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安樂開車過來時，見到院子外面的嚴如雪，降下車窗，“嚴怎麼站在這里，進去嗎？”

嚴如雪收起手上未點燃的香煙，“里面結束了？”

“應該是結束了，明姐讓我來的時候自己開門，要不，麻煩嚴幫開個門？”禾安樂笑瞇瞇地說。

嚴如雪原本倚著車，聽了禾安樂的話后走向大門。

禾安樂坐在車上悠悠地看著，一點都不覺得差使嚴如雪有什麼不可以的地方。只是門開了，先進去的竟然不是他，而是開門的嚴如雪。

他徑自笑了，果然，嚴可不是誰都能差使的。

院子里三人正在收拾現場。

明落塵封棺后給禾安樂打了電話，接著讓夜三和夜十二把棺材扛上坑邊放置，開始清坑。

這一地基已經埋過棺，自然不能再建房。即使填平，也需要清理干凈，不然只會藏污納垢，后患無窮。

龍抱棺出坑，坑里的死氣竟然跟隨，明落塵眼疾手快，點符攔住，最后幾道符驅散了剩下的死氣，不足為懼。

破裂的木匣子和白骨碎不能留在坑里，明落塵用鏟收拾。但有些靠鏟無法清理，只能手。

夜三和夜十二要幫忙，讓兩人待在坑上，別給添。

明落塵把坑里收拾干凈后，開始清坑邊。

之前點的香以及符紙需要全燒了，夜三和夜十二負責收拾，而明落塵則撿玉和石。

只是經過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玉和石竟然亮了不，明落塵邊撿邊想，這要是出手，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嚴如雪走到小姑娘邊的時候，還沉浸在賣多錢的想法中。

禾安樂一聲喇叭響徹院子，把明落塵從思緒中拉回來，而也才注意到嚴如雪。

“你怎麼進來了？”明落塵想想，好像進來也沒什麼事了，“等收拾干凈，我們就回家。”

“明姐，你手上的東西賣不賣？”禾安樂下車后，眼睛幾乎黏在明落塵手上。

這麼好的玉和石，罕見啊。

“報價。”

“我看完再報價？”禾安樂不急，看準再說。

明落塵也不急，把玉石遞給禾安樂，繼續收拾殘局。

夜三把符給了明落塵，夜十二已經把剩下的香桿堆在指定位置，明落塵走過去點了符丟下，火焰燃起。

禾安樂走過來了手指，“一千萬。”

“你當我是冤大頭？”明落塵不同意，“最兩千萬。”

“最多一千五萬。”禾安樂加得也爽快，“東西放我們鋪子里，不收保管費。”

明落塵合計了一下，覺得可以，“。”

禾安樂終于正眼看龍抱棺，“龍抱棺，三十年的品，看手工，是俞老的作品。不過人死了二十幾年，無可尋。”

“他有徒弟嗎？”明落塵問。

“沒有，他這門到他這斷了，后無繼承，可惜了。我們鋪子里還有他的作品，你有空可以去看看，異曲同工之妙。而且俞老這人很奇怪，這棺應該還有母棺，這是子棺。”

明落塵見過棺材鋪那兩副母子棺，上面的圖案做得惟妙惟肖，絕倫，栩栩如生，當時還說，這雕工用在棺材上有點大材小用，原來做它們的人俞老。

眼前這副子棺也是俞老的作品，如此一來，母棺會在哪呢？

“明姐，母子棺一向是母子同葬，下面沒東西了？”禾安樂看了眼坑里。

“只有子棺。”明落塵像是想起什麼，“禾安樂，我這棺不知道放多久的，你可不能前期不收費，后期高收費啊。”

禾安樂走回到車旁，從里面拿了什麼，“放心吧，保管費就收一次，不過你得簽份合同。”

《品保管合同》，不應該是《棺材保管合同》？

明落塵接過只有一頁紙的合同，上面只有一句話。

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將某品存于巷，保管費已付，三十年期，到期未取，品歸老板名下。

