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天連聲說是,心里卻有狐疑,不看向方繼藩道:“師祖,卻是不知這些建筑到底有何用,學生雖是天天在這里看著,卻是想了許多日子,都不明白……要說這地方做住宅,只怕……”
方繼藩看了李天一眼,看到李天臉上濃濃的疑。
這就是多了一輩子見識的差異呀,有些事,說了也不一定易懂,等到事落實的時候,自然不說也會懂,于是他很干脆的一擺手:“你一個搞工程的,瞎問什麼,多余的事,你也不懂,趕把東西給我建起來。”
隨即,方繼藩直接回了鎮國府。
作為鎮國公,方繼藩將鎮國府當做了自己的家,這里已好好的修葺了一番,總算是富麗堂皇,在此辦公,偶爾小憩,人也舒坦不。
照往常一樣,新一期的周刊會在這個時候送到方繼藩的案頭。
現如今……周刊的論文,已經越來越水了,當然,也不是說無用,而是更多的論文,是進行論證和沿著前人的路,不斷的去完善各種新的理論。
那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突破,畢竟出現的不多。甚至有院士放出狂言,前人們已將道路探索好了,后人們只需進行修修補補即可。
方繼藩拿起周刊,只輕描淡寫的掃一眼,卻是在周刊某一停住。
這是一篇不起眼的論文……論磁石。
這篇論文有意思之就在于,此前,人們公認為琥珀或是玻璃在經過之后,會產生磁,因此,人們將這種現象稱之為磁化。
在如今的大明,玻璃一點都不新鮮,滿大街都是,正因為生出來的磁,使人們對這個觀點,沒有任何人質疑。
在生磁的這個研究方面,也極有人去關注,畢竟……這東西用不大,既能生磁,那我為啥不弄一塊磁石呢,非要出來?
可這一篇《論磁石》真正有意思之就在于,它否認了生磁的觀點。
而是認為,所生的,理應是這個世上,還未發現的某種質,甚至此人還進行了某些簡陋的試驗,借此來論證自己的判斷,最后得出的結果又是,磁現象和所生的現象是完全不同的。
譬如,所生之雖有磁吸效應,卻可以吸附任何的質。而磁鐵只能吸引鐵。同時,磁石有正負兩極,同相斥,異相吸,可所生的質,只有吸引力。
最終,在他的論證之下,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所生的質,甚至還會濺出火花,這個質并非常人所理解的東西。
當然……這個論文……顯然推論是正確的。
然而……顯然周刊的評委們,對于這個論文,不太看重,雖然認同了他的驗證過程,也認可他的假說,可是……依舊認為,這種研究,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所以,雖然上了周刊,卻只在周刊的某角落里,默默無聞。
方繼藩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這個狗東西,倒是會瞎琢磨的。
事實上,整個西山書院,日瞎琢磨的人很多。
一方面,西山書院一直都在引導和鼓勵學員們對世界進行研究。
另一方面,周刊的出現,讓許多的研究,轉化了名利。
此前許多的前人,因為研究,發表出論文,立即名滿天下,或是得到了巨額的稿費,甚至為院士,學士。
正因如此,書院的其他末學后進們,對于‘格’,有著極大的興趣。
任何一種現象,他們都在瞎琢磨,想到了某種可能,于是便琢磨如何去驗證這種可能或者猜想,隨即發表一篇篇顛覆前人的理論。
而在理論被顛覆之后,更多的猜想便又得以證實,又甚或,其他人在此基礎上,去論證新的可能和猜想。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方繼藩看了一眼論文的作者名,不道:“這名字有些耳,此前見過嗎?來人,來人,將這肖靜騰給我來。”
片刻之后,有人氣吁吁而來,見了方繼藩,激的不得了,連忙拜倒:“弟子見過師公。”
方繼藩端詳著這個人,越發覺得這家伙面,便忍不住問道:“我們見過?”
