對，功了。”

　看向宮飛鴻，好奇地問：“你怎麼回來了？歷練這麼快就結束了？”

　弟子歷練的時間都不會短，有時遇到一個境，一不小心就被困個一年半載。

　宮飛鴻這才離開半月左右罷？

　宮飛鴻謝過姜棉，一邊和簡歡往外走，一邊愁眉苦臉的訴苦：“別提了，我們一下山就遇到只惡妖，有位師兄重傷，其他人也應付不來。要不是你給的傳送符和急速符，我怕是就折在那了。”

　各種法符紙帶了一堆，最后救他的反而是差點忘的，放在最底下的，簡歡塞給他的符紙。

　爹娘說的對，東西不是越貴越好，還是要挑適合的。

　簡歡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危險？”

　宮飛鴻頷首：“我們一行人送師兄回來療傷，師兄師姐們打算再拉幾個人，準備充足后再去找那只妖。”

　簡歡問：“所以你找我是想多要些符？”

　“對！你那還有多？”宮飛鴻豪氣道，“我都要了，你出個價。”

　簡歡從懷里拿出一疊符紙。

　這些都是這十日加班加點畫的，本想著攢一攢一起拿去藏仙樓賣。

　遞過去：“這里有一百五十張符，我現下賣三十一張。但看在你我的，給你友價，剛好把我的債抵掉，如何？”

　宮飛鴻自然沒有異議，他拿了符紙，把欠條還給簡歡。

　只是還欠條的時候，宮飛鴻很是不舍：“其實我還想借你錢，要不我給你現錢好了……”

　簡歡眼皮一跳，一把搶過欠條塞進懷里：“你這什麼病，怎麼總想著別人欠你錢呢？”

　宮飛鴻小聲嘟囔：“我總覺得你日后有大出息。”

　聞言，簡歡重重點頭，表示贊同。

　宮飛鴻：“你我兩清了，以后你有出息了，不理我怎麼辦？”

　簡歡拍拍他，臉異常真誠：“放心好了，只要你錢給夠，能幫的我一定幫！”

　宮飛鴻：“……”

　-

　簡歡在符堂畫符，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夜傾瀉下來，已是子時時分，收拾了東西便往木屋跑。

　木屋亮著，溫暖的燭從半開的門中溜出，和月纏在一起，如膠似漆。

　里邊間或傳來幾聲琴音，但不曲調，想來是沈寂之在修琴。

　簡歡忽而停下，視線落在那半開的門上，靈的眼滴溜溜一轉，一個惡作劇席上心頭。

　從懷里拿出一張符，想用來捉弄一下沈寂之。

　但轉念一想，這張符可以賣三十靈石……

　算了，他不配。

　簡歡重新把符放好，跑進木屋，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晚上好，我今天把債還清了！”

　說完后，悄咪咪地覷了沈寂之一眼。

　叮的一聲，沈寂之不小心到琴弦，劃出一道難聽的音。

　他頭都不抬，一副置事外的模樣，輕啟薄：“哦，恭喜。”

　簡歡收回視線，小蹦幾步到床邊坐下，翻開賬本欣賞片刻，語重心長道:“你也要加油還。”

　沈寂之:“勞您費心。”

　簡歡點到為止，沒再多說。

　相信他已經get到的意思了。

　哎，當債主也不容易，不能催得太直白，萬一把人急了直接當老賴怎麼辦？

　簡歡手往后一撐，微晃雙，看著還在辛勤工作的年，歪了歪頭，問：“沈寂之，前幾日你是不是說過，下月十五你要去青龍城還債？”

　那天問他，下月十五還要不要一起去藏仙樓，他這麼提了一句。

　沈寂之興致不高，敷衍地嗯了聲。

　簡歡倒是心不錯：“我也要去青龍城，要不要一起拼個傳送陣？”

　聽到這，沈寂之微蹙著眉，問道：“你要怎麼拼？傳送陣一人一個位置，有人檢查。”

　簡歡從懷里出一張符，夾在指間，笑得像腥的貓：“我有這個啊。”

　沈寂之著那張黃符紙，心微微一：“符？”

　簡歡頷首：“是，所以要不要拼？”

　沈寂之沉片刻。

　傳送陣一趟三百，來回六百，他想想就心疼。

　若是可以拼，那他和一人只要三百。

　沈寂之剛想同意，便見簡歡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苦著臉:“這樣是不是算逃票？覺不太好，要不算了吧。”

　沈寂之:“……也是。”

　屋陷沉默。

　燭下，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沈寂之抬眸，語氣沉沉:“……還是拼吧。”

　簡歡下意識咬著手指甲，有點心虛:“那就拼吧？”

　事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說好了。

　簡歡往后一倒，攤在床上，忽而嘀咕道：“我發現和你一起住后，我道德底線就變低了。”

　沈寂之哂笑:“呵呵。”

　簡歡一眼飛過去:“你什麼意思？你不想拼？不想拼就算了，我手上有點錢，咬咬牙自己坐個傳送陣也不是不行。”

　“沒。”沈寂之斂眉收笑，否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簡歡：“那你呵呵什麼？”

　沈寂之抬頭，一臉平靜：“哦，我在呵我自己，還背著那麼多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