“超過一天不取就易主？”明落塵問。

禾安樂搖頭，“不，超過一分鐘都易主。”

“真會做生意。”

怪不得保管費只收一次，原來東西本就是保管費。

“開門做生意，不賺錢怎麼行？明姐，簽字按指印吧，收了東西，我要去趕早集。”禾安樂看時間，心想，從這邊出發，時間剛好。

明落塵簽字按指紋，發現東西只有一份，“不應該是一式兩份嗎？”

“這份是你的，你簽了字，就是在我們這記檔了。憑這份合同到期前取貨，不取也可以，我們老板家有地方放。”禾安樂笑著說。

“平時我要是想去看看，需要帶這份合同嗎？”

“看不用，歡迎隨時過來。”

**

天亮之際，秋霜散去。

清晨微涼，秋風徐徐，和，明落塵聞到了桂花香。

嚴如雪見目四轉，“找什麼？”

“我聞到了桂花香。”明落塵終于確定了方向，抬腳。

嚴如雪跟在邊，“我記得七這有一株百年桂樹，但已經好久沒開花了。”

“的確久的。”

龍抱棺埋下，院子原本的風水被破壞，百年桂樹能開花才怪。

這讓明落塵又想到了棺里的命數之花。

明落塵走著想著，來到了百年桂樹下。

百年桂樹枝繁葉茂，綠間白的黃的花朵紛紛綻放，越是離得近，那馨香越是濃郁，令人心肺舒暢。

明落塵閉眼仰頭，喜歡這種自然的味道。

嚴如雪的目卻落在小姑娘上。

小姑娘來到家里已經快兩個月了，可全上下看似半兩都沒有長，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該帶去檢查一下了。

幾分鐘后，明落塵稍微滿足地睜開眼睛，看向嚴如雪，“閉著眼睛都能覺你一直在看我，我臉上開花了？”

“你，好看。”嚴如雪真心地說。

“那是你沒見過我難看的樣子。”明落塵眨眼睛，“都說人眼里出西施，我長得難看你也說好看，雖然我不難看，哈哈哈。”

嚴如雪牽住小姑娘，“看完了嗎？”

“嗯。”明落塵笑著點頭。

“回家。”

**

晚上十點多，明落塵睜開眼睛。

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不想起來，但肚子實在太了，需要下樓吃點東西才行。

明落塵在床上胡了一通，終于在枕頭底下找到了手機。

手機上消息多的，就是沒有糟老頭子的。

明落塵嘆氣，他又玩失蹤了。

四人小群里，柳清揚非常活躍，是他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足足有幾百條。

明落塵看得歡喜的。

樓梯轉角，明落塵看到柳清揚的某條消息停下腳步。

“阮行死了。”

想了半分鐘，才想起阮行是誰。

上周六在教室里倒地又沒事，被周永安送去醫院的學生。看出他有災，讓柳清揚告訴了周永安，但他們都沒有找，所以一切結束了？

他看著不是短命的樣子。

既然人死了，那就這樣吧。

明落塵重新抬腳下樓，可走了幾步又停在了樓梯上，還是因為柳清揚的消息。

“阮行沒死！我剛才在玩游戲，他的賬號居然在線，而且還主我，我差點沒被他嚇死。”

死了，又活了？

明落塵駐足，快速往上撥消息。

“靠！阮行又死了！”

“不是，阮行沒死，啊啊啊啊！”

“他到底死沒死的，真是要被他搞瘋了！明姐，你忙完了，有空看看手機，我要被阮行搞死了。”

明落塵看到柳清揚發的最新一條消息，半個小時之前。

“@柳清揚，他為什麼要搞你？”明落塵不急著下樓，知道柳清揚會秒回。

果然，消息剛發出去沒多久，柳清揚發揮了極限手速，發了一長串的消息。

“明姐你終于上線了，你再不來，我要瘋了！阮行不知道哪筋搭錯了，總給我彈視頻。一下死，一下不死的，他不死，我都要被他嚇死了。明姐，救命啊！”

