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吞口唾沫,制驚魂,連忙道:“孩兒結的那伙山東豪商,他們的商隊曾幾次被梁山泊所劫,今日在京城閑逛,忽然看見了梁山賊的二當家矮虎神君,便跟著這廝到了下,原來竟是和慕容彥達廝混一。爹爹請想,堂堂青州知府,私自回京,還帶著梁山二當家,這其中貓膩,豈不可疑?”
高俅皺眉道:“慕容彥達自己說了,青州被強人打破,是一個燕十三郎的臨陣反叛,這才救了他出來。”
高衙聽了嘖嘖咂,不斷搖頭:“爹爹啊爹爹,那慕容彥達放的這個響屁,便作賊喊捉賊!就如孩兒時常欺負了人,倒賴說是勾引孩兒一般。都是玩慣的把戲,豈能瞞得過我?其實此事再明白不過,那什麼二龍山桃花山,都必然是他的心腹!”
高俅聽了皺眉不語。
高衙越說越是振振有詞:“爹爹請想,呼延灼的武藝,是你親自看過,他兀自勝不得的對頭,什麼鳥燕十三郎便能救出人來?分明是他們自己搭臺自己唱戲,坑殺了呼延灼。爹爹再想,那魯智深,楊志,皆是我家仇人,大宋四百座軍州,何不可藏?為何偏偏不約而同,都去了他青州?就連梁山,也是這廝扶持,不然好好矮虎神君,改什麼燕十三郎?還賣力替他討?”
高俅聽了不由點頭,隨即細想一番,卻又搖頭:“為父還是覺得不對,這慕容彥達世代宦,妹妹更是高居貴妃,他一個文人,能造什麼反?再說他有反意,為何要去江南?”
高衙見老爹愚頑不靈,不由痛心疾首:“爹啊,這一節你又不知,那慕容彥達的祖上,乃是什麼大燕國的皇帝,青州那一帶,本來就是燕國故土,他在那里做知府久了,自然想起祖宗的威風,因此便生出了反心來!至于他為什麼到江南,哼哼,正是因為他是個沒鳥膽的酸生,想造反又沒膽量,索讓麾下草寇打了青州,借故,好草寇們起事,起事若是不,他毫發無損,依舊做他的國舅知府,若是了大事,他便回來做皇帝也!不然為何苦苦替王矮虎求?便是為了讓草寇們肯死心賣力麼!”
高俅聽兒子說的言之鑿鑿,不由連連點頭,拈須苦思。
高衙急得跳腳:“爹啊,你只想想,他大事若,必然重用那些賊寇,什麼林沖、魯智深、楊志殺來京師,我父子又當如何?”
這話一說,高俅不心驚跳,咬牙道:“罷了,為父已經參了其中之關鍵,其實只在那個燕十三郎上!若此人果然是王矮虎,這慕容彥達,只怕真是有不臣之意。”
遂下定決心:“為父得勢,全仗圣心,他縱然有不臣之嫌猜,畢竟是個國舅,我怎好擅自弄他?那王矮虎和蔡太師有殺子大仇,倒不如我去拜會蔡太師,做個人,讓他個子高的出頭罷。”
高衙一聽大喜:“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讓那蔡太師去報仇,我父子坐山觀虎斗。”
高俅呵呵大笑,拍著高衙腦袋道:“不料我這混蛋兒子,倒是頗有長進。事不宜遲,為父這就去蔡太師府上走一遭。”
說罷不顧天晚,匆匆騎了匹馬,帶幾個己的下屬,直奔太師蔡京府上。
蔡京此時年逾七旬,皇帝拜為太師、宰相,封魏國公,數個兒子乃至孫兒都做到了大學士,端的是位極人臣、滿門貴胄,他的居所,比之高俅府邸,更加富麗堂皇十倍。
蔡京年紀雖老,樂之心卻是不衰,正在飲酒觀舞,忽聞高俅求見,皺眉道:“這廝此刻來見,必有大事,可令客廳等待。”
高俅在客廳等待一會,蔡京穿道袍,慢慢走了進來,高俅忙見了禮,蔡京擺擺手,令看茶相待。
各分賓主落座,高俅不慌不忙寒暄了幾句,順口道:“今日青州知府慕容彥達忽然來訪,道是草寇打了城子,他逃回京城,想要謀個江南的太平兒做。”
蔡太師不置可否道:“他這兩天可沒跑門路,哼哼,堂堂知府,棄城而走,當真是忠心耿耿。不過他是家舅子,這便是家家事,我等外人,倒不必多說什麼。”
高俅知他眼目眾多,也不稀奇,笑道:“老太師這番話,乃是老謀國之言。這次慕容彥達逃回,自稱乃是一個燕十三郎的草寇相救,他來下府上,便是要為這廝謀。不過下又聽人說,這個燕十三郎,其實乃是化名,真正份,卻是如今懸賞捉拿的要犯,梁山泊二當家,人稱‘矮虎神君’的大賊王矮虎!”
