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15分。

　辦公室里， 賀見山背對著林回，抑著不太平靜的緒 ，林向則淡定地看著他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 賀見山轉過，看向林回∶"我們需要聊一聊。"

　在剛剛結束的例行會議上，大家討論寧海項目新負責人是否有合適人選，是直接招聘按人還是從部指派，討論了很久也沒個結果出來。這個項目有點特殊，需要的不僅僅是行業經驗，最好是能對整個項目背景、產業環境，甚至政府關系都要十分悉才好，給一般人還真不太放心， 但是集團部也確實不出人手。

　臨近會議結束， 全程沒有發表意見的林回忽然開口道; "我有一個最適合這個項目的人選."所有人的目都轉向林回， 而林回則認真地看著賀見山∶"我。"

　"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當林回在會議上說出"我"那個字的時候，賀見山整個人都懵了，在此之前，林回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任何關于這個項目的一想法。

　林回垂下眼眸， 輕聲道∶"你知道的，這是最好的方案。"

　賀見山聲道∶"我不是不同意你去項目上， 但不是現在，再等一等。"

　"寧海的項目我全程跟了兩年，沒有人比我更悉它，我就是最適合的人選。"就連最終敲定的方案，都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跟著賀見山反復討論才定下的。

　"你聽我說，林回，再過兩年，你等我把人給你選出來，我會給項目給你，然后——"

　"你已經幫我挑了一個趙曉曉。"林回打斷了他，"是賀昭總安排進來的，但是你在爸爸面前，把所有的功勞都放在了我的頭上，然后又安排做我的直屬下屬。他爸爸是制退下來的，關系還在，如果有可能，說不定也用得上……"

　林回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等過兩年，你安排我去項目上，績一出來，你會直接調我回集團，我手上有項目，再往上升，公司部也不會有意見.……"

　"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賀見山，團隊可以慢慢組，但是我等不了了。我不能為別人攻擊你的理由，更不能為東掣肘你的武——"這是林回無論如何無法忍的，"你知道的，就算現在所有的事都下去，輿論平息了，那麼明天，后天，大后天，隨便哪一天，它還是會被翻出來。你可以不管網絡上的言論，但是不能不考慮公司部的看法。"

　"而我，不能一直站在你的后。"

　從事發生以來，林回一直在想，他這些年拼命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賀見山，那麼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麼自己還是不滿意?是的，他不滿意，因為他為了賀見山的肋，所有人都可以通過他來刺向賀見山。

　這不是他想要的。

　林回停了一下，開口問了一個問題∶"那天你為什麼讓安妮攔住我不讓我進去?"

　賀見山看向林回，久久沒有說話。那天他急召集團隊開會，跟安妮待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林回過來，一定不要讓他進會議室。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公關提出多離譜的建議，只要是對他和萬筑有利，林回肯定會照單全收。

　"我們的心是一樣的。"林回堅定地看著賀見山，"沒有人可以利用我來傷害你。"

　哪怕賀見山并不會因此到一點影響，那也不行，林回無法接自己為賀見山的弱點。網上的人編段子嘲諷賀見山，說他是萬筑昏聵的王，說林回是侍爬床變王后。王后就王后吧，除了王后，他也可以是騎士—早在很久之前， 賀見山就已經為他穿上了盔甲。

　賀家山的線了一下，他了，似平想說什久，但最后落到邊卻只有四個字;"我不同意。"

　"賀見山，你說過的，，這段關系給我掌控。""那是。你不能把公私混為一談。"

　"我能。在這間辦公室里，你教過我無數東西，但也是在這里，我們擁抱、接吻、。"林回地看看他，"從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我們的工作和生活，就已經沒有辦法分割了。"

　他當然知道寧海的項目最適合的人選是林回，甚至當他得知到寧海缺個項目負責人，他的一反應就是這個職位適合林回。

　可是不行。

　寧海這個項目不好做，周期長，力大，他邊沒有適合的人幫他，會非常辛苦;加上他們兩人的事曝，林回是否會遭遇工作以外的問題也不好說;還有之前馮英下/藥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聯系起來他本沒辦法放下心。賀見山原計劃是過個兩年，替他把團隊組好再讓他去做項目，而不是忽然在這麼一個敏的時刻，孤一人出去。最重要的是，今天他就會正式公布和林回的關系，東堅持認為他所有的公關行為是出于私人，并非是出于林回本的價值。如果賀見山一意孤行，就必須承擔起此次事件的負面影響所導致的所有損失，所以就算林回去寧海，也改變不了什麼。

　"林助理，我沒有辦法離開你。"

