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現在到哪里了?”
得知孫權進巢湖,早有準備的王凌,立刻帶著大軍,從壽春出發,南下支援合新城。
合新城依鳴山而建,有兩條較大的水流正好是發源于此。
雖然同這兩條水流發源地都在這一帶,但流向正好相反。
一條是由北向南,注巢湖,名曰施水。
孫權領軍進巢湖后,可以沿著施水逆流而上,來到合新城城下。
而另一條,則是由南向北,流經壽春,注淮水,名曰水。
壽春的王凌同樣也可以領軍逆水而上,支持合新城。
就算吳國的舟師要比魏國的要強得多,速度快得多。
但新城的守軍最多堅守個三四天,就足以支撐到壽春大軍的到來。
不得不說,滿寵當年挑選新城位置的眼,確實獨到。
只是這一回,也不知是王凌支援的速度太快,還是孫權進軍的速度太慢。
王凌已經領軍到合兩天了,連鳴山下的防工事都差不多筑好了,仍是沒有見到孫權的影子。
“稟都督,據探子說,孫權這些日子,一直呆在逍遙津,似乎是在聚攏軍隊。”
“吳寇此次大舉進犯,大軍一時沒有聚齊,倒也說得過去。”
還有一些比較擔心的:
“都督,孫權遲遲不至,會不會是有詐?”
王凌冷冷一笑:
“他就算有詐,難道還能繞開合與六安?”
現在他領軍到了合,與六安形犄角之勢。
不管孫權的主攻方向是哪一個,彼此間都能互相呼應。
雖然六安太守文欽與自己不和,但文欽此人,也算是大魏忠臣。
王凌相信他不會因為私怨而棄大局于不顧。
再說了,現在掌握大軍的是自己,而不是文欽。
就算文欽消極怠戰,那也不用太過擔心。
援與不援,何時援,怎麼援,主權在己而不在彼。
戰后甚至還可以再上奏朝廷,證明文欽確實不適合鎮守邊境,請求朝廷把此人召回,那就正好遂了自己的愿。
當然,文欽如果不是太過愚蠢,那麼他就應該守好六安,不給自己這個機會。
“至于孫權遲遲不至,”王凌出譏笑之,“那不是很正常麼?”
“當年陸遜攻打六安,孫權此人親自領軍進巢湖攻打合策應,結果呢?”
“滿伯寧不過是派人在巢湖與施水一帶故作聲勢,就讓孫權裹足不前。”
“導致陸遜不得不面對后路被斷之危,白白錯過了攻取六安的大好戰機。”
說到這里,王凌臉上的譏笑之意更甚:
“合之地,怕是早已了孫權心里不過去的坎。”
“特別昔日是被張文遠殺破了膽,若他到了逍遙津,沒有徘回一番,吾反而覺得不太正常。”
此言一出,引得左右皆是笑了起來。
孫權屢攻合不下,再加上合又遷了新城,依山而立,再不像以前那樣于巢湖邊上,利于吳人舟師的發揮。
大魏騎渡不得江去,難道吳人舟師就能行到陸上來攻城?
他們想要攻合新城,就必須棄船登陸。
大魏騎,在陸上何時懼過吳人?
“傳令下去,加擴建合周圍的營寨,加挖壕,孫權一日不來,吾等就一日不停。”
“到時孫權就算是帶十萬人馬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攻下合。”
“喏!”
作為吳軍的主力,孫權猶在施水注巢湖的口徘回,而作為偏師的諸葛恪,卻是行軍迅速。
他接收了從石頭城過來的一部分兵力,其中就有漢國過來歷練的學生軍。
然后一刻也沒有停歇,直接率領船隊順著皖水而上。
行了一段水路之后,再在某個地方下船,又輕車路地率軍穿過石亭、掛車、夾石,進魏國境的舒縣。
此時的舒縣,早已是一個被廢棄的城池。
因為當年諸葛恪初至皖口屯兵時,就趁魏國不備,襲取了舒縣,掠奪魏國百姓而歸。
經過這些年的經營,諸葛恪的兵鋒屢屢越境,得魏國不得把邊境的百姓遷地,遠離邊境。
所以舒縣這一帶,已經算是無人區。
這種事,在大江邊上的魏吳邊境,已經算是司空見慣了。
諸葛恪知這一帶地形,他讓急行而來的大軍暫作休整,然后派出斥侯向北而去。
在確定北邊并沒有魏軍攔截后,諸葛恪立刻令大軍拔營,直撲六安。
不過三日,吳軍就已經來到六安城下。
“圍城,伐木!”
