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氣氛相當活躍。

無論是熱騰騰的大雜鍋，還是剛剛迎來人生新階段、指點江山的年輕人，都很容易將人的緒調起來。

和這些年輕人在一起，維克托甚至都開朗了不，也和他們講了一些自己經歷的有趣的事。

（期間維克托提起了自己曾經做過很多發條玩，像是發條船之類的，引得斯凱眼神放。）

不過,在大家差不多吃飽喝足、開始張羅起了“餐后活”的時候，氣氛忽然就變了。

在維克托和斯凱的驚愕之中，其他人非常默契的開始尋找起了借口。

“啊，肚子不太舒服……”

“今天晚上要代班巡邏。”

“我還有學會議要開……”

就連最老實的克萊格，都舉手表示工地那邊要安全檢查——所有人都似乎對這個餐后活避之唯恐不及。

什麼況？

難道餐后活很恐怖？

就在維克托和斯凱奇怪的時候，艾克終于站了出來,義正詞嚴的表示“你的餐后活下次再說,這回畢竟有客人在這”。

最終悻悻地看了一眼維克托和斯凱，撇了撇沒有再提起這個茬。

至于維克托，雖然也有些好奇，但終究沒有繼續詢問。

簡單收拾了公共餐廳之后，眾人來到了艾克的房間，在地上鋪了一張毯子之后，開始了餐后的茶話會。

也沒有什麼主題，就是繼續談天說地侃大山。

嗯，非要說的話，主要是麥羅在吹牛、在破他的牛皮。

過去的三年，麥羅專門學習了恕瑞瑪語言（以及不近乎于小語種的方言——能說不能寫的那種），不久之前才剛剛跟隨著方的商隊，去了一趟納施拉，算是眾人之中最見多識廣的那個。

但見識歸見識，這貨吹牛的習慣是一點都沒有改過，經常說著說著就開始不靠譜，而每當這個時候,就會站出來，用無懈可擊的邏輯破他的牛皮。

每到這個時候，艾克都會出無奈的表，而蔚則是笑的沒心沒肺。

至于克萊格……這家伙明明塊頭很大，卻出人意料的缺乏存在，他的全部注意似乎都放在了艾克提前準備的堅果上，咔吧咔吧地吃得特別痛快。

好像晚上吃了快兩斤的那個家伙不是他一樣。

幾近午夜，眾人才分開。

這時候回到皮爾特沃夫已經來不及了，再加上艾克說特殊申請很快就能出結果，維克托和斯凱干脆住在了祖安。

……………………

安頓好了維克托和斯凱，艾克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并未返回青年宿舍休息，而是加快腳步，奔向了市政廳的方向。

市政廳大部分人都已經下班了，只有高層的幾間辦公室還亮著燈——艾克在保衛登記了之后，大步流星直奔燈而去，他下午的時候已經約好了見拉克一面。

“艾克，你今天下午提了特殊申請？”在他推門進房間的時候，拉克似乎在給自己的佩劍進行著保養，“出什麼事了嗎？”

“的確遇見了很意外的事，拉克小姐。”艾克點了點頭,隨后輕輕嘆了口氣，在拉克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今天見到了維克托。”

“維克托？來祖安了？”拉克稍微有些意外,“皮爾特沃夫人舍得放他來祖安？”

“那是因為維克托先生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艾克再無之前和朋友在一起的歡樂，“他上次在礦里，吸了太多的毒氣，整個呼吸系統都出了大問題……”

接著，艾克就向拉克簡單講了講維克托的況——在聽說了他目前的狀態之后，拉克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說起來，拉克對于維克托的還是很正面的。

雖然說一個出于祖安的人，最終為皮爾特沃夫工作多有點“叛徒”的意思，但實事求是地說，當時的祖安也的確不是維克托可以施展才華的地方。

而且，從后來他跟著杰斯、艾克一起，去礦救人的況來看，他的心里也并非沒有祖安的位置。

這種況下，哪怕維克托和杰斯為了更好的實驗條件放了拉克鴿子，拉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維克托的份的確有些敏。

