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回急匆匆趕到公司的時候， 已經7點半了。

　凌晨兩三點的時候，賀見山去房間外接了個電話，隨后便跟他說國外的項目有急事， 他要去公司那邊開個會。林回本來想著要起床跟他一起去，但是賀見山又把他按住了∶"再睡一會兒。"

　前兩天林回因為和賀見山在酒吧玩的事鬧了一點小風波，神經有些繃。好在公司公關加

　理 ，加上網絡熱點更迭迅速 ，網友嘻嘻哈哈八卦討一陣后，便漸漸平息了。他也總算放松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見林回再度躺下，賀見山坐在床邊著他的頭發，低聲道∶"來上班的時候給我帶份早飯。"賀見山的聲音很輕很， 但是手上的作卻弄得林回有些，他閉著眼睛開始趕人∶"……知道了，你快走吧……"

　賀見山輕笑一聲， 低頭親了一下林回， 便離開了。

　等到林回再次醒來，正好就到了平時起床的時間。當他習慣地一邊刷牙一邊點開手機著想要看看新聞

　--

　于是， 整個人都定住了。

　林回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萬筑。一到辦公室他便看見平時著點上班的趙曉曉已經坐在了工位上，皺著眉頭專心地看手機林回敲了下桌子，喊了一句∶"曉曉。"

　趙曉曉手一哆嗦，慌忙把手機藏到后。可能覺得這樣實在太過蓋彌彰，又漲紅了臉，把手機從被背后拿了出來∶"林 林助"

　"賀總在哪個會議室?"賀見山不在辦公室，這個時候他肯定在和公關、法務開會。"賀總在二號會議室。"

　沒等趙曉曉住林回， 他已經向著電梯跑過去。

　二號會議室在八樓，林回到達門口，果然看見門地關著，約約能聽到里面傳出說話的聲音。他剛要推門進去，忽然被人住了——

　"林助!"是安妮。

　安妮眉頭輕蹙，擋在了會議室門口。"安妮?"

　安妮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林助，賀總說，讓你在辦公室等他。"

　林回愣了一下，久久沒有說話。他將目轉向面前那道沉重的門，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好，我知道了。"

　林回慢慢平靜下來，他剛要轉離開，安妮卻像是有些不忍，又喊住了他∶"林助-

　___"

　"還有事嗎?"

　安妮了，猶豫了半天，最后說道∶"你吃過早飯了嗎?"

　林回忽然就笑了一下。

　安妮和他同一天進萬筑，八年的時間，他們除了是工作搭配默契的同事，也是彼此互相關心的朋友。他知道安妮想說什麼，便點點頭∶"吃過了。"隨后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沒事的。"

　林回很快回到賀見山的辦公室，等待他開完會出來。門外，趙曉曉又在忍不住看手機，一邊看一邊飛速打字，看上去極為氣憤。林回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道∶"行了，別在網上跟人對罵了。"

　"看我不噴死—"趙曉曉一抬頭看見林回，把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林回忍不住又笑了。

　趙曉曉小聲道∶"林助你怎麼還笑啊……."

　林回神輕松∶"那怎麼辦，發全萬筑的人去網上發帖罵人嗎?"

　趙曉曉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說∶"林助，他們跟本連見都沒見過你，他們不知道的。"的眼睛有點紅，林回卻像是忽然到好奇，開口問道∶"那你知道什麼?"趙曉曉認真地說∶"我知道，賀總一定會解決所有事的，你不要擔心，林助。"

　林回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輕聲道∶"如果一個人能解決所有的事，那他肯定要承別人無法想象的力。"

　趙曉曉愣住了，而林回卻忽然站直了，溫地看向了前方——

　幾步之遙， 賀見山站在那里，靜靜地注視著他。

　辦公室墻上時鐘里的短針已經指向了8，早晨的從落地窗中照，又是晴好的一天。

　"我沒有幫你帶早飯。"說這話的時候林回輕松地倚靠在辦公桌上，看上去沒有一點心虛。賀見山笑了起來∶"還好，我已經吃過了。"林回停了一下，開口道∶"公關怎麼說?"

