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秦鸞下意識地,有一句心裡話要衝口而出,話到邊,又忍住了。
到底是太尖銳了。
用林繁的話說,老大人們豈止心滴,是心都要被挖出來。
即便是與自家祖父,秦鸞都未必會說得那麼坦率。
隻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林繁將的反應都看在眼中,提茶壺續茶,輕聲道:“想說什麼就隻管說,我自因由,你當著我的麵大罵皇上,我也不會告你欺君。”
秦鸞嗬地笑了聲。
指腹挲著茶盞,深吸了一口氣,道:“國公爺想藉此機會對付鄧國師,哪怕不能夠除去他,也讓皇上對他防備、顧慮,可若真如我們剛纔所說,如此也改變不了什麼。
皇上邊,會有下一個李國師、王國師。”
“我知道,”林繁垂著眼簾,歎道,“皇上登基畢竟二十年了,他不是從前那位初掌朝政的新君,也不會想聽輔政大臣們在耳邊該這樣、該那樣的指指點點。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很多老臣都知道、也能領會的道理。
皇上治朝,不會和先帝爺一樣,也不會和他剛登基時一樣。
矛盾是難免的。
但即便是我這樣年輕的臣子,我都覺得鄧國師、或者說是皇上行事太過了,那他就真的過了。”
秦鸞認真思考著林繁的話。
初回京城,瞭解的事還不多。
祖父又不喜歡在家裡說朝堂大事,秦鸞問起鄧國師,祖父都一句話帶過了。
因此,對鄧國師隻有一個很表麵的認知。
但林繁不同。
林繁在朝為,先是前侍衛,再掌赤衛,皇上的、行事,他在這兩個位子上看得極其清楚。
他說一句“過了”,定不是隨口說的。
抬起眼,林繁重新看向秦鸞,道:“眼下能做的,就是先除了鄧國師,讓皇上意識到憂外患,讓他有點彆的事兒琢磨,過幾年,老大人陸續退了,年輕些的臣子頂上去,應是會比現在好一些。”
秦鸞瞭然,點了點頭。
林繁讓有什麼說什麼,他自己說話還是留了幾分餘地,可能這就是場行走多了,之常。
先前那句話,直接一點就是“閒出來的病”。
一旦閒不了了,自然知道輕重緩急了。
林繁看秦鸞神,就曉得十之**怎麼想的了,他啼笑皆非。
撐住臉皮,林繁清了清嗓子:“如此辦法,不敢說一定奏效,卻也是眼下能得的不錯的法子了。”
秦鸞點了點頭。
皇上三十有六,正值壯年,也不錯,離老糊塗還遠著呢。
大殿下弱,二殿下不提也罷,三殿下更年輕。
除了把皇上從偏路上拽正了,還能怎麼辦?
“既然給那妖道冠了細的名頭,若能順勢蔓到鄧國師上,安上通敵之名,”秦鸞思考著,道,“確實是個好機會。”
一來,讓皇上不再信任鄧國師;二來,讓皇上把視野聚在外患上,給他事做。
誠然,這樣栽贓的手段絕對不彩,但事出有因。
雅間裡重新靜了下來。
秦鸞在認真思索應對的辦法,林繁自然也不出聲打攪。
再重新理順先前談之餘,林繁幾個深呼吸,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將視線落在秦鸞上。
秦鸞思考的時候,習慣閉目。
按說如此該是看不見的,但卻一手,就從盤中取了一塊棗糕,送到口邊。
吃完了,又接了一塊。
林繁看得稀奇,也閉上眼,想像了一下茶盞的位置。
一出手,落了個空。
手失敗了,鼻息之間,卻聞到了一很淡的香氣。
不是茶香、不是點心香,林繁仔細分辨了下,倏地意識到,那是胭脂的味道。
他不由想到了黃逸說的話。
他真的離得不近,隔著桌子,但他聞到了。
林繁不知道那是什麼花,可他知道,很好聞,他很喜歡。
秦鸞想得很快,不多時,睜開了眼睛。
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張符紙,秦鸞道:“燒灰,兌上雪水,給那道士灌下去,以後他的一舉一,儘在掌握,若他不老老實實聽話,就把他煉偶人。”
林繁眨了眨眼睛。
饒是他見過秦鸞施展本事,還是被這段話嚇了一跳。
“真的?”林繁問。
“當然是假的,我師父不搞這種害人玩意兒,”秦鸞笑了起來,“話本子裡看來的。”
不得不說,錢兒收羅的那些鬼怪異誌,什麼五花八門的手段都有,秦鸞大開眼界。
林繁被逗笑了。
是了。
秦鸞除了真本事之外,還慣會誆人。
他一早就見識過了。
樓下,鋪子裡隻劉杉一人看顧,劉龔氏在後頭屋子裡,捧著本冊子認真看。
方天問:“舅婆,這上頭記著的是進貨路子?”
“是,原來的東家留下來的,”劉龔氏道,“我琢磨琢磨再添些貨,尤其是道家人畫符用的紙墨,趁著秦姑娘在,我好請教請教,待進了貨,秦姑娘也能來買。”
方天一聽,直樂:“看不出來您還真的會做生意,不過這東西銷路小,除了修道的,誰買?“
劉龔氏斜斜睨了方天一眼:“和你舅公一個樣,眼瞎又心瞎。”
“您嫌棄舅公,怎麼還捎帶我?”方天哭笑不得。
“你小子一點不開竅,”劉龔氏放下冊子,低聲道,“舅婆指點你幾句,秦姑娘一定是你們國公夫人。”
方天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不會吧?
他們爺那晚上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義正言辭的表,都在他腦海裡,還清清楚楚!
“我、我冇看出來,”方天連連搖頭,“舅婆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這事兒靠說不清楚,等你自己娶個可心的媳婦……”劉龔氏說到一半,上上下下對著方天一通打量,歎道,“算了,還是找個厲害的人吧,回頭記得跟你娘說,就說我講的,讓多費點心。”
方天:……
怎麼就說到厲害人了?
再說了,父母之命、妁之言,這年頭找媳婦,靠人說親,很丟人嗎?
舅婆怎麼這麼嫌棄他……
------題外話------
我給繁繁加角了,他真是男主,不要慌。
謝書友初至人未識、的貓、慕蔚禮、書友20180624172841193、政誌壯心揚四海、嬋嬋頭的打賞,謝書城書友99725穗菜花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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