諸葛恪為人雖然剛愎自用,但不得不說,其人確實是有才能的。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皖口練兵屯田。
此時底下的將士得到軍令,立刻有條不紊地按令而行。
為了防止步當年陸遜的后塵,諸葛恪還特意派人在北邊扎了營寨,防備魏軍從北而來。
同時派出人馬,驅逐六安城北邊的土人百姓,不讓他們泄任何一點消息給可能過來的魏軍。
“這不太對啊!”
跟在大軍里的羅憲傅僉等人,單獨立有一個小營寨。
夜里的時候,傅僉與羅憲商量:
“從石頭城過來時,我就特意留意過了,這次吳人出戰,恐不下十萬人,其船隊所載資,不可計量。”
“馬先生也說了,吳人把我們大漢所支持的糧草,皆屯于石頭城,就是為了這一次攻打魏賊。”
“不管怎麼說,吳人這一次,可謂是興師眾,諸葛元遜(諸葛恪)如此行軍,怕不是有些冒失?”
諸葛恪所率的,是偏師,太過冒進,與主力節,到時候容易被敵所趁。
“按理來說,孫權要在巢湖收攏大軍,然后才能攻城。以現在的路程來說,除非孫權像諸葛恪這般急行。”
“否則的話,現在只怕未必能到合城下。”
羅憲要穩重一些,他點頭贊同傅僉的說法,然后又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諸葛恪算得上是吳國年青郎君的一代領袖,自比師長一般的人。”
“此話雖有夸大,但聽說這些年來,他鎮守皖口,屢有戰功,若是傳言非虛,此人怕是確有才干之輩。”
“他現在這麼做,就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急于立功?”
傅僉沉片刻,說道:
“我覺得,吳人此番作,怕是有詐。”
羅憲聞言,眉頭一挑:“哦?”
“你想啊,我們這一次雖然跟著吳人過來,但他們應該不可能讓我們上陣的,不過是讓我們跟隨他們練船只罷了。”
“按這個道理,諸葛恪不會讓我們于險境之中,除非他們不在意仍在大漢學習騎戰的那些人。”
傅僉剝繭地分析:
“若不然,那還不如讓我們跟著去巢湖呢,那里既能有更多的船機會,而且也更安全。”
羅憲嘆息:
“可惜我們無從得知吳軍的機。”
“推演一番,也是好的……”
“也對……”
這一次前來,學生營一直是跟在后面,說是實踐船之。
但從皖水上岸之后,他們就一直被當是后勤軍,督促民夫輔兵給前方運糧。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既然不能上陣,與其派到陣前去觀戰,還不如放在后面運糧呢。
誰料過了幾日,羅憲和傅僉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這糧草怎麼這般多?”
“而且吳軍一直源源不斷地開至前方,這幾日來,怕不已有數萬之眾?”
羅憲和傅僉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
“明修棧道!”
“暗渡陳倉!”
此時騎馬駐于六安城下的諸葛恪,看著將士把六安城圍得嚴嚴實實,他的臉上,出了一笑意。
只見他舉鞭而喝:
“傳令下去,攻城!”
雖然攻城并沒有完全做好,但并不妨礙他先行試探城的守備況。
與之相對的,立在六安城城樓上的文欽,臉上有些許的凝重之。
能讓一向狂妄的他出這樣的神,只能說明況已經超過了他的想像。
“吳人使詐!這本就不是偏師,吳寇的真正目的,乃是六安!”
雖然不知道合那邊是什麼況,但從被圍之前傳城的消息看,孫權徘回在巢湖,本就是故意的。
想通了這一點,文欽心頭一。
目沉沉地看向正在集結,準備攻城的吳軍,他知道,此吳寇這是在試探。
于是文欽讓副將守在此,自己則是干脆利落地轉下了城樓,騎上戰馬,奔至西門。
很明顯,吳寇的重點方向是南門和東門,這里的兵力,要稀薄得多。
“來人!開城門!”
“擂鼓!”
文欽令長史率軍守于城上,自己親領一支銳騎軍,沖出城來。
吳軍不過是剛剛完圍城,特別是西面這邊,連最基本的營寨都沒有完。
更別說本沒有想到城的守軍竟然敢主沖出來。
“結陣,結陣!”
