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沙口。

李芥坐在大帳中，神凝重。

探子回報，周人的永寧侯在城牆上巡視時，力不支倒下了。

心中泛起許多猜測，李芥攔住了邊積極想發表看法的副將，隻讓探子將這訊息原原本本地傳回主帳、傳到大涼大帥石魏那兒。

探子退了出去。

副將忙與李芥道：“那秦胤定是有病在。”

“所以？”李芥問。

副將道：“所以，應該趁此機會，一舉進攻。”

李芥繃著臉，冇有說話。

副將知他這鋸葫蘆的子，放棄繼續遊說，反正，進攻與否，除了李芥的判斷外，主要是看大帥的想法。

大帥駐軍在玉沙口西側。

探子連夜送了訊息去。

天明時，李芥收到了石魏的口信。

石魏非常關注秦胤的病，認為這是一個進攻飛門關的好機會。

副將一聽，神振。

李芥卻是拉長著臉，越想越不對勁，顧不上填肚子，他牽了馬，親往主帳。

石魏正與麾下眾將商議軍，見李芥出現，不由惱了。

李芥為玉沙口的指揮，怎麼可以擅離職守？

這是違背規矩。

“長話短說，”石魏皺著眉，道，“說完就趕回去，自領軍法。”

李芥上前一步，道：“他們恐在設計，若僅得一點訊息，就貿然進軍，恐會落圈套裡。”

“什麼圈套？”石魏不聽這話，“秦胤那人，我最是瞭解，勇猛無雙，卻不是個擅長計略的。”

邊上一人補充道：“從先前掌握的狀況看，秦胤的確有病在。”

李芥耐著子，道：“探子報的時，秦胤倒下時，邊上他們的兵士，看著急切、卻不慌，陸陸續續趕到城牆上的人，也是按部就班、有條不紊。”

“這說明，秦胤的病並非突發急癥，他早吃不消了，飛門關對他的狀況都有數，纔會有條不紊。”石魏道。

“若是這樣，秦胤明知不適，上城牆做什麼？”李芥頓了頓，道，“還有另一種狀況，他們在唱戲，假裝的，所以不不急，他們想要我們誤判。”

石魏了鬍子。

李芥的話，不無道理。

隻是……

“那麼，李將軍認為，他們此舉的目的呢？讓我們誤判了，他們周人能有什麼好？”石魏問。

李芥答不上來。

正是這一點想不通，他無法長話短說，直接說服石魏。

他隻知道，此舉定是周人故意而為，一旦他們冒進，定會吃一個大虧。

石魏見李芥無言以對，便道：“你看，你也不知道。那麼我再問你，秦胤是冇病裝病，還是有病？”

李芥誠懇答道：“有病。”

此戰，周人原本的主將是馮仲，這一點是明確了的。

若秦胤康健，他早該抵達飛門關，而不是兩軍對壘之後，才慢慢悠悠來。

再者，以秦胤那格，抵達之後，不說立刻領兵到玉沙口外陣，但他一定會在關行走。

督促練兵、巡視城牆，從早到晚都閒不住。

但是，探子盯了幾天，飛門關出的隻有周人的斥候，秦胤的影子都冇有。

好不容易現了，直接摔了。

如此便能斷言，秦胤在周人的京城就已病了，可能有所好轉，可能他骨頭不服輸，說服了皇帝趕來了飛門關，但是，長途跋涉讓雪上加霜。

“他有病、城牆上走幾步就吃不消了，如何帶兵？”石魏很是自信，“馮仲從主了次，固安就更彆說了，原就對顯貴不滿，秦胤若是康健，當然能掌住局麵，但現在呢？秦胤病中能十十信任、聽他調度的，除了他那親兒子，還有誰？”

李芥抿了下，想反駁，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石魏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道：“我倒是有一番想法。

秦胤帶病來了飛門關，這事兒瞞不住，遲早傳開，所以他自己站出來，讓我們看看。

虛虛實實，讓我們猶猶豫豫，放緩進攻的腳步。

他的病應不致命，隻是舟車勞頓、有些反覆，他需要時間來康複，也需要時間穩穩握住兵權。

飛門關易守難攻，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我們若讓秦胤緩過氣來，後頭才難辦。”

李芥思考著石魏的話。

有些道理，隻是……

“我認為，還是大帥原先的佈置更穩妥些。”李芥道。

照著先前的安排，大涼的說客已經到了南蜀，隻要說南蜀出兵，飛門關還能多久？

秦胤康健，應付兩國聯軍都很困難。

他若一病不起，那更是他們大舉東進的機會。

石魏擺手。

作為大帥，他比李芥知道得多些。

說服南蜀，靠的不是說客的。

局勢不夠明朗、分不到好，南蜀就跟紮了千百年的老樹一樣，挪都不挪一步。

若是明眼看著就有便宜可占，不用說客開口，那老樹舞著枝條就來湊熱鬨了。

現在的狀況是，南蜀還在觀，輕易不會發兵。

而他們大涼，發兵東進，勢必要取得些戰果，而不是來飛門關外逛一圈，又班師回朝。

與其等那不知道何時會出兵的蜀人，不如藉此良機，大軍上去，拿下飛門關。

李芥見石魏聽不進去，不由著急：“大帥，此事斷不能冒進。”

石魏蹭的站起來，怒視著李芥。

他不搞一言堂，所以才耐著子與李芥講了這麼久的道理，可李芥呢？

冇有證據，翻來覆去讓他不要急切，這算那門子道理？

真就有理有據，他當然會聽，但是，冇有。

“本帥主意已定，你回玉沙口去！”石魏道。

見他們幾乎要吵起來，另一大將蘇置起打圓場，一把摟住李芥的肩膀，把他帶到帳外。

“李將軍、李將軍！”蘇置好言好語，低了聲，問，“你記得石帥父親是如何過世的嗎？”

李芥一愣。

他當然記得了，病故的。

蘇置道：“當年，早有探子發現林宣病重，隻是林宣用兵，素來狡詐，詭計多端。

石帥父親建議多觀、不要冒進、以免中計，哪怕有林宣病故的傳言，也遲遲冇有下定決心。

這纔給了周人機會，讓他們一路東退。

等醒悟過來再追上去，後來的結果，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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