　賀見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眼中也盛滿了難言的。林回很見到他示弱，心頭頓時涌上一陣鉆心的疼，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了。林回忍耐地攥了手，過了好一會兒，他輕聲道∶"寧海飛京華只要一個半小時—我比任何人都離不開你，我一直很需要你。"

　賀見山閉上了眼睛又睜開∶"不行，我——""我你，賀見山。""我知道，但是—"

　"不，你不知道。"林回紅了眼睛。

　"在我暗你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每次站在你的后看著你是什麼覺;你不知道我每個深夜想你想到痛苦到睡不著覺是什麼覺;你也不知道無數次我因為你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座大樓卻還是因為你又留了下來——我很貪心，賀見山，我想要你的眼睛能一直看到我，想要無論哪一刻，站在你邊的人都只能是我。"

　"我去寧海，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這不是妥協或者犧牲，是我想以更好的姿態，永遠地和你在一起。"

　在那些難眠的日子里，林回想過無數次∶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它讓自己如此痛苦卻又甘之如飴?為什麼它讓人變得無比脆弱，又能讓人瞬間充滿了力量?直到現在林回也不知道答案。或許有些問題，本也并不需要答案。

　"''我們必須不斷地武裝自己，才能有足夠的底氣，去拒絕所有的惡意。

　賀見山怔怔地看著林回。

　"這是你教我的， 賀見山，是你給的我勇氣。"

　賀見山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今天中午12點，萬筑方就會宣布我們的事。東一直否認你的價值，反對公開這件事，認為弊大于利，就算現在調你去寧海他們也不會認可的，除非你-—"賀見山頓住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不敢相信地看向林回，忍不住失聲喊道∶"林回!"

　林回終于笑了起來。

　一天前，公關總監辦公室。

　范雨看著面前一臉平靜地林回，腦海只有兩個字∶瘋了。他深吸一口氣，嚴詞拒絕∶"不行!肯定不行!""可以的。"

　"你瘋了，林助，老板會殺了我的!"林回十分冷靜∶"不會的，殺人犯法。""流程上就過不去!"

　"流程是合理的。我是萬筑的副總經理，用印申請最后一道審批是在我這里。"林回地看著范雨，"這份說明，是副總經理親自批復確認，親自蓋的公章。"

　"我明天要是把這個發出去，1分鐘后賀總就能讓我滾蛋。""我保證不會，我會跟他親自解釋，我不會讓你承擔責任。"

　"林助，你聽我說，所有的通稿都準備好了，明天中午，只要我手上這條微博發出去，輿論肯定能控制了，林助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只要萬筑有什麼風吹草，這件事就會被一次次提起。我不能為賀見山的把柄，我要給東一個待，你懂嗎?"

　"我不懂，老板娘，不行，真的不行，我求你了。"范雨也崩潰了，連"老板娘"三個字都喊出來了。

　"所有作都讓我來，你可以拍視頻為證。實在不行，你說我綁架你也可以。"

　林回沉默了一下∶"四年前我就站在他的后，我不能永遠站在他的后。

　范雨啞口無言。

　老實說，公司大領導和二領導談這件事剛出來的時候，他老婆還興沖沖地找他八卦。但是他想了半天，，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后面竟然又覺得他倆除了別，其他真的配的。他相信萬筑同事的想法都和他一樣，所以大家頭幾天還會私下八卦下，后面對這件事慢慢就沒了興趣，到了現在，甚至還沒有討論公司幾號放假來得熱鬧。

　"這是違規的。"范雨垂死掙扎。

　"違規的只有我，是我私自拿了方的賬號和碼。""我現在是不是該把簡歷更新一下了?"

　"你只要當不知道這件事就行了，相信我，我肯定不會連累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有家要養的，林總!"林回笑了起來，輕聲道∶"我也有家要養啊。"

　范雨生氣地盯著林回，最后還是痛苦地閉上眼睛，妥協了。

　林回認真地看著面前的賀見山，他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眼神中閃著堅定又熱烈的芒。賀見山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了，想要說些什麼，林回卻搶在他前面開了口∶

　"你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萬筑，一定要直接說出來，不要寫離職申請。"林回深吸了一口氣，"那麼，賀總——"

　"我向你正式提出辭職。"

　11點58分。

　萬筑集團方微博發了一則加蓋公章聲明。聲明完整復盤了關于賀見山和林回的網絡輿論事件，針對諸多謠言進行了梳理、辟謠和證據羅列，公開了后續理的相關事宜，方表示不會再對賀林兩人的私人問題進行回應。這份容詳細到連九宮格都塞不下的聲明，其中有一句話是∶

　為了彼此更好的發展，公司已批準萬筑集團副總經理林回的離職申請。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是會離職的。不過嘛，離了，又沒完全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