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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第223章 此時此刻

黃太師睜開了眼睛。

告了假,他決定如範太保說的,好好回去歇一歇。

神頭足了,再仔細思考一番,比現在這樣搗糨糊強。

轎子起了,行至一半,黃太師突然想到了什麼,讓轎伕改道,去了徐太師府上。

當然,還是爬著梯子、翻牆進府。

唯一不同的,是他神不及前回,落地時險些崴了腳。

徐太傅正在書,見客人到來,讓管事添了盞茶。

黃太師一口一口抿了,管事再續。

如此飲了三盞,卻冇有說出一個字來。

徐太傅放下了書,在黃太師對側坐下。

兩位老人靜靜坐了一刻鐘,還是由徐太傅打破了沉默。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竟能讓你如此耿耿於懷?”徐太傅問道。

“您聽說了?”黃太師問。

“老頭子耳朵冇聾,”徐太傅指了指窗外,“昨兒熱鬨呢,歡天喜地的,我在院子裡散步,隔著牆都能聽見。”

黃太師聞言,笑了笑:“打得漂亮,確實熱鬨。”

徐太傅睨了他一眼:“可你心裡不暢快,你發現了什麼,又開不了口,隻能來爬梯子,跟老頭兒眼瞪眼。”

這話說的,黃太師苦笑。

說不得,又憋得慌,可不就隻能眼瞪眼嘛。

徐太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我不知道你為何事為難,但思來想去,應是與皇上有關。”

見黃太師頷首,老太傅笑道:“你向來相信皇上,對他最有信心,怎麼猶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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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太師老臉一紅。

“不用解釋,開不了口,就解釋不了,老頭子也不是真要聽個答案,”徐太傅道,“我能說的,就隻有幾句話。

當你開始猶豫不決的時候,你的心已經有答案了。

或者說,你對你原先的答案,不堅定了。”

黃太師握著茶碗的手,微微一僵。

老太傅的話,可謂一針見

他自己看不穿、或者說不肯去看穿的東西,被老太傅幾句話,直接了個

這是年長之人的智慧嗎?

黃太師想,不是的,不全是,老太傅能點,隻因是過來人。

這一瞬,他越發明白,徐太傅從被足於書房偏殿,到豎起磚牆,這一段前後的無奈了。

“冇有什麼是不會變的,我老了,你也老了,皇上他也、也長大了,”徐太傅說到這裡,長長歎了一口氣,“老頭子在家裡休息了這些時日,想明白了一件事,要接改變。”

黃太師拱了拱手,虛心聽講。

徐太傅鬍子,笑了笑:“任何決定,都來自於‘此時此刻’。

而此時此刻的結果,在幾十年後,冇有人能夠保證什麼。

你不行,我也不行,皇上同樣不行。

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引導’兩字。

一如種樹,選了地、選了苗、選了料,我們心養育,也得修枝,不能讓它胡長。

可是,做得再多,也有不容我們置喙的,蟲子該長還是會長,哪年風不調雨不順了,我說了不算,也求不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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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啊,和教養孩子差不多。

你都見識過小孫兒不照你的心思、整天舞刀弄槍、最後還投軍去了,你怎麼就不能接皇上長大了,和我們這些老頭子想法相背了呢?”

黃太師被徐太傅說得哭笑不得。

黃逸渾,渾一個,龍椅上那個若是渾了,渾一國。

再說,黃逸的誌,不在文上,但他習武為大周出力,殊途同歸,他的誌冇有偏。

而皇上……

若以樹來形容,他曾經長得很好,隻是近幾年……

“你看我,”徐太傅指了指自己,“我為何閉門不出?

上次就與你說過了,不是慪氣,也不是拉不下臉,而是,我再登朝堂,對皇上無益、對大周無益,甚至還會適得其反。

此時此刻,我就歇著吧。

但過去的幾十年,每時每刻,我努力做到了當下該做的事。

所以,哪怕牽掛著朝政,老頭子也能在家怡然自得,因為無愧於心。”

最後的四個字,讓黃太師心神震盪。

他想起了和黃逸說的那段話。

他自知行事不明、不磊落,甚至可以說是“狡詐”、“弄權”,但他無愧於心。

他的心屬於大周,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周。

站起,黃太師深深向徐太傅行了一禮。

老太傅說得對。

他的猶豫,便是搖。

二十年景,能改變許多,他也必須去接這種變化。

現在的大周,不是當年那個百廢待興的大周,現在的皇上,不是當初那位年輕的殿下趙隸,現在的林繁,也不是當年那位先帝請他評述的先太子趙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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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退後一步,看到“此時此刻”。

林繁與秦胤還在為西進做準備,顯然他們也很清楚,外敵不除,再生,絕不明智。

打下西州不是易事,還得要些時日。

而他也可以沉下心來,藉著這些日子,再仔細想想,而不是心急火燎地,在分叉口團團轉。

黃太師順著梯子爬出了太傅府,落地時,他緩了緩,站得很穩。

這廂,黃太師想要想一想,另一廂,書房裡,皇上靠坐著,打了個盹。

這個盹打得很不踏實,模模糊糊間,總能聽到些什麼。

一個激靈,他驚醒過來,看了眼案上的兵部催促的摺子,眉宇皺。

昨日,皇太後提醒了他,與其催著前頭撤兵,倒不如再向西。

西涼韃子不好對付。

林繁若次次出險招,遲早會反噬。

哪怕僥倖逃過一劫,軍中養傷,亦不容易。

先前隨秦胤出發的兩個前,倒是能……

正思考著,眼皮子一抬,皇上看到了一旁著脖子的徐公公。

“你在琢磨什麼?”皇上問。

徐公公訕訕笑了笑,一副猶豫不決模樣。

“問了你就說。”皇上催道。

徐公公這才上前一步,著聲兒,道:“確實在琢磨一樁事。

上回,國師講過,永寧侯手握兵權,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畢竟不是衙門斷案子,大軍在前,定國公不是也是。

可這事兒吧,琢磨來、琢磨去,始終覺得永寧侯不是那樣的人,他對大周的忠心天地可鑒。

那為何,老侯爺會確信定國公就是呢?

是定國公手裡有什麼證據,亦或是旁的什麼緣由。

若真的有,不止能讓老侯爺鞍前馬後,也能讓其他老大人們……

那就糟了。”

皇上眼神一厲:“你覺得會有什麼?”

“正如前回所說,繈褓、玉佩什麼的,都是虛的,能一錘定音、師出有名的,不可能是那種東西,”徐公公轉著眼珠子,試探著道,“您說,先帝駕崩前,當真冇有對吳王妃肚子裡的孩子做一些安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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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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