“王矮虎!”蔡京本來似睜非睜的兩眼瞬間瞪起,出可怕兇,坐直子道:“殺害我家小九的那個王矮虎麼?這廝竟然敢來京城?”
高俅棱兩可道:“總之下得到的匯報便是如此,蔡太師門下廣有高手,擒來一拷便知。”當下將王矮虎、慕容彥達住告知。
蔡京閉目思忖一番,忽然一睜眼:“來人,去將江州那幾塊廢料提來。”
不多時,若干府中健仆,押解了六七個人上堂,健仆們甫一松手,一個個便委頓于地,口中哀哀告饒。
高俅把眼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幾個,渾漉漉的,皮都泡爛了,白花花蛆蟲布滿傷口,瘦的枯柴一般,散發驚人惡臭,顯然是在水牢中不知關了多久。
蔡京將眉頭一皺,立刻有七八個下人流水價奔波,在蔡京、高俅周圍擺放了數十個樣式的青瓷香爐,里面燃著的無非檀木冰香、龍涎豆蔻,一縷縷香霧噴出,頓時隔絕了不堪之味。
蔡京淡淡道:“這幾個,乃是江州的都頭、虞侯,賊寇臨城,不思殺敵報國,反而棄了差使逃命,被我抓來,關在水牢里令他們自省。”
遂低喝一聲:“都不必吵,老夫問爾等一句話,那梁山泊有個矮虎神君,做王矮虎的,你等可識得麼?”
底下幾個爭先恐后答道:“太師若問別個,怕是不敢相認,只這個王矮虎,最肯出頭,殘害蔡九相公的便是他,我等如何不識?那賊人們離城時,也是他高高站在車上,喊娘們隨他回梁山用,其人矮胖丑陋,一見再也難忘。”
蔡京角勾出一抹冷笑道:“既然如此,待會有個人來,你們認一認,若能認準,老夫開恩,免了你們的活罪。”
那干人聞言大喜,一個個哭泣磕頭,恩不絕。
蔡京便對高俅道:“高太尉,老夫府中,雖有幾個護院的武師,又豈是那梁山大賊的對手?若吃他跑了,逃出城去,怕是再也難見。太尉手下將才濟濟,如狼似虎,老夫便舍了老臉,求太尉捉了此人來,若能報我兒仇,蔡家上下,同恩德。”
高俅倒吸一口氣,暗怒道:果然是人老、鬼老靈,我指你個子大的出頭,誰知你一記倒踢紫金冠,把氣毬踢還了來。
氣罷又無奈:罷了,雖是要出頭,好歹落他一個大大的人。況且我只拿賊寇,又不去問慕容彥達鳥事,后續那賊寇攀扯出誰來,還是這老兒上事。
唰地站起,一抱拳,滿臉肅容:“蔡九公子乃是國之良才,他遭迫害,便如下親兄弟折損一般,這把心酸痛楚之淚,久郁下中。今日便是把這汴京翻個底朝天,也要擒住狗賊,祭我蔡九兄弟在天英靈!”
蔡京聽了這話,不由他不起,做出神,拱手謝道:“全仗太尉之力。”
有分教:太尉自持球技高,太師法近乎妖。一來一去皆絕技,一應一答展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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