　賀見山解開襯衫袖口的紐扣，言簡意賅道∶"一開始，他們想淡化理。"

　所有的危機公關主要目的都是為了平息事態，降低關注度，那麼通常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回避——將所有的矛盾模糊并減存在。看上去是消極理，繞開或者轉移核心矛盾，并沒有真正解決問題，但是，新聞是有時效的，而網絡更是極大地短了這種時效，時間久了，自然也就過去了。哪怕日后再提起，也不會再掀起大風浪。

　林回點點頭∶"常規思路。""我沒有同意。"林回看向賀見山。

　賀見山看向林回∶"我說，林回是我的男朋友。"林回一愣，隨后無奈地笑了∶"范雨估計都愁死了。"賀見山也笑了。

　范雨就是萬筑的公關總監。事實上，當賀見山在會議室說出"林回"兩個字的時候，整個房間都陷了死一般地沉寂——這是最棘手的一個答案。

　賀見山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了林回的份，那就意味著在理這件"丑聞"的時候，林回和賀見山是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公關部也不敢問大領導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跟他們提前通個氣，本來以為兩人只是關系很好的上下屬，現在忽然曝出，他們自己也懵了。不過比起兩人同相這件事，他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那個人是林回。

　真是幸也不幸。

　林回又想起什麼∶"監控視頻的事報警了吧?這跟前幾天偶然流出來的照片不一樣，一看就是故意放出來的。"

　"連同營銷號和惡意造謠的，一個也跑不了。"林回猶豫了一下，問道∶"會是——馮俊濤那邊嗎?"

　他們從來沒有單獨聊過馮英的事，但是以林回對賀見山的了解，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而且恐怕還并不是從法律層面解決。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引起了對方的報復?

　"不好說。萬筑這些年樹大招風，明里暗里想踩一腳的不在數。區區酒吧監控，也不是什麼多費心神的事。"說完他便看向了林回。

　"怎麼了?"

　"真的不需要擁抱嗎?"賀見山真誠建議。

　林回忍俊不 ∶"還好吧，比起你昏庸荒的紂王形象，我這個林妲己還算是有點本事的—還是你希我跟網上說的一樣，撲到你懷里哭著大喊 ''老公幫我'' ?"

　賀見山挑了挑眉∶"再喊一遍。"

　林回拒絕了，但又沒完全拒絕∶"晚上回家喊。"

　其實連林回自己也沒有想過，面對比四年前更甚的惡意，他竟然會如此平靜。除了一開始發現出事的時候，他確實有些著急，但是在等待賀見山的時間里，他并不到氣憤或者難過，更多的想的是如何快速有效地理這件事。可能是網上編的那些東西太離譜，和自己差別太大 ，他直的連氣也氣不到，只覺得過于好笑。

　不過，他唯一不能忍的是，他似乎為了賀見山的"污點"。很多人罵他、嘲諷他不是因為他上那些謠言，而是借著他來貶低賀見山∶林回越是骯臟，賀見山就越是不堪。他們得意洋洋地用林回來驗證賀見山這些年的沽名釣譽，最后意猶未盡地蓋章這是一場意料之的"翻車"。

　在別人的口中、筆下、鍵盤里，他了一支箭，一支向賀見山的箭。

　"范雨希我開通個人微博，逐步放出和你的相關容或者細節，營造相的形象，淡化負面印象。"

　林回聽著有些好笑∶"我們還需要營造這個?"

　"不需要。"賀見山認真地看著林回，"它是我心里最珍貴的東西，不是被別人評頭論足的商品。"

　人的惡意并不會因為坦誠而消弭，相反，它只會為狂歡者提供一又一的新素材。他可以公開和林回的關系，那是為了破除"包養"、"潛規則"之說，但絕對不可能讓一群烏合之眾來窺視甚至審判他們的。

　林回收起了笑容，過了許久，他低聲道∶"你在給范雨出難題。""過來。"賀見山張開了手臂。林回走了過去。

　"對不起。"賀見山抱住懷中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不謹慎，不會讓林回陷如此糟糕的局面，只要想到這點，他便難以釋懷。

　林回搖搖頭∶"你不是說過嗎，總經理也是會犯錯的，何況這也不是你的錯。""我安排人去聯系魏璇了，到時候會公布周東輝去世的詳細況。""會同意嗎?而且都過去這麼久了，再去打擾會不會不合適?""會同意的，畢竟我很有錢。"林回忍不住笑了一下。

　"之后，萬筑集團會正式公布我們的關系，以及這些年你為萬筑做出的貢獻，比如參與過的所有項目等等，可能還會有部分你的視頻資料，僅此而已，可以嗎?"

