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而來的衝擊讓這個西涼兵一屁摔坐在地上。

他想要抬聲提醒起來人，可那一瞬間，他的嗓子彷彿啞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恐懼讓他失聲。

連尖都做不到。

而那沉沉如地一般的馬蹄聲，終是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如他一樣，嚇得坐倒在地的，也有反應過來，手腳並用、連滾帶爬想跑的。

營帳正中，李芥瞪大了眼睛。

瞳孔震震，好像那鐵騎踏在了他的眼珠子上。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周人騎兵從懸崖上衝下來？

這座懸崖，那麼高、那麼陡，這怎麼可能呢？

無數個問題湧腦海，卻冇有任何一點時間留給他思考。

騎兵衝陣，又快又狠，從他看到半山腰上的周人起，哪怕立刻招呼人手，也來不及擺放拒馬樁了。

“敵襲！”李芥扯著嗓子大喊道，“南側敵襲！”

長刀提在手上，李芥忙著催促兵力來防守，又召一傳令兵，讓他立刻去通知石魏。

而後，他死死盯著崖壁上衝下來的騎兵。

最前頭的是一青年。

銀頭盔矇住了半張臉，出來的眉宇，盛氣淩人。

手中握著長槍，那簇紅纓迎著風，刺眼的紅。

李芥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那是林繁。

林繁分明帶著一百多騎兵繞行去佯攻主帳了，為何、為何他們會出現在懸崖上？

李芥大喝一聲。

他們隻有一百多人而已。

不要被奇襲嚇得無措、穩住陣腳，就一定可以把這些人斬殺在此。

另一側，林繁亦尋到了李芥的影。

戰鬥一即發，他冇有機會扭頭去看騎兵陣的狀況，但這一路縱馬而下，隻聽聲音，就能知大概。

誰都冇有因落馬驚呼，馬兒冇有失去平衡而嘶，馬蹄落地，有力亦輕盈。

彷彿真的乘了風似的，所有人順利抵達了崖底。

不需要回頭，隻需要往前看。

玉沙口還留守著的敵人很多，遠非他們的人數可比。

但他們從高下來，看得也很清楚——西涼人被嚇著了、弄懵了。

真正還能拿起武反抗的，並不多了。

林繁駕著馬匹直衝李芥。

其餘將領都隨石魏追出去了，這裡的指揮隻有李芥。

隻要拿下此人，西涼軍陣腳更。

長槍揮舞著，殺向倉皇奔逃的西涼兵，林繁迅速接近李芥。

李芥一麵迎向林繁，一麵高聲指揮兵士反擊。

可惜的是，無論他怎麼喊、怎麼催促，被神兵天降嚇破膽了的西涼兵都無法提振起來，彆說抵抗了，很多兵士抱著頭逃竄。

如此狀況下，僅僅一百多人的騎兵就把玉沙口攪得翻天覆地。

李芥心中一冷。

為老將，他很清楚，這些兵士已經靠不住了。

隻能等到石魏帶兵返回……

而他，需要把林繁等人拖在這裡，不能讓他們來得突然，走得輕鬆。

若不然，等石魏趕來救援，而這些騎兵已經揚長而去，留下一片狼藉的玉沙口駐地，那真是……

李芥衝了上去。

林繁把李芥的一舉一都看在眼中，長槍一揮……

玉沙口東側的戰場上，石魏幾乎咬碎了大牙。

前一刻他正指揮著大軍追擊，下一瞬，後方玉沙口駐地裡，突然傳來了震耳聾的異。

石魏不由自主地扭頭去看，隻見那本不可能下得來的崖壁上，周人騎兵衝了出來。

氣勢洶洶，一往無前。

饒是隔了那麼遠，石魏的呼吸都停頓了一拍。

完了！

他的腦海裡，冒出了這麼兩個字。

他在這裡都到了魄力，那麼直麵衝陣的玉沙口，那些兵士，豈能不被嚇破膽？

最讓石魏氣惱的是，那節節敗退的固安，突然就調轉了頭，振臂大呼著“殺”，重新衝了上來。

石魏隻能匆忙指揮應敵。

戰場上，佯退、佯攻，都是常見的手段。

他早就窺出這固安在耍花招，因而有心防備，卻不想，後方“老家”被了個正著。

心煩意下，應敵難免失了分寸。

更要命的是，看到後方出事的不僅僅是他石魏，許多兵士都看到了，搖了！

此時此刻，不能繼續和周人周旋了。

必須立刻回到玉沙口。

藉著地形，嚴防死守，不讓外頭的周人衝進去，同時剿滅其中的奇襲騎兵。

然後、重振旗鼓。

石魏拿定主意，高喊退兵。

相較於士氣潰散的西涼人，大周的將士們熱沸騰。

那一百餘人，從崖壁上一躍而下的場麵，也有許多人看在眼中。

這個畫麵，落在知道部署的固安等人眼中，是激、是振，而落在對計策調度全然不知的兵士們眼中，了無比的震撼。

明明，隔了那麼遠，本看不清楚他們每個人的樣子，但那心靈的震盪，一樣無比劇烈。

晨曦之中，那矯健的馬匹，那乘風而下的影，馬蹄震地，波紋似乎一路從玉沙口蔓延到了他們這兒。

腳下的大地在震，心中的熱在湧。

神兵。

這就是神兵了吧！

有神兵相助，他們此戰，必定大捷！

固安揮舞著長刀追了上去，馮仲亦率兵衝了出來，側翼的劉賁不落人後，大周將士們一擁而上。

馮仲一馬當先。

他要把儘量多的西涼兵士留在玉沙口外。

陣地被奇襲，主帥極速退兵，讓這些兵士失去了鬥誌。

他們大周要趁此良機，儘快殺敵。

西涼回玉沙口的人數越，對林繁他們就越有利。

甚至，若馬兒夠快，他們這些主力趁勢一口氣衝進玉沙口，與奇襲兵會合，正好可以在大戰一場。

此刻的飛門關上，永寧侯的雙手扶著城牆，子幾乎要撲出去。

廖太醫在他邊上，看得心驚膽：“您當心、當心！”

這要是一，往外頭倒，是要出人命的。

永寧侯眉飛舞著：“彩、真是太彩了！”

廖太醫往外頭看去。

他隻能看到，安北侯與秦威亦帶兵前去增援了，留下漫漫灰沙，再往前看，約約能看到兩軍戰的地方……

“這……”廖太醫疑地看向永寧侯，“您怎麼看清的？”

秦胤哈哈大笑：“老夫眼力好。”

要不是這角度不合適，他不止能看到中心的戰場，他還能看到林繁奇襲呢！

可惜了！

廖太醫了鬍子，暗暗心想，老侯爺這眼力，不似個病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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