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冷風呼嘯，馬路兩邊的大樹已經掉了樹葉，新鮮的冷空氣吸進肺里，讓人瞬間神。

街道上來往的人流，零星的公共汽車。

何言浩在路上吃了早點，一大早就到了派出所。

去上班的路上，他左眼皮就一直在跳。

無事可做的清水衙門，到了中午卻來了個誰都沒想到紅頭文件。

私自采挖金礦的二案審判結果出來了。

主犯是澤縣紡織廠職工馮勇。

因個人起了貪，召集伙同愚昧村民私自采挖廢棄礦區，量是初犯，也有悔罪表現，判有期徒刑一年。

同樣是就近礦區監獄關押。

本來應該是一場有組織的挖金礦大案，最后定義是大字不識的村民挖廢礦，草草了事。

其中關竅自然是有人暗中使力。

沒過兩日，錢有為就從省城回了澤縣，職位待遇不變。

依然是澤縣紡織廠錢主任。

廠里人先前還議論紛紛，八卦了一個來月，如今再沒人敢當面提這茬。

水過無痕。

對于事不按預想發展，最為忐忑心驚的人是省城鋼鐵廠運輸隊主任丁立平。

其次就是幫丁立平出頭舉報的澤縣鋼鐵分廠廠長徐仕達。

本來就順腳的事，把一艘即將沉底的破船踩下去。

沒想到船沒沉，反而自己了腳。

徐仕達還有三分慶幸，他跟丁立平只是電話談，沒有實質書信來往把柄。

舉報事也是給趙盛辦的。

他知道錢有為或多或有后臺，只是沒想到這麼過。

簡直是手眼通天，連省城派出所都能擺平。

幾人歡喜幾人愁。

趙盛從徐仕達里得知審判結果，只是抿擰眉，神嚴峻。

出了辦公室門，立馬就跟變了一個人，角微揚，頗有幾分好心。

有的人位高之后就想不聽話，給他擺譜，那怎麼行？

不過現在有一點麻煩。

原來的人事登記管理主任是湯平國，因為其妹湯蓮英的案件牽扯調崗為普通職工。

現在上任的是江長海。

運輸隊后勤會計江紅晴的爸。

相比有弊端作風病的上位者，清正廉潔到過頭的人才是最難纏的。

因為本不能投其所好。

趙盛跟林亦依沒領結婚證為的就是把孩子戶口上到他戶籍上。

政策上，孩子戶籍是隨母定義城鎮還是非城鎮。

（離婚況除外）

廠里規定給職工孩子落戶辦理城鎮戶口需要廠長和戶籍管理主任簽字，兜了一大圈扶人上位。

結果中間卻出了意外岔子。

總不能現在演一場拋妻棄子的戲碼？

等孩子上了戶籍，還要演一年半載的夫妻離異？

回到家屬院。

趙盛進屋看見坐在桌前看書學習的林亦依，明知故問沉聲道：“你在做什麼？”

林亦依抬頭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學習啊，我覺自己好像變笨了，記憶力也不太好。”

為了在家不胡思想，林亦依找借口跟男人說要用學習轉移視線。

趙盛一聽這話樂了，坐到側，了的臉蛋，笑道：“你什麼時候聰明過？”

“……”

林亦依輕瞪他一眼，眼里有了小火苗做威脅。

趙盛假裝被嚇到，收起笑臉，看了下寫的數學題，指出問題。

“這不對，這里步驟錯了……”

林亦依蹙眉，撇撇，“錯了這麼多嗎？我還沒對答案，看吧，懷孕真的會變笨。”

覺自己注意力總是不集中。

容易犯困還總忘記些事。

趙盛輕嘖一聲，看著水盈盈的杏眸，不以為然，就沒聰明過。

就有一點點小聰明全鉆營在財迷上了。

男人手把手的教林亦依重新做題，怕聽不懂，講得也很仔細。

等把幾道題全部改完才說起了正事。

趙盛思考了一番，瞇著眼度忖了下：“如果我送你回鄉下生活三個月，你愿意回去嗎？”

林亦依搖頭，“我不想回去。”

知道男人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林亦依又輕聲問道：“你突然說這事是有什麼原因嗎？能跟我說一下嗎？”

趙盛眉峰微挑，神認真，沒打算瞞。

“孩子戶籍的事，之前的法子可能不保險。

我的打算是我們暫時先分開，等孩子出生上了戶籍之后我們一家人再住一起。”

林亦依咬著沒說話，知道孩子戶籍很重要，也不是哭鬧任的時候。

沒有城鎮戶口，沒有糧食各項補還只能回鄉下原籍念書。

這個事必須辦妥。

可一想到要回鄉下和婆婆住，哎。

有舍有得。

怕不清楚因胡思想，趙盛溫聲說著安排。

“下個月是1月，月底就是新年，等過完年2月份，大堂哥在食堂工作夠半年時間也差不多站穩腳跟。

這個時候辦理他家兩小子的戶籍順理章。

辦完這事時間估是三月份左右，我幫大堂哥一家在城里找一院子，到時候你也住在大堂哥家。

有大嫂在，你也不需要多擔心。”

林亦依晃悠著，靠在圓桌上支著下，仔細聽男人說話。

他原來都計劃好了啊。

見沒有纏人反對，趙盛松了口氣，接著低聲哄道：“年前這段時間我可能會忙一點。

主要是多了個小家伙，東西還得再加一份。

廠里分的小兩居我也拿到了，在你生產之前我都會安排好。

這段時間秋收完了，家里也不忙，我會請三弟妹和大堂嫂多看顧一點。

你在鄉下只管照顧好自己，等開春我就接你回城。”

聽完男人的話，林亦依心里有底，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出笑意點頭答應。

“辛苦你了，要辦這麼多事。”

男人的安排很周到，要是肯定做不到面面俱到。

趙盛抿笑道：“不辛苦，就是要委屈你在鄉下住一段時間。

等一切都辦好了，我們就再也不分開。”

至于“趙麗麗”這個不確定危險分子，趙盛打算安排進城當四個月臨時工。

岔開免得和林亦依多接。

事商定好，趙盛就開始安排后面的事。

人也是真的忙碌起來，現在是十二月中旬，臨近年底工作事多，要重新刷新房子置辦家。

還要湊干貨和一些不打眼的年禮送人。

其中最麻煩的就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白云農場。

拐了七八個彎才寄過去。

做人家婿也算半個兒。

等冬日第一場大雪紛飛時，時間就要1976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