肖靜騰就立即道:“師公,說起來,還真見過的。師公還記得嗎,十數年前,那時候,師公命真人祈雨,師公不知何故,命人將弟子綁起來,說是祈不來雨,便殺學生祭天。”
“呀,有這樣的事!”方繼藩覺得駭然,自己何時做出來這樣的事,真是令自己都無法想象。
肖靜騰隨即又道:“當初也多虧了師公,那一次祈雨之后,弟子本是在金吾衛任一小小的校尉,卻是立了功勞,封了一個金吾衛的百戶,弟子那時便曉得,師公實是一個了不得的人,后來聽聞師公開設西山書院,招募弟子,學生想盡了辦法,學讀書,便連百戶都不要了,這些年來跟隨恩師、師叔、師兄弟們一道隨師公學習,益良多,每每念及于此,弟子想到師公的恩,便忍不住激涕零。”
方繼藩見他果真一副激涕零的樣子,倒是有些歉意起來:“哎……可能當時……師公我……我……腦疾犯了吧,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啊……你勿要見怪,從前不愉快的事,就讓他隨風過去吧。”
肖靜騰立即容的道:“師公切切不可這樣說,沒有師公,哪里有弟子今日,此再造之恩,無以為報。”
肖靜騰心里有些,突然聽到師公傳喚自己的時候,他心是震撼的,自己算什麼,師公居然還惦記著自己。
又見師公一副抱歉之,心知師公對自己懷有愧疚之心,便更加的了,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方繼藩卻是手指頭敲了敲案牘,說到了正題上:“這里有一篇論文,《論磁石》,可是你寫的?”
“呀。”肖靜騰頓時出愧之。
說實話,他學十數年,一直都在做研究,可研究的方向,一向偏門,不似其他師兄弟,有的已經碩果累累,至不濟,那些沒有什麼技含量的工程學員,現在也都獨當一面,只有自己,依舊還在研究,也沒什麼果。
至于這篇論磁石,他已研究了許多年,可他自己也清楚,這個果是有的,可放在周刊里,卻是十分不起眼。
他忙道:“是,是弟子所寫,弟子有辱師門。”
方繼藩搖頭,出了一點笑容:“我看這一篇論文就極有意思,怎麼,你所提到的這個質什麼?”
“這……”肖靜騰出幾分懊惱:“學生沒想好。”
于是方繼藩眼眸一亮,不暇思索的就道:“出來的火花,電,不妨就電,如何?”
肖靜騰自是連連點頭:“師公肯賜名,這是再好不過,此后,學生就他電了。”
肖靜騰心深驚起了驚濤駭浪,萬萬想不到,師公居然……對自己這無用的研究,也有興趣。
不愧是大宗師啊!
方繼藩隨即道:“這東西,你該繼續深研究下去。”
“是,不過……”
“不過什麼?”方繼藩和悅的看著肖靜騰。
肖靜騰苦笑:“學生的研究雖有一些進展,這十數年來,學生無一日不在觀察和驗證,只是可惜……迄今為止,雖有小,可學生依舊還是沒有明白,這電有什麼用,不只如此……學生甚至沒有真正見識過這電為何。”
“還沒見過?”方繼藩撓撓頭。
是啊,這也確實是一件讓人覺得憾的事,難得這個家伙對此有研究,可科學這玩意就是如此,一旦研究陷了停滯,可能一百年過去,也未必能有什麼突破。
肖靜騰現在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況。
可是就這樣錯過果,多可惜呀!
于是方繼藩道:“你想試一試,或者說,想捕捉這電嗎?”
肖靜騰正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弟子研究此已有十數年,若能有所突破,便是死了也是甘愿。”
這個要求很合理。
方繼藩想了想,事實上……方繼藩現在也很頭疼。
他畢竟不是理科生,讓他研究出電力,十個方繼藩,怕也研究不出。
可這電力的大致發展,方繼藩卻多知道一些的,正因為知道,所以可以讓人免走許多彎路,任何科學研究就是如此,走一些彎路,多一些突破,那麼……一切便水到渠,突飛猛進了。
方繼藩再不猶豫,就道:“既如此,為師滿足你,來人,來人……給我取繩索來。”
外頭,很快就有人取了繩索進來。
肖靜騰眨了眨眼,一臉費解。
方繼藩則是手指著肖靜騰:“來,來,來,將這狗東西綁起來。”
肖靜騰面上還掛著笑容,只是雙目有些茫然:“師公……師公……”
幾個大漢,早已將肖靜騰按倒,接著開始綁縛。
肖靜騰這才明白了什麼,這……似乎是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大吼:“師公,師公,我是肖靜騰啊,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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