雖然有吳軍將領反應過來,嘶聲喊。
但文欽所領的,乃是騎,甫一出城,就立刻催馬提速,本不讓吳軍有反應的時間。
數百騎轉瞬之間,就舉槍而至。
才剛剛集結起來的一隊吳軍,還沒來得及結陣,就已經被沖散了。
完全沒有準備的步卒,被鐵騎突然沖陣,就如同紙湖一般。
文欽一馬當先,左沖右突,手里的長戟舞不止,所到之,吳卒紛紛避讓。
避讓不及的,不是被刺死,就是被撞倒。
“吾乃大魏冠軍將軍文仲若,誰敢與吾一戰!”
文欽本暴,滿臉橫,如今再這麼一吼,吳卒更是不敢近前來。
跟在他后的魏騎,看到自家將軍如此神勇,皆是被激得一起,嗷嗷催馬,隨文欽。
六安西門本就是吳軍最后圍上的,兵力不多,再加上又沒有準備,本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
就算軍中有勇氣者,想要舉槍而抗,亦不過如螳臂擋車,連文欽的上的盔甲都沒有到,就被他邊的親衛擋了回去。
數支長戟掠過,線飄起,人如破布般飛了出去。
文欽瞅準吳軍大旗,沖了過去,躍馬而起,拿著長戟,狠狠一擊。
竹子所制的旗桿便“咯喳”一聲,斷裂倒下。
“將軍威武!”
眾魏兵皆是大聲高呼,士氣高漲。
城墻上的魏軍看到吳軍大旗倒了,越發用力地擊鼓。
文欽領著騎,沖過了吳軍陣營的邊界,然后又重新掉頭,再一次沖回來。
吳軍這邊,看到大旗一倒,膽氣皆喪,再無人敢攔。
偌大的營地,竟是讓文欽如無人之地。
直到吳軍士卒四散而逃,文欽這才領著騎重新城。
長史下得城墻來,親自在城門迎接:
“將軍虎威,一沖而破賊,吳寇膽寒矣!”
文欽哈哈一笑,翻下馬,也不顧渾的跡:
“吾今日知張文遠破孫權之事矣!”
文欽本就在軍中頗有虛名,此時城中將士看到他此番破敵,極是神勇,皆是大為折服。
城外吳寇軍雖眾,但城中將士心終是稍為安定。
“急報!”
城西的潰敗,很快就傳到了諸葛恪這里:
“報將軍,不好啦,魏賊突然從西門沖殺而出,特別是賊首那人,極是勇悍。”
“我軍不及防備,西門那邊的營寨,盡被破壞,諸營盡敗走。”
“魏賊趁機派出傳騎,向東突圍而去,看方向當是往合報信。”
“嗯?”
諸葛恪本是正在看著第一波進攻的吳軍被城頭的魏軍用箭失得抬不起頭,眉頭正皺著。
再一聽聞這個消息,頓時就是大怒:
“西門領軍者誰?把他綁過來!”
很快,甲不整的西門領將被五花大綁帶到諸葛恪面前。
“吾讓汝圍西門,大軍尚未攻城,汝便敗賊之手,此乃滅軍中之士氣是也,當軍法!”
“來人,把他推出去斬了!傳首諸營,誰敢再輕敵,便是榜樣!”
所有人都以為此人不過是十幾乃至幾十軍,最多是暫剝領軍之職,讓其戴罪立功。
沒想到諸葛恪竟是下如此狠手。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被拖出去的家伙不斷地掙扎,大聲呼喊著。
“將軍……”
有人想要站出來。
諸葛恪冷冷地掃過去:
“誰敢求,同罪!”
不一會兒,斬下來的首級被送了過來,眾將看到那淋淋的人頭,心下皆是凜然。
有些人原還想著,若是攻不下來,大不了掠奪六安周圍百姓,也算是一番收獲。
只是在這一刻,這個念頭竟是煙消云散。
這個諸葛元遜,可不是講面的人。
當年平滅山越時,他曾說過不得傷害主出山的山民。
有人不過是看出了某位山民首領假意投降,為了防止他作,故而提前把他綁起來。
沒想到最后竟是被諸葛元遜以違背令的理由斬殺。
看來這一次攻城,與以往大是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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