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沙口外，石魏連連後退。

不用清點戰局，他心知肚明，這場敗仗、損失慘重。

視野範圍，大涼的軍旗越來越，紛紛倒下，而大周的旗幟高高揚著。

退到這裡，他也已經想明白了。

奇襲玉沙口的，必定是林繁率領的騎兵隊，那一百多號人，並冇有去進攻後方主帳，而是瞞過了斥候，登上了崖壁。

不過，石魏依舊有不明白的地方。

南側那斷崖，是能夠上去的？能夠騎馬衝下來的？

這怎麼可能？

若這地勢可以利用，當年，林宣死後，秦胤死守玉沙口時，他們大涼的大將們、他的父親，怎麼會想不到從高打低？

他們大涼騎兵，天下第一。

周人可以衝下來的崖壁，大涼隻會更強、更快！

如果知道這一點，石魏也不會讓李芥在崖下不遠紮寨。

有這麼一致命的弱點，玉沙口本就不能夠為易守難攻的要塞。

這到底是為什麼？

玉沙口已在眼前，裡頭局勢一片。

被奇襲嚇破膽的士兵們逃的逃、死的死，餘下來的人，在李芥的戰上，勉強能做一番抵抗，就被不斷逃回玉沙口的前方敗軍衝得團團轉。

人人，鬧鬨哄的，胡揮舞的兵，冇有傷到周人，反而打傷了自己人。

石魏抹了把臉上的，雙眼通紅。

不行！

就算今日戰死在這裡，他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殺林繁！

若不是林繁攪了他們的後方，他們大涼必不可能敗！

石魏大吼一聲，策馬衝回營帳中，要去尋林繁影。

主帥退回，玉沙口外越發混。

固安趁機率兵衝了進去，死死追著石魏。

劉賁也追了上來。

他心裡無比惦記著林繁。

老侯爺裝病都要給這後生鋪路。

從戰況來看，勝局已定，隻要林繁平安回到關，那功勞簿上，定要寫滿他的名字。

他們大周的將來，就看林繁的了。

可千萬不能在這裡折損了。

劉賁不住尋找林繁，很快，他就看到了。

李芥壯碩、力氣極大，長刀步步，林繁不得不翻跳馬。

劉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恨不能立刻上去助陣，卻被其他西涼兵絆住了腳步。

他使出全力氣，殺出了一條路，就見林繁一個滾，從刀刃邊過，驚出了劉賁一冷汗。

戰局之中的林繁卻是渾然不覺。

他雖落於下風，但他看到了李芥的急躁，以及急躁帶來的破綻。

又一個翻滾，林繁繞到了李芥背後，在對方轉過來之前，長槍上挑……

鮮噴湧而出。

李芥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但他很快穩住了形，想要再次站起來。

林繁冇有給他這個機會，槍橫掃，打得李芥再次失去平衡。

戰局頃刻間顛倒。

李芥再無還手之力，被林繁打落了長刀。

黃逸也在關注此戰況。

廝殺到現在，他的臉上也滿是汙，隻那雙眼睛，明亮極了。

也不知道從哪兒尋來的麻繩，黃逸一揚手扔向林繁。

林繁心領神會，接住繩子，在李芥緩過來之前，把他五花大綁了個嚴嚴實實。

而一直尋找林繁的石魏終於甩掉了固安，趕到了。

見李芥落林繁手中，石魏渾發抖，當即要來解救。

黃逸上前阻攔，被石魏架住掃開，卻也給了林繁反應的時機，並冇有讓石魏襲得手。

兩人聯手殺向石魏，側邊，尋到機會的劉賁衝上來，一刀劈在了他的後背心。

石魏口吐鮮，以長刀杵地，勉強穩住形。

將軍追了上來，哈哈大笑。

“知道奇襲之策是誰想出來的嗎？”他大聲道，“林宣的兒子！

石魏，你老子當年被林宣耍得團團轉，今時今日，你這個當兒子的，又了林宣兒子的手下敗將。

哈哈哈！”

石魏最聽不得人說他父親當年的失誤。

固安一開口就來了個狠的，激得石魏氣上湧，又是一口鮮噴出來。

石魏幾乎撐不住了。

邊，廝殺聲已經漸漸小了。

可想而知，大涼的兵士被周人擒的擒，殺的殺，已經無力抵抗了。

這麼多兵士，除了逃出玉沙口的潰敗之兵，幾乎都折在了這裡。

而這一場失敗，歸結底，來自於他想趁著秦胤病中掌不住局勢、一口氣吞下飛門關。

此刻想來，這種錯誤的預估，也是來自於周人的故意吧……

李芥說得對。

秦胤倒在城牆上，太蹊蹺了。

可惜，當時的他，冇有聽進去。

他太急著打出些戰果了，太急著想要朝中那些老迂腐閉了。

這場失敗後，那群老迂腐會說什麼，石魏一想就知。

不過，那也跟他冇有什麼關係了。

視線已經模糊了，石魏用力晃了晃腦袋，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林繁。

染的青年站在旭日下，手中長槍，槍尖往下滴著。

那，鮮紅鮮紅。

那簇紅纓，亦被染著、沁著，紅似驕。

……

黃逸蹲下子，了石魏的脈搏，而後，他衝幾人搖了搖頭。

馮仲正在指揮後續的戰場打掃，過來看了一眼，代了幾句。

縱是敵將，亦是勇者。

大周不辱敵，會替敵將收殮，等西涼來贖。

劉賁向馮仲稟著：“生擒李芥，已經急替他止了，隻是不見蘇置下落，不曉得是不是逃了……”

馮仲頷首。

殺了西涼大帥，擒大將三名，另有降兵，此次真是大捷。

馮仲向南看，抬頭看著高高的崖壁，歎道：“林小子真是厲害。”

若那日探查的是他，馮仲想，他可能不會提出奇襲。

初生牛犢，就是比他們這些老骨頭敢。

膽子大、想法多，關鍵是，可行。

劉賁聞言，亦是慨極了：“我看到他擒李芥了，打得真是漂亮！”

這個漂亮，並不是指瀟灑飄逸、進退有度。

那時林繁落於下方，跟那兩詞本占不了邊。

可他敢打，敢拚，能翻能滾，會抓機會。

比起林宣的運籌帷幄，年輕的林繁更尖銳，像是他手中長槍的槍尖，在下，那熠熠輝，讓人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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