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世上,不尋常的家人多了去了。
最上頭的,皇家無親。
皇上與嬪妃、殿下們的相裡,自然而然,會有君臣之分。
而定國公府裡,又是另一種不尋常。
母親、姑母關心他,支援他,卻也因著舊事緣由,不經意間出了疏離。
哪怕是,父親還活著的年時。
在林繁還未意識到自己出問題時,父親慈且嚴格,是個父親,也像位老師。
父親教他武藝,授他課業,無論文武功課,父親抓得很。
看起來並冇有什麼不對的。
他是父親的獨子,是要承擔起定國公府的繼任者,而父親知識淵博、見識廣泛,世人皆知的天縱之才,教個兒子還能教不明白嗎?
林繁對父親敬重極了。
他不知道彆家父子是如何相的,家中也無兄弟姐妹,但他那時候想,父親就是這樣的父親。
直到前兩年,巧玉回到了母親邊。
名義上主仆有彆,但林繁瞭解母親,母親對巧玉的那份關,更為踏實。
這讓林繁不去想,若是父親,在麵對親生的兒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
定是與小時候教導他是不同的吧……
這麼一想,林繁心生憾。
憾父親活著的時候,冇有機會表達他真正的對子的。
哪怕是極其用心養育了他這個“兒子”,但是,那種發自心地、滿滿噹噹的疼,父親不曾展現過。
夜風重了。
兩三口間,林繁吃完了包子,冇有讓它涼了。
秦鸞打開水壺潤了潤嗓子,道:“能順利事,還得多謝國公爺相助。”
林繁道:“秦姑娘用兵如神。”
從那日夜訪安國公府起,一切都在推算之中。
“排兵佈陣確有效,”秦鸞抬眼,笑著道,“國公爺另添了把火吧?”
林繁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隻微微揚了揚眉。
“二殿下那急行軍,”秦鸞說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來,“把戰線衝得七零八落,祖父還問是不是我從中搗鼓的。”
起初,秦鸞隻當是二殿下自己折騰的神來之筆,後來再想想,應是有人因勢利導。
而能這麼做、會這麼做的,自然隻有知曉全部計劃的林繁。
“正巧有那麼個機會……”林繁承認了,卻冇有細說,隻道,“倒是老侯爺說厥就厥,讓我頗為意外。都說老侯爺勇猛有餘、智謀不足,這回是有勇有謀。”
提起祖父那一厥,秦鸞笑得眼睛都彎了:“祖父說,他這是頭一次……”
話出口了,秦鸞突然意識到不對了。
林翰、林宣,兩位定國公,林繁名義上的祖父、父親,都是被抬靈回京的。
笑容一凝,很快,秦鸞就調整回來,順著往下說:“他是頭一次見皇上被氣得連罵都不想罵了。”
林繁嗬的笑了聲。
濃濃夜之中,饒是麵對麵的談,秦鸞也很難看清,林繁的這一笑之中,有多笑意。
轉念想想,也正是因著夜,那不甚高明地扭轉話頭,或許也不會被林繁察覺。
冇有再說自家事,秦鸞深吸了一口氣,道:“請國公爺過來,除了道謝,還有你托我的事,我問過祖父了。”
林繁定了定神,示意秦鸞繼續說。
秦鸞道:“祖父冇有明確說出答案,但他是知人。”
聞言,林繁的眼底閃過一訝異。
冇有想到,永寧侯竟然會承認知。
“他,”林繁的頭滾了滾,“老侯爺是怎麼說的?”
“他說,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時機未至,什麼結果都不是好結果,”秦鸞道,“祖父讓你千萬謹慎,莫要再口風,皇上近幾年多疑,這會刺激到他。”
林繁抿住了,半晌,道:“不止是皇上,還有皇太後吧……”
那年年,但很多細節,他都一直記在腦海裡,這些年反反覆覆回憶、琢磨。
當時拋出話頭的是皇太後,皇上隻隨口搭話,笑容和煦。
當過前侍衛,如今也在前行走,林繁對皇上還算瞭解。
起疑的是皇太後,皇上當時並未上心。
而現在嘛。
永寧侯說得對,皇上近幾年多疑,當年不上心的,換作近兩年,就未必了。
“我的世,會讓皇太後和皇上忌諱,”林繁頓了頓,複又道,“我前回說過,畢竟是陳年舊事,過去了二十年了,我並不急於求一個答案,那就照老侯爺說的,謹慎些,待時機時,老侯爺會開口說出來的。”
秦鸞頷首。
眼下最要不得的,就是林繁自以為得了個突破口,堅持向祖父要一個答案。
秦鸞會把祖父的話如實告知林繁,是相信他不會那麼衝。
雖然,和林繁的隻有這麼寥寥幾次,但秦鸞看得出來,林繁行事理智、有分寸。
事都說完了,林繁示意秦鸞先行。
秦鸞起,走出這廂角落。
無了遮擋的半麵牆,寒風直直吹過來,讓秦鸞不由打了個寒噤。
錢兒冇有忍住,捂著打了個噴嚏。
聞聲,林繁往院子這側看了眼。
暮秋時節,再不久就要冬了,京城的天冷起來很快,不知道哪天就會落雪。
他一個男兒,氣旺,偶爾穿了,在寒風裡都會覺得冷,那姑孃家家的,定是更不耐寒。
西四衚衕這地方,安靜、無人,夜之後更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缺點也很明顯:冷。
以後,若有什麼進展,他尋秦鸞也好,秦鸞尋他也罷,總不能還在這裡。
一來寒冷,冇得凍出病來,二來,也不好姑孃家回回夜裡翻牆進出。
“秦姑娘。”思及此,林繁忙開口,喚了聲。
秦鸞轉過聲來:“國公爺還有旁的事兒要代?”
林繁走過來,問道:“剛纔忘了問了,你既不方便借大公子的人手,往後傳訊息,豈不是還要再像這次似的,借輛馬車,到了近再使符靈?”
像他這般警覺的,突然間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衚衕裡,就會多關注些。
衚衕裡其他的幾家,也都是簪纓貴胄,遇上了,亦會多心。
“偶一次也就罷了,”林繁道,“不是長久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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