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明有自己的打算,他和楊石頭天生八字不合,還是離他遠點好。
楊石頭剛來青城縣,見到衛景明對著莫百戶的諂樣,心裏就有些不高興。
衛景明心想,得,我出去幹活,離你遠點。
衛景明接的第一樁案子,就是假案。
話說青城縣有個石崗鎮,鎮子旁邊有條河,河岸有個胡秀才,娶妻劉氏,夫妻兩個只育有一個兒胡小姐。胡小姐長到十一二歲上頭,忽然家裏來了個遊方道士,說胡小姐命里有災難,若是不把兒舍給他出家,必定活不過年。
胡秀才大怒,攆這道士走,道士裏仍舊胡嚷嚷。胡秀才急之下,狠狠推了他一下,把這道士推倒在地上。
誰知這道士有咳疾,這樣一摔,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裏出不來,立時沒氣了。
秀才兩口子嚇傻了,還是胡小姐的母穩得住,見這道士還有心跳,對著他的口狠狠錘了幾下,道士吐出一口痰,又活了過來。
胡秀才立刻向道士道歉,又送了一些銀兩,道士這才不再計較,舉著自己的招魂幡兒坐船走了。
本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誰知當天夜裏,那河邊的艄公李大虎驚慌來敲門,「胡老爺,胡老爺,大事不好了。」
胡秀才開門問,「何事驚擾?」
李大虎進來后把門關上,「胡老爺,你鬧出人命了。」
胡秀才心裏一驚,「休要胡說!」
李大虎哼了一聲,「胡老爺,您今日可是把一個遊方道士打的出不來氣?他看似好了,到了我的船上,風一吹,他又堵住了嗓子眼,一口氣沒上來,立時就死了。胡老爺你快跟我去,我的船上沾了不吉利的,你賠我的船!」
胡秀才嚇傻了,一屁坐在地上,劉娘子聽到后也跟著哭了起來,「怎地恁般倒霉!」
兩口子哭了一陣子,李大虎催,「胡老爺,您別只曉得哭,快跟我去把那道士理了,還得去報!」
胡秀才在屋裏轉圈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他忽然拉住李大虎的手,「李大哥,求您超生!」
李大虎把他的手一甩,「胡老爺,您可別坑我。」
胡秀才苦苦哀求,請李大虎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道士埋了。為了讓李大虎不說出去,他還給了李大虎二十兩銀子。
李大虎貪圖胡秀才的銀子,趁著天黑,把遊方道士埋在了河下游一個地方。
誰知這李大虎人心不足,從此就不做艄公了,三天兩頭來問胡秀才要錢,不然就去報。胡家夫婦不敢聲張,只能給錢。沒過幾個月,胡家家底都被他掏空了一半。
誰知這李大虎人心不足,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讓胡秀才把兒許給他做婆娘,等長大了直接嫁過去,不許要聘禮!
胡家夫婦大怒,李大虎年紀比胡秀才還大了十幾歲,又是個無賴子,怎麼能做親!
李大虎開始在胡家耍橫,胡秀才疼心切,自己先來衙門自首。胡秀才和李大虎一起被收監,之前張大人判胡秀才一個過失殺人罪,要流放。李大虎是同夥,且訛詐他人,一起流放。上報京城后,等待刑部批複。
衛景明覺得這案子有蹊蹺,一來那劉娘子天天來哭,說丈夫沒有殺人,二來胡秀才並沒有參與埋葬道士,沒有見到,從頭到尾都是李大虎一個人在辦!
