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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第104章 仰望

書房。

油燈暗了許多。

徐公公本想進去撥一撥燈芯,偏頭一看,發現皇上靠著椅背,打著盹。

見狀,他輕手輕腳往外退。

皇上小憩時,若他打攪了,定會不高興。

外頭傳來腳步聲,似是有人來了。

徐公公趕出去,對來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來人正是鄧國師。

鄧國師低聲問:“有其他人麵聖?”

“皇上打盹呢。”徐公公答道。

鄧國師麵意外之

左右有侍衛與小侍,不好說話,鄧國師便進了偏殿。

見徐公公跟進來,鄧國師問:“這個時辰打盹?”

“昨兒睡得很差,”徐公公謹慎極了,饒是知道此無其他人,還是多觀了兩眼,才上前一步,著聲道,“好像是夢見那位了,一直說胡話。”

那位。

鄧國師嗬的笑了聲。

他當然知道是哪一位。

能讓皇上閉口不談、又耿耿於懷的,隻有先太子趙臨。

趙臨,是皇上的心病。

那是一刺,一直紮在皇上的心窩裡,牽一髮而,皇上痛得厲害。

這也難免。

這對兄弟,年紀相差了八歲。

皇上在“人之初、本善”時,兄長已經跟著父親與父親的部下,展現了他行軍打仗的天分;

皇上能聽懂大臣們在商討的大小事務時,兄長已經作為先鋒,打了許多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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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替父親穩定部問題、琢磨政時,兄長帶領著一眾驍勇戰將,連下兩州六府,得所有人讚天下奇才。

……

他從來都在“仰”。

即便現在是皇上登基、改元的第二十一個年頭,他也冇有踏實。

鄧國師看得太清楚了。

皇上不能不用老臣,又忌憚老臣;他想超越父兄,又始終在父兄的影之下。

大周的這位帝王,自負又自卑。

哪怕再多坐幾年龍椅,他也依舊如此。

朝中不是冇有年輕臣子湧現,隻是,在皇上看來,他們與老臣之間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

畢竟,在他父兄的年代,世之中,向來是誰的拳頭誰說話。

皇上長在那個時候,深深記住了這一點。

以至於,如今雖不是大一統,但也絕不是世,可皇上心裡就覺得,能領兵打仗的大臣的拳頭很

拉攏不了、忠心不夠、時時警惕。

也正是因此,鄧國師纔會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他鄧國師,與趙揮、趙臨冇有一丁點聯絡,與一眾老臣也冇有牽連,他孑然一,他才得了皇上的信任。

這也正常。

他思皇上所思,惱皇上所惱,與皇上一條心。

“皇上可真是太難了。”鄧國師長歎。

徐公公深以為然:“是啊,太難了。”

歎完了,兩人相視一笑。

若非皇上如此艱難,怎麼會有他們的蒸蒸日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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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裡,厚重的雲層隨風而走,偶爾間,出後頭的一明月。

幽幽,顯得清冷。

馬車停在生花閣外。

劉杉正要打烊,見秦鸞來了,驚訝極了。

秦鸞與他打了聲招呼,了大堂,與劉龔氏道:“嬸子,我尋國公爺,急事。”

劉龔氏正盤賬,放下手中算盤,衝秦鸞點了點頭。

這個時辰,定是急事了。

方天得了訊息,半刻冇耽擱,直接報給了林繁。

找我?”林繁問,語氣裡出了幾分喜悅。

“是,”方天道,“秦姑娘這麼著急,這事兒定不小,上回是徐太傅的事,這次不曉得……”

隨著他這幾句話,方天發現,他們爺的神眼可見地凝重了起來。

鼻尖。

看來,秦姑娘找來的緣由,爺大致心裡有數?

能讓爺這麼慎重,一定是大事。

可今兒白天,他也在衙門裡,寸步不離跟著他們爺,他怎麼就一點風吹草都冇有聽見呢?

真是奇了怪了。

林繁並不知道方天在想什麼,他從架子上取了雪褂子繫上,匆匆出門。

先前的那點兒歡喜已經被擔憂所替代了。

能見到心裡念著的姑娘,當然是一件高興事,可正如方天說的,秦鸞找他,定是發生了難事,這他怎麼能不掛心呢?

後宅與林繁留了道門。

林繁進來,與劉杉打了聲招呼,便穿過院子,進木門,三步並兩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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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聲傳進了雅間,秦鸞起,看向門口。

林繁一進來,視線與秦鸞對上,他的心重重一跳。

他還記得,上一回,秦鸞很放鬆。

一壺茶,一盤棋,等了他小兩個時辰,怡然自得,臉上的笑容雖不燦然,卻也溫和得恰到好,讓他整個人都輕鬆許多。

可這一次,有茶,無棋,秦鸞依舊衝他一笑,可他就是從這個笑容裡,品出了些不一樣來。

把雅間的門關上,林繁走到桌邊,大大方方坐下。

把關切都藏在心中,開口之時,他不疾不徐,問:“秦姑娘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秦鸞著林繁,眨了眨眼睛。

林繁的聲音平緩亦有力,隻聽他的語氣,就有一般的力量。

聲音劃過焦急的心神,讓人也跟著慢下來、穩下來,同時,也有了“萬事都能解決”的信心。

這在對話的時候,是一種能力。

也難怪京中那麼多縱橫朝堂幾十年的老大人,明知道林繁很煩,都會被他在談時帶著跑,待後知後覺踩了坑,追悔莫及。

當然,林繁與這麼說話,不為套話挖坑,隻為平複緒。

這麼一想,秦鸞不由彎了彎眼,跟著坐下來。

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明明隻是個傳話的旁觀者,卻因為祖父說的往事而著急了。

常年修道,按說是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的能耐,的著急,不會表在神態之中,還是被林繁一眼看破了。

不愧是赤衛指揮使,眼力出眾。

“是我著急了。”秦鸞道。

林繁並不追問,自個兒倒了茶,等著秦鸞開口。

秦鸞很快調整了狀態,道:“祖父說,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林繁挑了挑眉。

這是先前老侯爺在說到他的世時、說過的話。

那之後,林繁幾次想過,所謂的時機,到底是什麼時候,此時聽秦鸞以此起頭,他抿了下

“現在,就是老侯爺說的時機了嗎?”林繁問。

------題外話------

謝書友小院子、慕蔚禮、XP星人、寂寞無聲池塘暖的打賞,謝瀟湘書友liebro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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