　林回閉上眼睛∶"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你可能需要對東有個待。"

　賀見山所有的安排都是從林回的角度考慮∶公開四年前的真相是為了讓他不要再背負死員工的惡名;由集團方宣布兩人的關系是為了給他正名;羅列他所有的貢獻和績是告訴所有人他的優秀……可是，在東眼里，這是否是在用萬筑的名譽為他賀見山的小人背書?

　公私用，這是大忌。

　賀見山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清楚這樣做必然會遭到強烈反對，但是他還是拒絕了公關淡化或者理的提議，反而強地要求即刻為林回肅清負面輿論。

　他是無法忍林回到傷害的。

　"不要擔心這個，我來理。比起這點瑣事，不如幫我想想寧海的項目。"

　寧海的項目林回和賀見山陸陸續續跟當地政府推磨了兩年，方案反復修改通，連對接的領導都換了一，現在終于要簽約，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原定的項目負責人離職了。眼看年后項目就要啟，現在臨近過年，就算萬筑再財大氣，人也不太好找。

　林回睜開了眼睛∶".…寧海…….晚什麼時候要定下來.…."

　"三月寧海有一場一年一度的''春綠寧海''經貿招商會，我們這個項目會作為重點項目在會上舉行簽約儀式。"

　"……三月。"林回笑了一下，"三月好，春暖花開的季節。"

　就像賀見山跟林回說的那樣，萬筑的作十分迅速。公司先是齊刷刷地告了一批造謠生事的，連同各大平臺一起告，著平臺封了一批又一批的號;隨后又公布了四年前周東輝去世的詳細細節，包括一部分當初賀見山和魏璇的通視頻。當年出于人道主義考慮，萬筑雖然最后也公布了調查況，但是證據并未全部放出，然后讓魏璇刪博道歉了結了事。這次在對方同意的況下，算是徹底雄開來說清楚這件事，而魏璇也正式向林回作出道歉。

　隨后，曝出視頻的人也找到了，不出意外，是酒吧的工作人員∶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仔細翻查有賀見山和林回的監控，結果還真讓他找到讓人大吃一驚的東西。雖然還沒有那麼快查出幕后的人，但是據現有的線索來看，應該不是馮英那邊做的。

　賀見山倒是不意外∶"馮英雖然患蠢，馮俊濤卻是個聰明人。"

　當初他讓那兩個跟班打得馮英奄奄一息，馮俊濤知道后敢怒不敢言，只恨自己兒子不爭氣，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是只知道沉迷酒，生生地斷了瑞濤和萬筑之間的往來，這其中的損失，簡直讓他恨不得親自打一頓才好。

　這兩件事一公布，再配合適當的輿論造勢，網絡上的氛圍總算是和緩了一些。但是就像林回一直擔心的，賀見山真正的戰場從來不是互聯網上的這些紛紛擾擾，而是來自現實-—他開始頻繁應對東的追問。

　說老實話，到了萬筑這種量，東更多的代表的是背后的關系與利益。萬筑是賀家的沒錯 ，但是萬筑的長和大，確實也離不開繚的關系網和強大的資源注。而隨之而來的權利傾軋，，也是哪一家公司都逃不掉的。

　賀見山行事素來強獨斷，網絡上的聲音，對于他來說本不算什麼，這次盛怒難消是因為到了他的紅線。四年前賀見山就為了這道紅線大干戈，現在又是一次。事實上，東們一點都不關心賀見山喜歡男的還是的，甚至他要跟外星人談都無所謂，但是，因為林回一直是賀見山的助理，現在又是集團副總，一切都變得微妙起來。

　尤其，賀見山即將正式公布他和林回的關系。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