衛景明覺得張大人那個糊塗肯定是隨意敷衍,並不會去現場查看。
他帶著一肚子疑去了顧家,把這事兒說給顧家人聽。
顧綿綿好奇,「衛大哥,你要翻案啊?」
衛景明剛吃飽,打了個嗝,「不是翻案,就是覺得有些蹊蹺。顧叔,我想去那個道士的墳上看看?」
顧季昌沉,「去看看也好。」
衛景明喝了口大碗茶,「顧叔,我覺得這李大虎有問題。」
顧季昌沉片刻,「當日張大人結案結的匆忙,你要是能查清真相,倒也不錯。」
衛景明想了想,「我等會兒就去,華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薛華善手,「好,我跟衛大哥一起去。」
顧綿綿忽然道,「衛大哥,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顧季昌反對,「你去做甚,埋死人的地方。」
顧綿綿眼裏都是期待,「爹,我想看看這死了一陣子的人,和剛死的人有什麼區別。」
天哪,也就是顧家人習慣了,要是外人聽見這話,必定要把晚飯吐出來了。
衛景明笑瞇瞇的,「顧叔,讓妹妹去吧。既然了這行,多學一些也無妨。」
顧季昌嘆口氣,「去吧去吧,帶上香囊和薑片。」
兄妹三個換上一最差的裳,趁著天黑,去了道士墳頭上。
衛景明先帶著二人燒了些錢紙,讓道士勿怪,只是為了查明真相。
做完這一切,衛景明叮囑顧綿綿,「用頭巾把口鼻捂住,裏頭裹上香囊。」
他帶著薛華善一起,很快把墳墓挖開,裏面赫然是一幅棺材。
顧綿綿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衛景明讓薛華善舉著火把,又讓顧綿綿站在自己後,還把懷裏那個玉制的黑白無常給了,讓別害怕,自己拿東西撬開了棺材。
空氣里瞬間傳來一不正常的味道,顧綿綿覺得有些噁心。
衛景明卻面不改,從薛華善手裏接過火把,用一隻手在棺材裏翻來翻去。
薛華善看的目瞪口呆。
看完后,衛景明轉用另外一隻乾淨的手拉著顧綿綿的手,「妹妹,你別怕,來跟我一起看看。」
顧綿綿點點頭,二人一起站在棺材前面。裏面的人已經腐爛了,只剩一副白骨。
衛景明道,「妹妹,我說,你記下。」
顧綿綿再次點頭。
衛景明報了棺中之人的高,大致年齡,服材料,還有別的一些特徵。
等報完之後,顧綿綿忽然道,「衛大哥,這不是那個道士!」
衛景明立刻笑道,「聰明!」
薛華善也反應過來,「大哥,胡秀才是冤枉的!」
衛景明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華善,來,咱們把棺材合上。」
等合上了棺材,衛景明又給此人燒紙,一邊燒一邊叨咕,「這位大哥,不知道你是哪裏人,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你白死的。」
做完這一切,衛景明帶著二人在小河邊用皂角洗手,洗完後用生薑手,過後再洗。
顧綿綿問衛景明,「衛大哥,你怎麼知道這裏有蹊蹺的?」
衛景明把生薑遞給顧綿綿,「那李大虎原來在別的地方就犯過事,胡秀才沒看過,定然有詐。這等把戲,刑部和錦衛卷宗里多的是。」
顧綿綿小聲嘀咕,「又吹牛。」
衛景明問,「妹妹,今日覺如何?」
顧綿綿低聲道,「原來骨頭架子長這個樣子,衛大哥,你不怕啊。」
衛景明咧笑,「我怕啊,第一次死人,我都嚇得尿子了。」
薛華善和顧綿綿都哈哈笑了起來。
三人一起回了顧家,衛景明直接和薛華善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衛景明找道楊石頭,要求重新提審胡秀才和李大虎,並把自己昨夜的發現告訴了楊石頭,請楊石頭派人守住那座孤墳。
楊石頭見這小子不是一味拍馬屁,終於放下了見,「若是有,你去查吧。」
得了縣太爺的令,衛景明立刻分開提審二人。
快班的衙役們都跑來看熱鬧,郭捕頭夾在人群里,有些訕訕的。
衛景明不想理郭捕頭這個吃裏外的人,顧季昌才下獄,他就想著怎麼取代顧季昌。郭捕頭事後解釋過,若是他做了班頭,才能更好地照顧顧季昌。
衛景明把訊問點設在大牢衙役們的休息所,先提審李大虎。
李大虎被帶上來,衛景明往那裏一坐,一高呵,「李大虎,你是如何殺害陌生船客的,速速招來!」
李大虎只覺到一陣恐怖氣勢迎面而來,嚇得一屁坐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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