皮爾特沃夫大力發展海克斯科技這是瞞不過人的。

而維克托無疑是這項技的核心人員，這樣一個人來到祖安，艾克作為朋友看到的是他時日無多的求助，但拉克看到的卻更多。

除了求助于煉金科技之外，在維克托行的背后，未必沒有來自于皮爾特沃夫的試探。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拉克無聲地挲著自己佩劍的劍柄，而艾克也沒有著急，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拉克給予一個答案。

……………………

在艾克的眼里，拉克正在思考。

但實際上，拉克不僅在思考，還在和卡爾亞商量。

“這件事是皮爾特沃夫的試探麼？”

“一定是。”卡爾亞的語氣無比肯定，“如果真的只是為了給他治病，皮爾特沃夫早就放他下來了。”

“可是我有些不明白。”拉克有些疑，“維克托能試探些什麼呢？艾克剛剛都說了，他保持著自己的職業道德，不關于海克斯科技的部分，也不打探煉金技的原理，只是簡單地尋求一次技支持。”

“試探的……也許是我們對于海克斯科技的態度吧。”卡爾亞倒是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核心，“還記得我說過的麼，在諾克薩斯戰敗已定局的況下，皮爾特沃夫其實更需要祖安，他們沒有我們的凝聚力，過不了苦日子。”

“所以他們想要把海克斯科技作為餌？”拉克有些意外道，“這不可能的吧……那可是皮城人的命子。”

“釣魚的時候魚餌會被吃掉，但魚漂可不會。”卡爾亞呵呵一笑，“皮城人可不知道我們符文樹的本質，在他們的眼里，現在祖安的核心競爭力是什麼？”

“應該是新興煉金產業吧？”拉克眨了眨眼睛，“畢竟我們的產品都是打著【煉金產品】的旗號對外銷售的。”

“皮城人可不知道我們的產業規模剛剛起步，如果你是皮爾特沃夫議會的議員，你認為的祖安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我是皮爾特沃夫的議員麼……”按照卡爾亞的思路，拉克開始了思考，“祖安應該是一座靠著出口品煉金產品換取糧食等必需品的城市。”

“那你告訴我，在你眼里，祖安窮不窮？”

“當然窮了，窮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剛剛簽訂了合作協議，連都吃不上。”

“這樣一個城市，會不會富的商品？”卡爾亞繼續道，“會不會更多的金海克斯，可以購買更多外界產品的金海克斯？”

“自然是會的。”拉克自然地回答道，“實際上也是這樣的。”

“伱看，這不就得了。”卡爾亞再次笑了起來，“你說的這些，皮爾特沃夫都有。”

“你是說，皮爾特沃夫真正打算讓出的利益，是富的、可以滿足祖安人需要的商品？”拉克有些恍然，“海克斯科技只是給我們看看？”

“如果我是那位灰夫人。”卡爾亞的語氣仿佛察了一切，“我絕對會將海克斯科技和富的商品捆綁在一起，和祖安進行貿易談判——然后在落實的時候，用商品取悅、吸引祖安人，將盡可能低端的海克斯科技送過來。”

“這種談判協議我怎麼可能接嘛！”拉克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可置信，“那祖安豈不是又要和過去一樣？”

“首先，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一點。”卡爾亞語氣里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其次，一旦開始流，那皮爾特沃夫的商品就將對祖安造極其嚴重的沖擊——只要他們愿意投重金占領市場，祖安人也只會用腳投票。”

“……”

“雖然現在祖安人能吃飽，但生活用品其實差勁的，很難和皮爾特沃夫的產品、或者經過日之門進口再轉賣到祖安的其他地區產品競爭。”卡爾亞繼續道，“在這方面，皮爾特沃夫的優勢極大。”