“說重點。”明落塵無奈地敲下三個字。

柳清揚發過來的是語音，“咳，我總覺得他換了個人，明姐，你能救他嗎？”

明落塵聽了柳清揚的話后，“他什麼想法？”

“他應該想活著，因為他每次和我發視頻，我覺他眼里全是乞求，但他臉上又帶著笑容，看得很瘆人。”

“你直接問他，有結果你給我電話。”明落塵發完消息，抬眸，對上站在樓梯下，正扁著的嚴子默。

沒有看錯吧，這孩子朝扁？

“我都站在這里那麼久了，大嫂你就看不到我？”嚴子默委屈抱怨。

明落塵有些懵圈。

不是，眼前這什麼況，這孩子朝撒？之前沒看出來啊，他不是對很有敵意嗎？

嚴子默等明落塵回應，可無聲地看著他，半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他語氣不對？

明落塵和嚴子默靜靜對視，最后是余彩打破了僵局。

“落塵小姐你起來了，肚子扁了吧？我在廚房用小火煨著飯菜，現在給你拿出來？”余彩笑著問。

“謝謝彩姨。”

嚴子默見明落塵理會別人不理會他，生氣了。

他哼了一聲跑上樓梯，經過明落塵的時候，用小板撞了一下，然后匆匆離開。

明落塵踉蹌一下，扶住把手穩住了。

這小子撞得真用力，得罪他了？

余彩嚇了一跳。

“彩姨，他怎麼在家里？”

余彩見明落塵站好往下走，輕拍著心口緩氣解釋道，“七老爺家暫時不能住人，搬去別的地方又麻煩，老夫人索讓他們一家先住在家里。我去端飯菜出來，落塵小姐你去餐廳坐著吧。”

明落塵一個人在餐廳吃了頓富的夜宵，肚子填得飽飽的。

吃得有點撐，正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的時候，楊彥靈領著嚴子默走進了餐廳。

“七，您坐。”明落塵一眼就看出楊彥靈找有事，站起來拉開邊的餐椅。

楊彥靈坐下，瞧了眼餐桌上的碗筷，“吃飽了嗎？”

明落塵肚子，“吃撐了。”

“年輕人吃得多是好事。”楊彥靈揚了揚角，看著明落塵，沒有拐彎抹角，“我聽說楊紅死了，是你幫收殮了尸骨。”

明落塵不做聲，等楊彥靈說完。

楊彥靈接著說，“我沒想到會那般的埋怨我，還在房子下埋了東西，而且還間接害死了我丈夫，我真是給家里招了個禍害啊。如果當初我不讓進京，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吧？”

“七，您別想太多，事都過去了。”明落塵見楊彥靈表悲痛，趕勸道。

“能不想嗎？我聽十二說棺材里有尸，你能給我看看照片嗎？”楊彥靈說完才想起孫子在邊，轉頭和孫子說，“子默，你能先去外面玩一下嗎？和你大嫂有話要說，不適合小孩子聽。”

嚴子默搖頭，“我不是小孩子。”

“是，我們家子默長大了，所以很聽話，是不是？”

楊彥靈說通了嚴子默，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餐廳。

“我們繼續吧，我能看看照片嗎？”楊彥靈問。

明落塵拿出手機找出照片，楊彥靈看到的瞬間驚呼，“這，不是楊紅的兒子嗎？”

尸的份有了解答，明落塵還想知道更多的事，“七，您能說說楊紅的事嗎？”

正好可以當睡前故事聽聽，明落塵開心地想。

楊彥靈輕輕點頭，“我從剛來我家那時候說起吧。”

楊彥靈惆悵地說起往事，說的和楊紅說的，相差甚遠。

“我和楊紅同歲，來我家的時候，做事很勤快，很會照顧孩子，我妹妹很喜歡。后來我妹妹長大了，不需要保姆了，就在廚房里幫忙，學了一手的好廚藝。我二十二歲那年遇到了七爺，我想，楊紅會喜歡七爺也是有可原的，因為七爺真的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