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之中,黃太師幾乎把不忿寫在了腦門上。
一群就知道指手畫腳的傻子!
前一回,皇上考量得對,那封軍報就不該在大殿上直說。
一旦當場說開,一個個的,全顧著挑刺去了。
挑得越兇的,心裡越慌。
明明大軍就在飛門關,西涼韃子離京師十萬八千裡,他們卻心虛心慌得跟明兒就要被西涼人抄家了一樣。
想當年,先帝領兵出征,他們這些文臣留守駐地,彆說被打到眼皮子底下,就是盟軍突然反過來刺一刀、駐地直接淪為戰場的局麵,也都見識過。
誰怕過?
冇有誰怕過。
能抄兵的抄兵,不會舞槍弄的,就配合著其他人做力所能及之事。
瑰衛一群小姑娘、老大娘,都敢應敵。
現在倒好,這都什麼事!
黃太師都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世風日下”。
大臣們爭了一刻鐘,皇上似是聽不下去了,擺手退朝。
黃太師看了眼從大殿離開的皇上,心裡歎了聲,今日這軍報,其實也不該在早朝上說的。
招呼上範太保,與兵部幾人,很快,他們到了書房裡。
皇上示意眾人坐下:“眾卿怎麼看?”
黃太師抿了下:“勝負皆是常事,將軍此戰太急切了,等馮將軍抵達,重振一番,後續慢慢推進就是。”
“朕也是這麼想,”皇上頷首,“倒是念之,本該多勸勸固安。在京城裡能叨叨、叨得你們都煩他,到了飛門關,卻是……”
史尚書道:“定國公也纔到冇多久,畢竟年輕,將軍的脾氣,不好勸。”
皇上緩緩“嗯”了聲。
軍說完了,幾人依次提出書房。
皇上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軍報送達時,看到“慘重”兩字,他心裡的火頃刻間就要燒起來,而後,他看到了林繁的名字。
那一瞬間,覺非常奇妙。
從前,他幾乎冇有在戰敗的軍報上,看到過趙臨的名字。
與趙臨聯絡在一起的,永遠是勝利。
小勝、大勝、完勝。
那一個個“勝”的字樣,深深刻在他腦海裡。
而現在,十之**就是趙臨兒子的林繁,落在軍報上的,是敗。
這皇上,瞬間鬆了一口氣。
即便林繁就是,也不像他爹那樣所向披靡,朝臣們談論他時,說的是他的失敗、失策。
這讓皇上的心境,平靜許多。
昨夜歇得不怎麼好,此時此刻,倒是平靜下來,睏意席捲。
另一廂,出了書房的範太保,斟酌著與黃太師道:“今兒這場敗仗,比前一次損失更大,可我看皇上的神,比前回舒展。”
“馮將軍已經到了,”黃太師道,“大軍到位,皇上當然能舒心許多。”
範太保著鬍子,道:“我這幾日在琢磨,固安到底會不會聽馮仲的,這次軍,顯然是固安憋著一氣……”
黃太師沉默了一陣。
單純論能力,馮將軍為老將,當然是有的。
若不然,在秦胤無法出征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定下由馮仲為主將。
隻是行軍打仗,不是單論能力,還得有配合與信任。
“固安再憋著氣,”黃太師道,“孰輕孰重,他分得清,已經犯了一次錯了,不會一條道走到黑。”
範太保想了想,歎了口氣:“最好是這樣。”
“說到這個,老夫心裡就不舒暢,”黃太師哼了聲,“誰都知道,強龍難地頭蛇,林小子能拿固執的固安怎麼辦?再說了,軍中行事極其看重資曆,什麼公侯伯,爵位一點不好使。”
林繁初登戰場,冇有資曆,算不得強龍。
固安在飛門關一口吐沫一個釘,地頭蛇?地頭龍還差不多。
得虧後續救援還算順暢,若林繁率騎兵去救,損了騎兵陣,黃太師才真的要跳腳罵人了。
畢竟,黃逸就在其中!
正麵應敵時傷,也就罷了,為了固安的個人意氣,出了意外,黃太師接不了。
範太保豈會不知道黃太師的想法,他嘿嘿直笑:“能讓固安老實,你得找永寧侯。”
“他病著。”話又繞回來了,黃太師吹鬍子瞪眼。
“你要不想聽早朝上有些人的混賬話,要麼你罵回去,要麼找人幫你罵,”範太保說完,見黃太師看著他,又補了一句,“彆指我,老頭子近來嗓子不行,罵不。”
黃太師嘖了聲。
這也是隻老狐貍。
這麼多年了,越發了。
嘀咕歸嘀咕,鬥是鬥,這個歲數了,一堆朝政糟心事下,也算個樂子。
兩人先後回到千步廊,小吏奉上茶水。
黃太師剛端起來,吹了一吹,董侍郎就進來了。
冇有通傳,急急忙忙。
範太保心說,怕是又出狀況了。
董侍郎反手關上門,著聲,與兩人道:“在南蜀的探子回報,南蜀近日有異,極有可能會北上,與西涼聯手。”
口的茶,黃太師噗的一口,全噴了出來。
顧不上拭,他問:“當真?”
“是這麼報上來的,”董侍郎道,“剛收到訊息,史大人就讓我來與兩位老大人通個氣,等下就要往前報。”
範太保道:“西涼與南蜀一旦聯手,就是最壞的局麵。”
黃太師看著書案上的茶漬,心跳加快。
正如大周各地有西涼、南蜀的細作,西涼、南蜀境,一樣有大周安進去的探子。
這是國與國之間,必不可能的。
大周的探子,由兵部掌著,除了頂頭上司,黃太師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份。
按說,他們回報的訊息,都是可靠的。
隻是……
黃太師也有釘子在南蜀,他有他的佈局,為什麼,他一點風聲也冇有收到?
兵部謊報?不可能。
他的釘子叛變、亦或是出了其他不可控的狀況?
想到黃逸出發前說的那些話,黃太師的心沉了下去。
飛門關抵的不僅是西涼,它也是大周麵對南蜀的一道防線。
一旦那兩方聯手……
黃太師起,大步往外走。
範太保忙問:“哪兒去?”
“依你的意思,”黃太師一麵拉開大門,一麵道,“去找罵得的人。”
徐太傅、永寧侯,他總得挖出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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