拉克愣住了。

正如卡爾亞所說，據不久之前的調查來看，三年計劃完之后，祖安的食品供應有了基本保證、基本生活需求也有了底線，但也僅此而已了。

祖安的紡織業、日用品行業、農副食品加工業、家和家用設施制造業等等產業，還都于“勉強能用”的階段。

雖然放眼符文之地，和那些于封建社會甚至原始社會的地區相比，祖安人的生活水平其實相當不錯，但這并不妨礙皮爾特沃夫在這些產業上，對祖安形絕對的碾。

如果皮爾特沃夫愿意的話，的確可以通過價格戰，直接對祖安的這些產業造降維打擊。

但這樣做的意義在哪呢？

壟斷這些產業然后再攫取利潤？

區區一個祖安的市場，值得這麼大費周章麼？

雖然心里約約覺得這樣可能會給祖安造不小的影響，但拉克顯然沒有意識到，這種沖擊到底意味著什麼。

不過，卡爾亞知道。

他非常嚴肅地向拉克解釋了一番。

消費這件事，一旦閘門打開，后面就是關不上的——看起來是皮爾特沃夫的優秀商品進了祖安，但實際上，和商品一起進的，還有需求。

祖安人沒有道理拒絕更舒適的生活，祖安也不可能制他們這種。

而更舒適的生活需要更多的金海克斯，這是天經地義的。

只要祖安需要金海克斯，那接下來，皮爾特沃夫就能大大方方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至于要求是什麼……

這里不用卡爾亞說，拉克也知道了：他們希祖安也為了海克斯科技生產線的一環。

或者說，回到曾經的位置上。

在經濟層面上，如今的祖安，其實依舊沒有和皮爾特沃夫扳手腕的能力——哪怕算上皮城人不知道的符文石工業，結果也是一樣的。

“所以，我們應該怎麼做呢？”拉克有些遲疑道，“直接拒絕？”

“為什麼要直接拒絕呢？”卡爾亞語氣愉悅，“還記得你在皮爾特沃夫的調查麼？祖安人有過上更好生活的需求，難道皮城人沒有過上更公平生活的需求麼？”

聽到這，拉克終于眼前一亮。

隨后，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這一點？”

“啊？哪一點？”

“關于祖安和皮城之間的流。”拉克咬牙切齒，“你早就想到這了吧？”

“是啊。”卡爾亞肯定到，“早就想了一些預案。”

“那你為什麼之前不和我說？！”拉克握了拳頭，“我昨天熬夜準備了那麼多的構思方案，現在全要推倒重來，因為里面本沒有考慮到你剛剛提到的商品問題！”

“啊這。”卡爾亞吹起了口哨，“我之前可能是沉浸在了那個好的故事里，一時之間忘了提醒你而已……”

“卡！爾！亞！”拉克面上勉強保持著矜持，心里卻已經近乎于歇斯底里，“你的心眼還能再小一點麼？”

“這可不是小心眼。”卡爾亞語氣相當無辜，“我總不能一直代替你進行思考……而且說實話，你準備的那份談判草案還是很有可取之的……”

“你給我閉啊！”

片刻之后，收拾好心態的拉克臉上再次掛上了微笑、抬起頭看向了艾克。

“關于維克托的問題，也許我們應該和皮爾特沃夫好好談談。”拉克斟酌著語言，“這樣吧，我明天準備一封信，你代我給維克托，讓他遞給皮爾特沃夫的那位灰夫人……畢竟涉及到煉金科技和海克斯科技的合作，維克托份敏，總歸是小心點好。”

艾克聞言，終于長長地出了口氣。

雖然還沒有確認計劃可行，但從拉克的態度來看，至有可行。

那就夠了——作為祖安最年輕的煉金士，艾克很清楚祖安的“煉金”目前已經發展到了怎樣的一個階段。

維克托……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