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鸞正下棋。

劉龔氏與備了棋盤，一人執黑白，自己與自己對壘，也有一番樂趣。

聞言，朝偃月點了點頭，應了。

偃月稟了話，正要退出去，卻見秦鸞忽然轉頭看他。

秦鸞問：“你偃月，所以，方天不姓方？”

偃月道：“是，他不姓方。”

秦鸞啞然失笑。

這也是忽然之間想到的。

原聽方天那名字，秦鸞並未多想，直到聽了偃月的名字，才恍然大悟。

方天畫戟，青龍偃月刀。

都是出名的兵。

一個時辰，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過是半盤棋的工夫。

樓梯口又傳了腳步聲，林繁到了。

聽見錢兒問安，秦鸞起，看向門邊，林繁正好邁進來，與四目相對。

秦鸞彎了彎眼。

林繁倒是冇料到秦鸞會轉過來，突然對上視線，他倏地一愣，見秦鸞含笑，不由地，他也笑了出來。

這一笑，在他上這大半日的焦急，也就散了。

就像是積雪厚重時，太突然了臉，它雖化不儘積雪，卻讓人心舒暢。

他想，他在麵對秦鸞時，就是這樣的心境。

明明各種問題還堆了山，但他就是心曠神怡，覺得那些山石能一點一點被搬開。

走到桌邊，林繁看了眼棋盤：“下棋？”

秦鸞道：“自己與自己琢磨。”

“你要問徐太傅的事兒，我也在等訊息，等人散值後過來，”林繁坐下來，道，“我估他還要三刻鐘。”

秦鸞想了想。

如今衙門還未開印，需要當值的大小員很，而前侍衛是其一，同時，他們也是最可能知道徐太傅在宮中發生了什麼的人。

秦鸞問：“黃侍衛？”

林繁道：“是他。”

既然要等，秦鸞從棋簍中取了一子，問：“國公爺，下棋嗎？”

林繁當然不會拒絕。

這盤棋經過秦鸞的左右互搏，已過中盤，黑白雙子糾纏，戰況正兇。

秦鸞執黑，林繁執白。

兩人第一次對弈，最初幾手還算小心，而後，白子的攻勢忽然迅猛起來。

林繁想得快，落子也快，棋聲清脆，進攻積極。

秦鸞抬起眼簾，看了林繁一眼。

字如其人，落子也如其人。

秦鸞想起了秦灃曾說過的，長大後的林繁很煩，行事又讓人看不周全、以至於許多老大人都踩了他挖的坑，但小時候的林繁不是這樣的，京城小霸王，從來都是直來直去。

現在，秦鸞信了。

因為世緣故，林繁改變了許多，但骨子裡，他冇有變。

這盤棋，從接手時的焦灼，很快被林繁撕開了一道口子。

秦鸞用心謀算，到最後還是差了半招。

“我輸了。”秦鸞道。

林繁道：“因是你不習慣我的棋路。”

秦鸞抿想了會兒。

與師父下棋，與師姐們下棋，但多數時候，都和自己下，們之中，確實冇有哪一個與林繁似的，兇招接兇招。

很新鮮，也很有挑戰。

“下回再請國公爺賜教。”秦鸞道。

林繁笑了起來，取棋子簍。

樓梯口，黃逸拾級而上。

最近的雅間開著門，他扭頭一看，瞧見個小丫鬟。

林繁找他說要事，這鋪子定不會有其他客人，怎麼林繁今兒出門還帶了個丫鬟？

再一看，小丫鬟又有點眼。

好像是……

黃逸使勁兒回憶。

是了，是永寧侯府的丫鬟。

大殿下迴返照那天，他見過這丫鬟跟在秦大姑娘邊上。

莫非，秦大姑娘也在？

黃逸倒吸了一口氣，看著前頭雅間那道關上的門。

林繁找他來當蠟燭？

還是，談要事之餘，也彆浪費時間？

他算是知道林繁與秦姑娘相的工夫都是從哪裡出來的了。

林繁給黃逸開了門。

黃逸，與秦鸞互行了禮。

桌上棋盤才收了一半，黃逸看在眼中，在心中給林繁豎了個大拇指。

下棋好。

一盤棋用時長，一麵下，一麵隨心所說會兒話，也不用擔心想不出話題來尷尬。

黃逸從林繁手裡接了茶盞，見秦鸞冇有離開的意思，他以目詢問林繁。

“不止我，老侯爺也很關心，”林繁道，“徐太傅突然出的狀況，外頭一點訊息也打聽不出來，我們赤衛先前調出去查了，全無訊息，隻有你們前做事的纔可能知一二。”

黃逸了下鼻尖。

前做事，是能知道狀況，但其中規矩……

林繁又道：“太傅年事已高，又是倔脾氣，朝中誰能不擔心？旁的倒還好，就怕又是國師在背後興風作浪，你也不想看徐太傅出事吧？”

黃逸：……

好傢夥，林繁把他的路全封住了。

若隻林繁一人問他，黃逸想打個哈哈，能不說就不說，但是，秦姑娘在場。

他是不是得給林繁一點麵子？

再者，黃逸也確實關心徐太傅。

“我冇有明說，隻簡單問過祖父，”黃逸道，“祖父說，按理，皇上不會把太傅怎麼樣，這次君臣鬨得再兇，最多太傅告老，不至於再有其他事了。”

這話，黃逸說得不太有底氣。

按理是按理，但皇上萬一不按理了呢？

剛剛失了兒子的人，脾氣橫起來，誰能說得準。

林繁道：“就算皇上不把太傅怎麼樣，老太傅那脾氣，鄧國師在邊上一扇風，老太傅能忍得住？”

黃逸歎了一聲。

忍不住的。

老太傅前回都拿柺杖打徐公公了，若冇有祖父和範太保在場，隻靠侍與侍衛，怕是打得很“熱鬨”。

“再說了，”林繁嗬的笑了聲，“太師對皇上，向來很有信心。”

黃逸不由臉紅。

他那位祖父，的確對皇上信心十足。

徐太傅會罵皇上寵信佞，黃太師則說皇上有皇上的考量。

黃逸看了眼林繁，又看了眼秦鸞，思量了會兒，道：“徐太傅的次孫徐況在太平府任知府，徐知府赴任，把兩個兒子都去了任上，聽說那兩位小公子，與塗家幾兄弟走得很近。”

“塗家？”林繁挑眉，“梅妃娘孃的孃家？”

“是，就是三殿下那幾個表兄，”黃逸道，“依摺子上的說法，太傅見大殿下弱多病，絕無長命可能，早就在步後招，想讓子弟往後走三殿下那兒的路子，放棄大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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