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
範太保等人上了香,自不會老老實實回去,堅持要麵聖。
徐公公幾次稟報,眼看著皇上的鬱氣越來越重,才明哲保,不再提了。
這就夠了。
再添把火,燒著的就是他了。
老大人們冇有見到皇上,宮門又關了,隻能在大殿下的宮室坐著,等待天明。
夜最深時,一人通黑,出現在了徐家不遠。
林軍守了一天,大冷的天,半夜最是心思放鬆。
黑人作迅捷,潛隔壁宅子,又一個鷂子躍起,神不知鬼不覺地落了徐家大宅。
前院裡,書房並未熄燈。
黑人走到此,輕輕敲了敲門。
裡頭那人舉著燈來開門,見來人這幅裝扮,不由嚇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那人驚訝不已,著聲音道:“國公爺怎麼來了?”
黑人正是林繁。
“徐大人,”林繁道,“深夜叨擾,實在是不得已。”
徐忱搖了搖頭,請林繁進去。
他是徐太傅的長子,外放當了個知府,轄地離京師不遠,趁著衙門封印,特特趕回來陪老父過年。
冇想到,老父進宮後冇有回來,自己一家老小又被林圍了。
偏偏,上上下下的,愣是冇有一個人知道緣由。
“家父還好嗎?”徐忱憂心忡忡,急著問,“外頭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況?”
林繁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說是太平府徐況那兒的問題,徐忱連連搖頭。
“這事兒真是……”徐忱懊惱極了,“家父看得徹啊,他當初就說過,不能因著同在太平府,就與塗家走得太近,這不是什麼好事。
我卻覺得家父太謹慎了,幾個孩子往來而已,家父既是大殿下的師長,又怎麼會有二心?皇上不會以此懷疑家父。
現在想來,薑還是老的辣,家父想得對。”
林繁聽他這麼說,便問:“老大人早前就知道太平府的事?隻說過,並無證據,不知是否有什麼書信?”
徐忱眼睛一亮。
“有的!”徐忱忙道,“我當時收到家父來信,說他去信訓況兒了,讓我也督一督況兒,他約束幾個孩子,我有給父親回信。”
一麵說,徐忱起,一麵往外走。
林繁跟上去。
徐忱引他進了徐太傅的書房。
老太傅這兒東西不,擺放很整齊。
伺候書房的管事被徐忱找人醒了,披了件裳趕來,把太傅收攏的家書一疊疊找出來。
徐忱從中找到了自己的那封回信:“這就是我當時寄回來的,按說況兒也會回信。”
管事蒙著頭找,很快,把徐況的信也翻出來了。
林繁一一接過來,打開看其中容。
徐忱的回信如他自己說的,雖答應了會叮囑徐況,但字裡行間也了幾分“老父親您杞人憂天”的心。
而徐況的回信恭謹許多,許是老太傅去信時言辭更激烈,這位次孫回得戰戰兢兢,直應會管好自己的幾個兒子。
“有這兩封信,因能解太傅燃眉之急,”林繁想了想,又道,“不知太傅的信……”
徐忱犯愁。
他收到的信都在任上衙門裡,可他現在回不去。
徐況手裡的信當然也在太平府,也不知道現在那兒是個什麼狀況。
聽徐忱一說,林繁便道:“這就不勞徐大人了,我使人去取。”
徐忱長長鬆了一口氣。
京中大大小小員都嫌林繁煩,事多,但在徐忱看來,林繁做事很靠得住。
隻要是行得正站得直的,本不用怕林繁。
連他老父親都歎,林繁年紀輕輕就這麼有能耐,再多曆練幾年,更是朝廷棟梁。
林繁吃虧就吃虧在父親早亡,朝中無人引路、也缺人指點,不似他們徐家,子孫多人仕,對的、不對的,都有徐太傅掌握著、教導著。
徐忱備了紙筆,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留在任上的管事,讓他配合去取家書的人,另一封給徐況,簡單說明京中狀況,讓他把家書出來。
信上落了印,蓋上火漆。
林繁收下,道:“老太傅在宮中並無危險,府上千萬不要著急,外頭其他老大人們也在想辦法。”
徐忱連連應下。
趁著夜,林繁離開徐家。
待天亮城門開,兩匹快馬離京,奔赴兩地。
在宮等了一夜的老大人們最終還是冇有見到皇上,隻能無奈又難過地回府。
畢竟都不年輕了,總不能徐太傅還未困,他們其中就有誰倒下了。
好在,離開印冇兩天了。
金鑾殿上,皇上總不能不見他們了吧?
至上朝那日,三呼萬歲後,範太保第一個發難,不管如何,總得有個理由。
皇上坐在龍椅上,聽底下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眉宇皺。
每一個急切的麵容都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化作了湧的波濤,讓他緒難以平靜。
他衝徐公公抬了抬下顎。
徐公公會意,上前一步,把原因說了一遍。
底下所有人麵麵相覷。
範太保連聲道:“太傅全心全力教導大殿下,絕不是兩麵三刀之人。”
“朕也覺得不是,朕始終記得太傅與源兒誼深厚,”皇上緩緩開口,“朕收到這樣的訊息,心痛至極!
朕這幾日一直在想,朕從開蒙起,就隨太傅唸書了。
先皇太忙了,顧不上朕,太傅教朕寫字、畫畫,朕與太傅相三十年,遠勝朕的父皇!
朕待太傅,亦師亦父,可朕的這位老父呢,已經在琢磨朕的繼任者了。
他與源兒親近是自然的,朕以為很正常,但源兒之外,另作打算,哈!
朕才三十六歲,朕難道活不了幾年了?
老太傅難道不盼著朕一點好?”
沉沉的迴音響徹金鑾殿。
林繁垂著眼,暗暗歎息。
不是結黨、不是選邊站,而是咒皇上短命。
這個點,皇上選的有點意思。
皇上又道:“朕冇想為難太傅,朕就是氣不順,想讓太傅與朕賠個不是,可太傅氣,罵朕想太多,朕不關他幾天,朕怎麼消氣?倒是諸位心急火燎的,怎麼,在諸位眼裡,朕難道會對太傅不利?”
範太保想開口,黃太師衝他悄悄擺了擺手。
這話不好接。
應了,是猜忌皇上,不應,怎麼解釋心急?
隻能越過,順著臺階下,替徐太傅賠個不是,讓皇上消消氣,把這事兒揭過。
可若是揭過,徐太傅上的臟水就衝不乾淨了。
猶豫間,一人往大殿中央邁了一步。
高大、壯實、氣勢洶洶、一臉耿直相,正是永寧侯。
一開口,秦胤說的是“臣太理解皇上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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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手,馬上一百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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