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永寧侯一改往日的大嗓門，現今說的所有事，都不能讓旁人聽去。

“依老夫想的，除了大書功業，還得表決心，一定奪下西州城，”永寧侯道，“皇上看這軍報，心裡定是不悅至極，我們得搶時間。”

戰功寫得越是熱沸騰、振人心，就越能鼓人。

朝中那些對主戰還是主防搖搖擺擺著的員，也會有一部分被鼓舞著，站到繼續西征的一側來。

“老夫再寫信去催兵部，讓他們送糧，彆耽擱我們進攻。”永寧侯道。

以他對史尚書、董侍郎的瞭解，大捷之後，他們定然是積極主攻。

林繁順著永寧侯的思路：“我讓黃逸寫封家書。”

孫兒有理有據地講西進的可行之，黃太師聽得進去，也會判斷。

在主戰一方要求下，皇上即便一心退兵收權，亦會遭到勸阻，便要花更多工夫。

林繁認真思考著。

黃太師他們能爭取到的時間，終是有限的。

皇上最後還是會下旨收兵，哪怕飛門關這裡再拖拖拉拉，也就比先前多十天半個月。

他們必須在這些時間裡，拿下西州城。

再者……

“太險了，”林繁低了聲音，“京裡，太險了。”

邊關總歸好應對。

山高皇帝遠。

皇上下旨收兵，永寧侯表現得憤怒、不甘，甚至拖延，也是理之中。

畢竟，戰事大優，邊關眾將誰會冇有“一舉西進、不讓西涼緩過氣來”的心？

甚至，都不用秦胤第一個跳起來罵娘，將軍定是罵得比誰都兇。

那時候，冇有誰會老老實實收整隊伍、班師回京，定然一個個想各種辦法，能不能先斬後奏，再打一打……

秦胤與林繁“混跡”其中，毫不突兀。

但京城裡不同，永寧侯府、定國公府，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萬一，皇上見他們收到聖旨後遲遲不回，以抗旨之罪拿住京中眾人……

萬一，皇上說服不了主戰一派，本冇有多給他們那十天半個月，直接轉向留在京中的人，那……

永寧侯握了握拳頭。

時機與選擇，說來簡單，其中的人，卻冇有那麼容易判斷。

若皇上給了時間，京中卻提前異，那邊給予了皇上清算的由頭。

若皇上直接手，京中冇有發現不對勁，一步遲、步步遲。

“老夫先前猶豫的正是此，不過，想來想去，還是得這麼來，我們這裡能做到的，就是儘快拿下西州，讓京裡無論如何作，都能有最後的倚仗之地，”永寧侯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老夫那位夫人，機敏又銳利，一定能夠當機立斷，老夫很相信。”

林繁聞言，微微一愣。

那位侯夫人，他冇有打過道，卻也聽過許多故事。

急子、說一不二。

正想著，林繁看到老侯爺睨了他一眼。

而後，老侯爺道：“你也要相信阿鸞。”

林繁子僵住了。

否認？

非男子漢所為。

可坦然承認……

林繁可以向兩位母親、兩位姑母坦誠自己的心意，但是，突然間向老侯爺表態，他多有些心虛。

並不是他對阿鸞的心意不夠真誠，而是，越過父母之命，私下與阿鸞心，被阿鸞的祖父點破了，難免……

當然，林繁知道，老侯爺十之**早看穿了，先前都是裝糊塗。

裝糊塗的人忽然不裝了，直來直去起來……

林繁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各種念頭湧腦海，接連翻滾著，但很快，其中一個想法清晰起來。

以老侯爺的脾氣，若他反對這事，在最初看破時，早對他耳提麵命了。

老侯爺樂見其，所以才一直裝糊塗。

皇太孫與凰命，先帝托付的詔與老侯爺對先帝的忠誠，他與阿鸞確實被命運的線綁在一起了。

但是，他與阿鸞之間的心，並不是因為那些。

他喜歡阿鸞，想與攜手，並非因是隻鸞鳥，而是，是秦鸞。

在他知曉一切真相前，他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麼，作為阿鸞的長輩，老侯爺想的也是一樣的。

擁立之功帶來的恩榮，哪裡比得了心悅之。

牽扯了利益與皇權，看似不純粹，但是，誰說，真與那些東西不可以同時存在？

起碼，林繁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意。

彎了彎，他輕輕笑了。

“是，”林繁看著永寧侯，道，“我相信。”

他的心是真的。

他不怕展現給秦家的長輩看。

永寧侯朗聲笑了笑，很滿意林繁的答案。

不管這小子在京裡多能繞圈子、多能煩人，但秦胤知道，林繁的子裡，有著先太子的率直與真摯。

那種緒，太能染人了。

讓他時隔二十幾年，每每回憶起來，都深鼓舞。

戰場上、朝堂上，以及生活裡，有心機，亦有底線，同時，對邊人報以最大的善意與信賴。

林繁起出了大帳。

日落的餘暉漸漸淡去，營帳各已經點起了火把。

他登上城牆，遠遠著西方。

除非玉沙口點燃狼煙，若不然這裡隻能看個方向，倒是白日裡兩軍戰的主戰場，能夠進眼簾。

夜後，那裡黑漆漆的。

就像老侯爺說的，他們離西州城說遠不遠，可要攻克下來，需要花費些心思。

時間不多了。

出征之前，他去見秦鸞，閒話之時，他們曾說到過關外、西州。

他應過要讓阿鸞看一看這些，應過一定會攻克西州城，那他就一定會做到。

星鬥滿天。

文書寫好了戰報，幾方蓋印後，快馬送往京城。

這一日，京城城門剛開。

忙碌於生計的老百姓有序進出，大街小巷的鋪麵小攤開始了一日的生意，一匹快馬急急衝進了城。

送戰報的驛，後揹著的旗子與其他驛館的不同，所有人都一目瞭然。

邊關戰事還遠遠影響不到京城，但不管有冇有子弟從軍，見了驛送軍報抵達，大夥兒不由自主就會關注些。

為了提振士氣與民心，早些年就定的規矩。

隻要是喜報，那就……

馬上的驛高高向上直了手臂，軍報握在手中，他幾乎踩著馬磴子站了起來。

“大捷！”他高聲喊著，“飛門關大捷！”

聲音傳開去，所有人歡喜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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