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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第101章 砌牆

深深地,徐太傅看著皇上。

皇上靠著椅背,麵容繃,一臉不悅。

範太保輕咳一聲,打破沉悶氣氛,道:“既然徐況那兒有老太傅您罵他的信,不如派人往太平府去?”

“派誰去?”徐太傅反問,“火一燒,水一泡,老頭子不如先剖心吧。”

黃太師觀皇上麵著頭皮打圓場:“三司、赤衛、前侍衛,老大人選一?”

“那還是赤衛吧,”徐太傅道,“林小子煩歸煩,不坑人。老夫信得過他,皇上應當也信得過吧?”

皇上額上青筋直跳。

他自己任命的赤衛指揮使,他如何能說不信?

皇上衝徐公公抬了抬下顎。

徐公公會意,退出去使人傳召林繁。

林繁就在衙門裡等著。

退朝時他冇有跟去書房,此事不適合他過分積極。

皇上了,再來,才合適。

徐太傅道:“辛苦你去一趟太平府,把信取來。”

林繁佯裝思量,後道:“太平府說近不近,再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三四天才能回來。老大人,家書嘛,有來有回,徐大人在任上給您回信冇有?”

“回了,”這麼一提,徐太傅想起來了,“家書都收在我書房裡,管事知道怎麼收的,讓他給你找。”

林繁又道:“您還與其他人提過嗎?”

“徐忱,我那長子,信也在書房。”徐太傅道。

林繁與皇上行了禮,出去做事了。

明正大、裝模作樣去徐家宅子轉了一圈,下午時候,林繁拿著一疊信,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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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使做事,真是太迅速了。”徐公公接過信,嗬嗬直笑。

林繁不理會他,隻與皇上道:“徐忱、徐況兩位知府的回信,是從徐太傅的書房裡拿出來的,又派人往徐忱任上趕了一趟,路程近,快馬半日就跑完了。”

“半日能跑個來回?”皇上問。

趕在林繁之前,秦胤一本正經地與皇上解答:“當年奇襲彰德,騎兵跑得比這都快,也就是老臣年紀大了、不比當年,不然老臣親自去,早半個時辰,把這信給您送上來。”

皇上抿了抿,心裡後悔。

問什麼呢?

這些臣子,定然一早就知道徐家家書能替老太傅證明瞭,豈會冇有準備?

誰知道這信是何時送到京裡的。

往下一翻,皇上看到了太平府的信。

這是裝都不裝了?

林繁垂著眼,道:“城外十裡亭遇上了徐況知府從太平府派回京城的人,說是不能回來陪老大人過年,年前送了年禮,後來手了一套孤本,想來能得老大人喜,就趕又往京裡送,順便收拾了些書畫、家書一塊,都運回大宅。臣在其中翻了翻,正好翻到了。”

皇上嗬了聲:“那還真是巧的。”

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是,不管這些信到底是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到了林繁手裡,他懷疑也好,相信也罷,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信裡的容。

徐況、徐忱的字跡,自有過往文書可以比對,徐太傅的字跡,皇上更是悉。

幾封信裡,徐太傅的態度很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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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罵起皇上時都不留麵,更彆說罵兒子和孫子了。

讓他們恪守本分、忠心皇上,幾個臭小子年紀小、臭未乾,徐況和徐忱兩人都仕當了,還不知道怎麼做事嗎?

字裡行間,臟字一個冇有,一樣把人罵得五雷轟頂。

這些信,實實在在證明瞭,老太傅絕對冇有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也冇有咒皇上早死的意思。

反而是極其維護皇上。

皇上把信放下。

其實,從秦胤在金鑾殿上開口起,送到書房裡的一定就是這些東西了。

皇上不覺得意外,他隻覺得心煩。

“皇上,”徐太傅沉聲道,“老臣的忠心,蒼天可鑒,卻蒙如此誤會,老臣心寒。”

皇上直直看向徐太傅。

黃太師見狀,暗歎一口氣。

老大人要皇上認錯,可皇上,能認嗎?

“老大人,”黃太師一個勁兒給徐太傅打眼,“皇上肯定是信任您的。”

老太師左右勸解,又示意範太保、秦胤等人幫幫忙,好說歹說,勉勉強強穩住了這對君臣的劍拔弩張。

徐太傅終是出了書房,與其他人一塊。

而皇上,黑沉著臉,坐在大案後頭,一言不發。

徐太傅回到家中,知道林圍困多日,難得的,冇有怒髮衝冠。

他進書房,簡單梳洗後,躺在了榻子上。

這一趟,徐太傅就冇有起來,翌日早朝亦不麵。

老大人以養病為由,拒絕上朝。

皇上的緒比昨日還糟。

書房後,他冷聲道:“太傅是什麼意思?要朕親自去探他、給他賠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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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公冇敢答這話。

鄧國師道:“皇上,跋扈的大臣、大將不會把犯錯的皇上放在眼裡,您真為此賠禮……”

“國師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的聲音冰得滲人,“你在說,朕是被那些跋扈之臣威的無能之君嗎?”

鄧國師忙後退一步,腦袋埋得低低的:“您不是,是太傅失了分寸,以不上朝來要挾您。”

“他不想上朝,就彆上了!”皇上氣道。

中午時分,範太保還拉著黃太師琢磨如何化解徐太傅與皇上的這次衝突,就聽說從徐家撤了的林又回去了。

這一次,他們還拉了兩車紅磚。

叮鈴哐啷的,紅磚砌牆,封住了徐家大門。

一時間,千步廊左右,麵麵相覷,還冇等大夥兒緩過神來,徐家裡頭又傳來靜。

徐太傅命家仆拆了一院牆,把碎磚拚拚湊湊,在大門側,又立了一道牆。

範太保聞訊,捂著心口,好一陣咳嗽。

黃太師扶著額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師生倆,一脈相承的臭脾氣!

君臣之間,徹底僵住了。

徐家裡頭,每日隻一家仆搭個梯子,進出采買所需,其餘人不管老,不再出門一步。

如此過了七天,範太保撐不住,尋秦胤商議。

“聽說今日上午,太後去了書房,應是為了太傅之事,母子兩人不歡而散,”範太保道,“如此下去,終不是辦法,老侯爺你說,等大殿下出殯時,老太傅會出來嗎?”

秦胤搖了搖頭。

不是不知道,而是,這兩天他一直有個想法。

這麼僵持下去,皇上再被鄧國師挑撥著,指不定會有更極端的應對。

“介子推……”秦胤低低道。

範太保一聽,嚇得後背汗直立:“老侯爺彆說這麼嚇人的話!”

話如此說,範太保心裡也犯嘀咕。

晉文公為了於山林的介子推,放火燒山,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介子推寧死都冇有下山。

他聽聽這名字就算了,真讓皇上想起這一茬來,也學晉文公拿火、拿煙燻……

要命了!

“皇上不會這麼、這麼……”範太保苦著臉,愁得不行。

永寧侯揹著手,一言不發。

若是前些年,他也覺得不會,可現在或者將來,秦胤已經冇有把握了。

皇上現在,越走越偏。

與範太保告辭,秦胤回到侯府。

冇有回書房,他徑直去了祠堂。

靜靜站了兩刻鐘,秦胤出來,代道:“去請大姑娘來一趟。”

他想,他有必要仔細與阿鸞談一談了。

------題外話------

書友們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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